玄薇这话说出来时,其实并没有想多少,她只是瞧着那个孩子心里喜欢,心疼小孩子身体不舒服,所以才对这孩子的奶奶直言相告。可玄薇忘记了,有句话叫做“医不叩门,道不轻传”。
果然,那妇人原本还是一副乐呵呵地模样,此时听了玄薇的话,顿时脸上一挂:“孩子不过就是上了点火,哪里需要吃什么药!这新年里头一日,便要过来说我们家娃有病……姑娘你也是不讲究。”说罢,她将手里的香露往架子上一放,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
玄薇轻轻皱了皱眉,暗自咬了一下下唇,心想确实是自己说话有点太过直白,这大过年的,****来告诉人家家孩子有病,确实会让人家心里头不舒服。她斟酌了一下,抬头笑着说道:“倒不是说孩子身上有病,不过是有些征兆或许会让孩子有些不舒服。也并不是说非要吃药不可,只需在吃食上稍稍注意一下,按照我说的配方做些汤点给孩子吃……总归是过年,那汤点甜甜的,哄着孩子吃得开心,又能强身健体,何乐而不为呢?”
听了这话,那妇人脸上才稍显好看了些。她看向玄薇,上下打量她一番:“你果真是医女?”
玄薇尽量笑得亲切而又真诚,她点了点头:“我也是瞧着那孩子心里喜欢,怕孩子会有些不舒服而已。这么乖巧的孩子,若是大年里过得不舒坦,总归是不美的。”
妇人点点头:“说得也是,我家这老小打生下来便瘦弱,平日里尽着肉给他吃,也不见他胖呼多少……”
“小孩子嘛,若是身上长不上肉,那定是在长脑子咯。”顾澜随着说道:“可见这孩子是会长的,往后定是聪慧!”
妇人一下子高兴起来:“那倒是,我家这老小啊,还不会说话呢,便识得数了……”
玄薇见这妇人与顾澜乐呵呵地聊了起来,心里也是稍稍呼出一口气。她轻轻走了出去,站在了院子里,继续看小孩子玩闹。写方子也不急一时,大不了等顾澜挑好了香露,两人一块儿回了客栈之后,她再写下来给那小二。
毕竟客栈的这个小二,是那孩子的亲戚不是。
小二闲了下来,与玄薇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院子里,一片和乐融融。而在不远处的围墙之上,某个原本俯身趴在墙头上的身影,轻巧如同猫儿一般跳了出去。
不过多时,那仿若飘在水面上的亭子里,皇上正将手伸在火盆上方,一边暖着手,一边听着身后两个随身太监闲聊这镇子的趣事。没一会儿,浓雾中走近了一人,原本守在各个道路上的,穿着小二衣裳的两个侍卫,待看清楚来人之后,便自觉让出一条路。
谷公公最先看到来人,他停下了原本的话头,往那个方向看去,待皇上发觉之后,他便躬身说道:“皇上……”
皇帝原本眯着眼,神态轻松,他听见谷公公的话,将眼皮一抬,往来人的方向看过去。片刻之后,那浓雾中走出来的探子,便跪在了皇上面前。
“过来说话。”皇上往他那里扬了扬下巴,那探子便走了过来。探子在地上磕了两个头,而后轻声向皇上说了句什么。听了这句话,皇上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表情里似乎带了一丝意外:“你没听错?”
那探子不敢抬头:“属下确实听见,那顾将军庶妹身边的女子,对那妇人说自己是名医女。听她口音,确实是京城人士。”
皇上倒是先笑了:“有些意思……自罗城而来,身边还跟着那些楼兰人。”
探子没有说话,他跪在地上,仿若一个不起眼的石头。皇帝身后的两个太监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那谷公公思量片刻,上前半步,躬身在皇上耳边轻声道:“皇上,可要小的前去探一探?”
皇上的神情又一次恢复到了波澜不惊的模样,他朝谷公公摆了摆手:“随你。”
顾澜原本以为,自己身上的七八两银子,是绝对不够买香露的,毕竟在京城来说,一瓶最最普通的蔷薇香露,也得有个一二两银子,这玩意儿也不知为何,偏生就是这么的贵。但是,为了平息安期王妃的怒火,顾澜也必须得多买点儿能讨好她老人家的东西。
但没想到,这儿的香露却是比京城的足足便宜了一大半……且不说那些用普通小瓷瓶子装的各色香露吧,那些德化白瓷精雕薄釉之下,精美得如同工艺品一般的高级香露,也不过才一两银子出头,便能买到。
更何况,为了能便宜买到香露,顾澜简直是把哄安期王妃的本事用在了那妇人身上,将那妇人哄得喜眉笑眼,恨不得认顾澜当干女儿。客栈里那小二因着不能离店太久,便与顾澜与玄薇告了声罪,早就先行离开了。临近天黑,人家家快吃饭了,顾澜与玄薇才带着那妇人半卖半送的一堆香露,喜滋滋地往客栈走。
一路上,顾澜乐得一直哼着小曲子。
到了客栈,那妇人的亲戚,送玄薇与顾澜去买香露的小二最先迎了上来,笑眯眯地对两人说道:“二位,买的香露可还满意?”
顾澜连连点头:“可多亏了你呀,不然我可找不到这么便宜又好的香露。别说现下了,估摸着就算是我们等到你们镇里过了年,各个店铺都开门了,大约也得不到这样的实惠。”
小二摆了摆手,笑容可掬道:“可别这么说,小的还指望着之后将客栈开去京城,劳您二位指点呢。两位请进……晚饭可有什么想吃的?小的差人去做。”
小二似乎对顾澜和玄薇格外的热情,将她们送去房间。路上,小二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问向玄薇:“那个……姑娘,您之前说我那小侄子许是有些微恙,可是真的?”
玄薇点了点头,停下脚步,面对那小二说道:“确实是真的。那孩子面上赤红,呼吸声音浑浊,且我帮他把过脉,脉相确实有些滑,再加上他舌苔厚重,应该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