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白卿眼睛一眯,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却是大惊。
他自小便是神童,八岁便通过的乡试省试,并中了进士。当年的他,可在京城一时风光无两,谁能听说过八岁的神童进士?更何况,在贺白卿中了进士之后,可是又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不得不记住他的事情——他在殿试之上,皇帝眼皮子底下,交了份白卷。
有过这样的经历,这让这位在皇帝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老人精可不得不记住,而贺白卿自小过目不忘,他当然也记得面前的这位是个什么身份。两人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谷公公心中疑云遍布,而贺白卿更是又惊又疑。
而更胆战心惊的,则是贺白卿身后的顾澜和玄薇。
她们这才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跟贺白卿说明,之前他们遇到了谁!
要不是贺白卿从她们一回来便一直叨叨到现在,她们怎么会没有想起来说这件事!
谷公公看着贺白卿面上细微的变化,半晌后微微一笑,让开身子:“许是老身活得太久,见过的人太多,记岔了吧。”
贺白卿喉结微微一动,默默朝公公拱了拱手,而后也让开身子,没有说话。谷公公看了贺白卿一眼,而后目光又一次落在玄薇身上,他目光一沉,带着心中的疑惑,走了过去。
直到谷公公的身影消失在浓雾之中,呆在原地身子发僵的三个人,才重重松了口气。顾澜伸手拽了拽贺白卿的袖子,凑上去小声说道:“那个人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咱们之前觉着这客栈古怪,正是因为皇上就住在这里。”
贺白卿看了顾澜一眼,又看向玄薇:“你们何时知晓的?”
“就是我们出去之前,我跟玄薇去后头找那小二的时候,不小心遇到皇上了。”顾澜咽了口口水:“可吓人了,还好郑泰也在,不然我俩都不晓得该怎么办。”
贺白卿皱了皱眉:“你们见到皇上了?那……”他看向玄薇,目光中带着询问。
玄薇轻轻摇了摇头,贺白卿眉头微松,而后语气不自觉加重:“叫你们到处乱跑!”
玄薇与顾澜互相看了一眼,偷偷吐了吐舌头,便继续低着头,乖乖做受教状,继续抱着小包袱跟着贺白卿往温泉那里走。
这里的温泉,也不知是被谁发现的,如今已然被这云来客栈的老板拘在了一片小围墙之内,池子被用心修葺,做得无比精致。玄薇与顾澜已经知道了这儿的老板与她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看着这被区分为“男汤”与“女汤”的精致温泉,一点也没觉着意外。
贺白卿与她们交代了两声,嘱咐二人不能泡得太久,便坐在了温泉外头一片露天的小桌旁。两人兴奋地进了“女汤”,将脱下的衣裳放置在池边的石凳上,而后小心翼翼将自己泡进了温泉里。
这儿的温泉还是个活泉眼,泉水自不远处的池底冒出来,温度颇高,估计得有四十多度,两人离着那温泉泉眼稍稍远一点,而后将自己浸泡在池水里,双双舒服地浑身上下骨头都酥了。
“我滴亲娘……真想就一直泡在里面啊。”顾澜眯着眼说道,她将身子靠在池边的石头上,望着远处的积雪,感觉浑身上下的毛孔全部都舒展了开来。
玄薇比较细心,她找出之前就带来的布条,一根递给顾澜,一根自己拿在手里。她将头发盘起,而后用这布条给扎得紧紧地。
“趁着现下有空,我把我的事情跟你说一下吧……”玄薇扎好了自己的头发,又走过去帮顾澜盘发。顾澜听见玄薇的话,微微侧过脸去看了眼玄薇:“你确定?”
“这有什么好确定不确定的。”
“我怕你说得不情不愿,到时候自己又后悔。”顾澜轻哼一声,扭了扭脖子说道。
玄薇听得出顾澜语气里的一丝不满,她对顾澜有点歉疚。毕竟,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能知根知底说说话的,如今或许只有顾澜了,顾澜是如此信任她,自己的所有事情,全部一点不差的告诉她听,可是自己,却对她隐瞒了太多。
将心比心,玄薇换到她的角度去想想,也觉着自己或许会跟她一样,对对方不满吧。
“我之前不告诉你,一来是没有机会,二来……这些事情说出来太过匪夷所思,就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总觉得或许会是哪里误会了,总想着找些证据来证明自己是想错了……所以,也就没有跟你说。”玄薇将顾澜的头发盘好,便面对顾澜,在这浓浓的水蒸气里,看着顾澜的眼睛:“还有一点,就是……这些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或许跟什么秘密有关,我怕告诉了你,会把你放置在一个危险的位置上。”
顾澜看着玄薇认真地表情,轻叹一声:“两个人商量,总比一个人去面对要好。你放心,我只不过是有点儿不平衡……你的事情连贺白卿都知道,可我却不知道,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么?”
玄薇原本还对顾澜心里有些歉疚,如今看着顾澜居然是酸不拉叽的样子,竟是觉着有些好笑:“你这么计较……那还让我说不说?要不然,你先气一会,气完了我再说?”
“好好好我闭嘴……你说吧。”顾澜闭上了嘴,伸手捏住食指与拇指,在嘴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玄薇理了理头绪,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来那个过。”
顾澜一愣:“来哪个?”
“哪个……大姨妈,例假,月经……”
“从来没来过?”顾澜眨了眨眼,震惊地打量了玄薇一眼:“你……该差不多二十了吧?怎么会……会不会是身子没调理好,或者是发育得迟了?”
玄薇微微一叹,点了点头:“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我穿越过来的时候,觉着自己的模样,大约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开始发现自己不来大姨妈,也以为是自己发育的比较迟而已。后来,是到了京城里,我遇到了我二师兄,他告诉我……我其实是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