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佑十五年,大皇子继皇帝位,尊晋晟帝为太上皇,改年号靖远。
烨安不过五岁多的孩子,即便再聪慧机敏,也敌不过百官间的云波诡谲。清宛眼下虽已贵为太后,但却被太皇太后暗中软禁。
新帝年幼,两后垂帘辅政。每日上朝,清宛与太皇太后皆是一左一右端坐于珠帘之后,但待退朝,太皇太后却将清宛软禁在乾炎殿内。
清宛想尽办法,也逃脱不出太皇太后的监禁。
匍匐在他榻前,她心中的悲痛才倾泻出来,“我没有守住你的江山,你怪我么?不过你不要担心,烨安是我们的孩子,他定然能继承你的衣钵。可是啊,你瞧,时光走得这样快,你已经是太上皇,我也是太后。我们的孩子,已经都长大了,你一定要醒过来,知道么,要醒来,你要醒来……”
她心中有太多的痛苦,最最心爱的人,一直这样沉睡,她宁愿这沉睡的人是她自己。她开始恨起念尔来了,她恨不得立马奔去天牢见念尔,好好惩罚了她。
可是她现在的处境,真是难堪呢!
翌日早朝时,临风已经快马加鞭从元城奔回帝京。
清宛自珠帘之后探出目光,心中猛然一阵惊喜。她能信任的官员几乎没有,这临风却能让她信任。他是竹薇的丈夫,又对大晋忠心耿耿,清宛心中暗自庆幸。
透过珠帘,清宛不住朝大殿内的临风投去眼神。
避讳着身旁太皇太后的审视,清宛终于与临风对上目光。她用眼神急切暗示自己的困难处境,也不知临风会否看得明白。
早朝散去,清宛仍是被监禁在乾炎殿。其实太皇太后还是留了余地的,不然,她不会被监禁在他的宫殿。至少,她还能再陪伴他。
殿中的宫人皆是太皇太后的眼线,颐祥也被派去伺候烨安,祈安也被分别监禁在别处。清宛知晓太皇太后的霸权,可惜自己手中没有实权,实在奈何不得。
宫人打开殿门,送进来午膳,一一开始布置。
清宛心中烦闷,“撤下去。”
平日只要她的发话,宫人自然是万般听从,可今日宫人却并不听从她的命令,竟然仍在忙碌手中布置。
清宛诧异抬眸,瞧见并不是平
日里过来布置膳食的宫女。一张陌生的面孔,并不是低眸垂眼的样子,倒用余光暗暗瞟她。
清宛心中更是诧异,疑惑这宫女的举止。本想追问,宫女却摆好菜肴,行了礼离去。
拿过银筷,清宛一一夹了每道菜肴,却丝毫不见异常。猛然间忆起什么,她挑开碗中盛满的米饭,果真显出一张纸条。
不动声色将纸条藏入袖中,清宛故作不快,命人撤离午膳,转入寝殿。
忙将袖中纸条展开,“虎符”二字赫然映入眼中。
她确定这是临风传给她的无疑,因为朝中没有人会这样帮她。但虎符……不在太皇太后手中么?
太皇太后一手遮天,操控烨安与祈安不说,还监禁了她。雷厉风行改朝换代,掌玺印。
原以为玉玺与虎符皆在太皇太后手中,原来竟是太皇太后的不动声色。
虎符,虎符,会在哪呢?
清宛蹲身在龙床前,不知是喜是悲,“你将虎符放着哪里了,平日里我不过问政事,一点都不知道呢。母后软禁了我与孩子,你真的狠心不醒过来么?这是你的江山天下,我是你的妻子,你真的舍得这样一直沉睡么……”
低语了好久,只感觉自己双膝发麻。
清宛起身,在殿中所有可能的地方翻箱倒柜,一点不见虎符的影子。她也不知道他会放在哪里,没有虎符,太皇太后势必会一直挟持了烨安与祈安为难她,操控天下。她心中更加着急,努力想思考可能的位置,却觉得大脑空白一片。
心急如焚,也终是无济于事。
翌日朝堂之上,太皇太后又册命心腹臣子担任宰相之职。虽然过问了清宛,但却丝毫不留半分任清宛反对的余地。
烨安一袭龙袍加身,端坐高高龙椅之上,虽然清楚眼下母亲与自己的处境,但却更顾全大局,也只得颔首下旨,“谨遵皇祖母圣命。”
众臣禀奏国事之际,清宛透过珠帘暗望临风,他被左迁元城,眼下回京,也没有太重的官职,只垂首立于稍远的位置。
仿佛能够察觉清宛的视线,临风轻轻抬首,恰与清宛的视线对上。
清宛轻轻摇头,眸中尽是失落。
她找不到虎符放在
何处,她翻遍了乾炎殿,也不知道他将虎符放在哪里。
那指挥百万大军的虎符,到底在何处……
被监禁这短短几日,于清宛而言却是漫长难熬。
孩子有难,丈夫也昏迷不醒,更甚是性命担忧。她心中毫无头绪,彻夜难眠。
早起时,眼下尽是一片青色。
今日要行祭天之礼,太皇太后已经命人在殿外等候,两后皆要随皇帝参加。
清宛懒妆,本不欲多加妆扮。但瞧着宫人取来庄重和服,也不配一脸清素。
莫扇又被指来她身边,晚晴每日看守庭院,已经近不得她的身。
只见莫扇将妆匣打开,仔细为清宛梳妆。
清宛坐在镜前,只觉得自己已经褪却青涩,尽显雍容华贵。不禁感叹岁月易逝,容颜易老。眼角忽然瞥见妆匣中那对青色玉袂的珥珰,那是她最喜爱的一对珥珰。
她拿过手上,等待莫扇梳妆,观看了一阵,又没有心思再看,阑珊放入匣中。
清脆的碰撞声传入耳中,只觉得悦耳动听。
清宛索性抱过妆匣,竟见匣中安静躺着两半翡色的玉佩。
破碎成两半的玉佩——她何时有过这样一对玉佩?
小心取出,她将玉佩拼在一处,竟瞧见一个浑然天成的“曦”字,他的名字,这是他的玉佩吗?
怎么会碎成两半?
脑中忽然一阵抽痛,清宛急忙放下玉佩,以手抚额。她的头疼又泛了,每每思考些事情,便会头疼。
太医也治不好这病,只道她不可费神劳思。
没有再细细思考,头疼渐渐缓轻。虽然不知道那玉佩为何会碎成两半,但既然是他的东西,她还是会宝贵着的。
正欲推开妆匣,却在电光火石间恍惚瞧见什么,她猛然一震,却极致小心地拿出最上一层的珠花。
两枚伏虎形状的青铜赫然藏着妆匣最底层!
她找到了虎符,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号令千军的虎符。他竟将这至关重要的虎符放在了她的妆匣中,她却从不曾知道。
她瞬间便想流泪,可是避讳莫扇,她不动声色放回虎符,又用珠花首饰遮掩,将妆匣放回原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