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弘元年,临风有太多的事要忙。
这是他篡权得来的天下,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他必须四处奔波,费力筹备于百姓有利的事情,也得费心编排百官职位。
开国初期,为显皇恩,他大赦天下,减收三年赋税。又闻边境百姓每遇拜庙之日皆要奔赴临城祈福,他便下令在边境修建寺庙,抽出大批库银。
岂料用人不当,派送资金的官员私吞银两,瞬间将万余银两挥花用尽。银两讨不回来,气得临风挥剑将那臣子就地正法,不得不再拨出银两。
清宛听闻这些,只轻轻一笑。她已经许久没有笑过了,一直紧绷冷脸,不发一言。
此刻,伺候的宫女蕙兰见着,心中欢喜不已。
可是她却不懂清宛为何而笑。
临风空有篡权之心,却没有帝王风范。他只配做一个臣子,只配做个将军。减免赋税三年,国库要从何处填补?下令修建寺庙,倭寇又岂不会趁机捣乱?库银被吞,再拨资金,国库更加亏空。更何况他的国库仍是依靠晋的遗存。
新国初建,还有许多事情会让他措手不及,今后会发生什么,她隐约可以猜到。所以她笑,笑他的愚昧。
蕙兰是曾经临府里临风的贴身婢女,此刻被拨来伺候清宛,见清宛终于有了笑容,不由道:“娘娘,去殿外走走如何?”
清宛不欲开口,安静辗转在正阳宫内。每挪动一步,皆会想起曾经在这里发生的点滴,与他的点滴。
蕙兰见主子没有回答,又道:“皇上快要回宫了,想来会第一个赶来正阳宫,娘娘,奴婢去备晚膳如何?”
清宛还是不欲多言一句,只是这宫女打扰了她心中的思念,她登时恼怒回首,“你是昔日临府中的得力丫鬟,昔日的女主人待你应该不薄,你这样谄媚于我,难道不觉心中有愧?”
蕙兰脸色霎时通红,心中隐约升起怒气。伺候着这样冷若冰霜却圣宠隆重的主子,既惹别人羡慕,又暗自讨着没趣。虽然满腔怒火,却始终碍于身份不
敢发泄。但免不得多嘴道:“娘娘,皇上始终记挂着您,与薇贵妃并不同床。”
清宛心中一惊,原来竹薇受着这样的冷落,却从不曾与她说起。自己从前为何会将竹薇嫁给临风呢,她实在是记不得了。
想到此,心中不由生出更多的愧疚。
蕙兰自然瞧出神色,心中略添得意,更加放肆起来,“皇上还为官时,都是与薇贵妃分居而睡,从不主动留宿薇贵妃那里,除非是醉了酒,奴婢每每亲自伺候醉了酒的皇上。”说到此,她脸色泛着红润,掩嘴轻语,“奴婢都比薇贵妃伺候得多呢!”
清宛见不得她这一副得意神态,正欲呵斥,却见殿外闪进一个健硕身影。
临风快步进殿,行至蕙兰身前,厉声道:“这些话也是你该说的么,放肆!”
蕙兰脸色大变,立马扑通下跪,“奴婢知错了。”
清宛见临风看向自己,不再管蕙兰。原来果真如此,竹薇曾经的地位竟连一个侍寝丫环都不如。
她直视临风,语气冰凉,“我不喜欢她。”
临风微怔,踟蹰了一瞬,才道:“下去领罚。”
蕙兰失声痛呼,请求原谅,可是没有换来他的回眸。
清宛转过身,不想看面前的人。他不是说爱她么,他不是也与蕙兰曾经有过欢愉么,为何会这般冷漠地无动于衷。
会否等以后,他又爱上了别的女子,像对蕙兰这般地对待她?
她并不感到难过,她只是觉得看不起他。或许这是他对她的爱,可是她不屑他的付出。
她没有看他,他却走上前来,扳过她的身体,直直望住她,“要朕做什么你才快乐,才能微笑,告诉朕?”
他这样的自称让她不愿多听,她想起她心爱的人,她的丈夫,他在她面前从不自称“朕”,他们宛若平常夫妻,真心相待。
而面前这人,他不配。
“就算天下人都认可了你,我也不会认可你。我心里,你永远都不是真正的皇帝。”
他紧望她良久,嗤笑出声,“你不认可又能如何,就算我一无是处,我也始终比他强——至少我不是昏睡不醒,任自己妻儿落入人手的废人。”
“——啪。”
清脆响亮的声音震彻大殿,愤怒之极,她出手打了他。她不容许任何人提到他,谁都没有资格侮辱她心爱的人。
“若他能够醒来,这一切都不会这样,你无论怎样都敌不过他的智谋。就算他昏迷不醒,你也万般都不如他。”
他的愤怒从胸腔爆发,他的胸口颤抖起伏,他紧紧握住她的双肩,俯身强吻着她。
他的吻丝毫没有温柔可言,霸道而强烈,逼得她退无可退。她的身体颤抖而僵硬,拒绝不了他,心死而绝望。
不,她不能绝望,她此刻的苟且偷生不就是为了她的儿女与丈夫吗。为了他们的平安,她不能拒绝他,只能顺从他。
Www☢ттkan☢c o 是呵,只能顺从他,哪怕心已是千疮百孔。
……曦,对不起。
她顺从地依偎他,沉溺他宽阔的胸膛里。她恨极了自己这幅姿态。连她都厌恶自己,若他醒来,会如何看待自己……
她的心中好痛,可是没有人能帮她。同床的人说爱她,可是却不是真正的爱,真正的爱不是这样的禁锢与强求,不是这样让她比死还难受。
抑制不住心中的思念,她放轻了声音开口,“让我见见孩子,见见他……”她的心泛着颤抖,生怕这同床的人不答应。
这是她苟且偷生唯一的希望,若不是因为孩子与丈夫,她不会这样让自己下贱地活着。她的身心只想给她心中的男人,可是,可是,她无能为力了。
她的心跳得飞快,她想见孩子与他,迫切地想见!
“可以。”他的回答让她终于落下一口气,可是瞬间,他又道,“可以见孩子,他——不可能。”
他的霸道再一次逼迫得她退无可退,任他折磨着,她已心如死灰。
枕鸳孤,衾凤寒,她多想他——她的爱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