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心死梦亦绝

祈安不停在哭,本睡得安稳的烨安也哭起来。

清宛急忙去抱起祈安,又用另一只手安稳地拍着烨安。

虽是深夜里,乳娘听见声音却仍是顾不得已经睡下,了了披了件衣服就奔进寝殿。瞧见清宛跪坐在摇篮前,一个人安慰着两个孩子,忙都忙不过来。

乳娘立马上前:“奴婢来,奴婢来。”

清宛却如发疯的母狮,横手护住摇篮:“走开!”

乳娘诧了一诧:“娘娘一个人……”

“走开,出去,出去,你出去——”清宛抱紧了怀中的祈安,另一只手臂严严护住摇篮,她将乳娘当作仇敌一般,生怕乳娘抢了自己的孩子。

乳娘吓得不轻,从未瞧见清宛如此发狂的神情,忙哆哆嗦嗦出了殿。

清宛跪坐在摇篮前,忙将祈安与烨安抱去床榻。

任何人都不能碰她的孩子,她已经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他都会伤害她,这皇宫还有谁会再对她好?

突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进,她登时警惕起来,紧紧护住孩子。

晚晴急急忙忙奔进殿:“娘娘,这么晚了,奴婢来照看小皇子,您睡吧……”

“你走开!”

不顾晚晴的诧异,她也将晚晴轰出了殿。

祈安不再哭了,烨安却开始哭起来。

她抱起烨安,柔声安慰:“孩儿乖,不哭不哭,你是不喜欢皇宫吗,娘亲带你离开好不好……孩儿喜欢青山绿水的地方对不对,娘亲带你和妹妹离开,烨安,烨安,我的孩子,你不要哭了……”

她的身体虚弱,产不出奶水,一直都有乳娘照看着。可是现在烨安仍旧不住在哭,他肯定是饿了,哭声不住回荡在整个大殿,她一直温言软语安慰,烨安却就是止不了哭。

她惊慌失措抱着烨安:“不要哭了,你不要哭了,你再哭,我就不要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哭,你也和你的父皇一样对不对,都是来伤害我的,都是我的劫……”

烨安却突然不再哭了,大大的眼睛周围全被泪水染湿。她破涕为笑,指腹轻轻去擦烨安的泪水。

寂然的大殿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苍凉的声音。

“……你才是我的劫。”

她惊慌之下,手指竟使了大劲,陷在烨安柔软的皮肤里,扎疼了烨安,又引来烨安的啼哭。

殿内只点了一盏小灯,微弱的烛光却将他的身影拉的老长,他缓缓朝她走近,黑色的影子便投在她惊慌的身体上,将她密密罩住,让她沉入了黑暗里。

她惊颤的身影好似一个小孩无助,

却张开双臂,挡住了两个孩子:“我不要见你,晋西晟,我不要见到你!”

“可是这里是我的皇宫,你是我的皇后,你注定要见到我。”他的脚步停下,她却仍旧陷入他身影带来的黑暗里,只余下她眸中的微光,闪烁明亮,却那般绝望。

“我不是你的皇后,我是纪氏之女,如果可以,承佑六年六月二十二,我宁愿自己死在纪府。”

“……或许那样是最好的结局。平定天下后,我找不到你,然后随意与哪个女子成婚,随意册立哪个女子为我的皇后,就不会有现在你的疏离。”他的声音有太多清苦,一一传入她的耳中,惹得她的心也泛起苦楚。

可是她恨恨望着他,逆光之下,他的轮廓坚韧,泛着千年的孤寒。窗外的月光些微,她却恍惚想起了一个夜晚,疏影横斜之中,一身清辉孤寂的伊蝶背对着她,在红梅白雪间浅吟对哥哥的思念,“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那时她不晓得伊蝶是在思念哥哥,以为伊蝶只是思念亲人。她总觉得伊蝶让她倍感亲切,原来,伊蝶就是蝶衣,是哥哥钟爱的女人。

她却又想起哥哥的战死,身中数箭,坠落悬崖,生死不知。哪里是生死不知,分明已经尸骨不存,埋葬在断壁残垣下。

她记得最后一次见伊蝶,伊蝶跳了倾城舞,伊蝶说,那是给心爱的男子看的舞。她懂的,伊蝶仍旧爱着哥哥,可是因为仇恨,因为父亲当年灭了沈氏,伊蝶就不能与哥哥在一起,就好像她与他,就不能够在一起。

她恍惚忆起伊蝶唱的那首歌,“子夜笙歌何人欢,书尽清绝情意懒。蝶宿西院烟波碎,衣染霜华梦不眠”,当初她怎么那么笨呢,这歌每一行的首字明明就是伊蝶与哥哥的名字,她怎么那样笨,竟都不知。

“蝶衣与哥哥明明相爱,你却狠心毁人姻缘。所以老天惩罚你,让你也不得姻缘,让你痛,让你苦。晋西晟呵,这是报应。”

他的肩微微颤抖了一下,她逆着光,却瞧不清,然而瞧不瞧不得清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已经不会再爱他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我说,沈迭伊没有死,她触柱只是晕过去,我没有杀她……”

“我不信!”她徒然打断,“我不会再信你——”

烨安的哭声渐渐微弱,祈安睁着眼,好奇地瞅他们。

她望了一望两个安稳的孩子,突然冲去妆台,飞快拿起剪刀,抵在自己颈项。

他猛然上前,她却将尖利的刀刃刺入颈中,一点殷红缓缓渗出。

“你放我走,你让我离开。”

他的脚步生生停下,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你想离开我?”

她苦笑一声,她如果不想离开他,还要继续留在他身边不成?

她从未想过每次出宫的遇见都只不过是无意撞上他的阴谋诡计,她可怜得很,她以为他也是想她思念她,才会出现在她想他的地方。可是她可怜得很,她欢天喜地的遇见皆是空欢喜一场。

“我要带孩子离开皇宫,离开大晋。我知道自己没有力量与你作对,你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掌管着天下大权,我哪里能和你作对呢。可是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死在你面前,我也知道自己没有能耐呢,我只有这一条命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晋西晟,我什么都没有了……”连你也没有了。

她将尖刃抵在颈间,红色的血蜿蜒着流入她的胸口,浸湿了她的衣裙,领口处的紫薇花开出红色的花瓣,妖娆,刺目。

她再用一点力气,那朵紫薇花更加绚烂起来。

他静静立在昏黄的烛光中,没有言语,时间沉默静止,殿中寂然无声,只有她紧握剪刀的声音,呲呲轻响,就像是她握住了他的骨头,呲呲轻响。

他的身影却如鬼魅般轻巧,他伸手的瞬间,已经夺下了那把剪刀,也轻易就抓住了她的手。

她愕然,任手被他紧紧箍住,愣愣站着,忘了退离,只有绝望。

他的声音似叹却苦:“纪清宛,你真是傻,我怎么会连这一点功夫就没有呢,我怎么会愿意让她走呢。就算是彼此折磨,我也离不开你。就算是你死了,我也不会让你走。什么青山绿水,你在做梦吗,你生来就是我的皇后,从你姓纪的那一瞬起,就已经注定会是此般结局。”他的轻描淡写,斩断她所有的希望。

他仍旧在说:“你听,你的孩子在哭。如果你死了,我会痛苦,我怎么能够善待他们,说不定我也会让他们痛苦。纪清宛,你不能死。”

她定定立着,感觉周围的空气皆是冰凉的,她如置冰窟。他俯下头,他的舌落在她颈项的伤口处,温温滑滑的感觉烙在她身上,好似一条可怕的蛇,放肆却小心地舔着她的血。

她不敢动,不敢反抗,他的头伏在她的颈间,温热的呼吸让她颤抖。

他将她抱起,放在床榻,沉重便牢牢箍住了她。

她绝望地侧头,望见枕旁睡得安稳香甜的祈安与烨安。

他的侵占让她惧怕,她突然转过头,狠狠咬住他的肩。

有温烫的液体缠绕齿间,腥甜的气味氤氲不散。

她却笑了:“疼吗?”

“……”

疼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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