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觉得这个道理很牵强吗?”谢芳宁起身抱着胳膊和时寒鸷站在一起, 微微侧脸望着对方。
时寒鸷眼帘微垂:“陈公公,那日在马车上,您说只要一路平安回京, 就会将城郊别墅庄园地契全部给我。”
眼见陈公公没有反应, 时寒鸷径直扯着对方衣领, 眼中闪过一丝喜悦, 从陈公公怀中掏出一叠房契, 翻了翻放回自己怀中:“出门在外就不要带这么多贵重物品,在下先替公公收着。”
刚准备离开正遇到公子宇抬眼暼着自己,时寒鸷两手撑着膝盖站起来脚下拉着谢芳宁加快速度准备逃离现场:“这一场下来整个驿站又损毁大半, 我去和和驿站负责官员商议修葺的问题。”
“既然如此,陈公公就先休息。”公子宇垂下眼帘, 面无表情为陈公公盖好被子, 转身也跟着时寒鸷要走。
“时寒鸷。”眼见对方走到门口, 公子宇已经跟上,抓着时寒鸷肩头示意对方停下:“这一路袭击, 莫不是你安排的?”
时寒鸷眼角余光察觉公子宇的掌风袭来,立刻低头转了身,白衣飘然,整个身体已经轻松从公子宇的控制中脱离,转到了院外:“殿下, 这一路相伴, 可是我自愿携随从相伴。有多坎坷, 别人不知道, 您总该清楚。”
看到阿糖怀疑的抱着廊柱望着自己, 时寒鸷站在院中无奈作势掏出怀中地契准备交给公子宇:“其实能和三皇子殿下做邻居,也是在下荣幸——”
院中四角重新挂起大红灯笼, 将整个院落照的如白昼清晰。
风吹动纸页在指尖翻飞,想起其中价值,吸引了在场其他三人的注意力。
阿糖眼眸在暗色中异常闪耀。她舔了舔嘴唇,悄么么的朝时寒鸷的方向走了一步。
房檐下猫头鹰咕咕叫起,扑棱着翅膀从空中飞过——
正当此时,在场其他三人朝时寒鸷扑去!
眼看阿糖飞身掠起,眼见指尖快要触及直角,一道银光从她面前闪过——
阿糖下意识眯起眼别过脸避开,时寒鸷手腕瞬间被银鞭拽住,身影随着鞭影落在院子角落。
白色的纸片随风缓缓飘零。
阿糖和谢芳宁对视一眼,两人一起朝纸片跑去,抢到一张是一张!
随着噗噗噗的声音,未等众人接触到纸片,公子宇银鞭在院中绚丽挥舞一番,随着身影缓缓落下,缭乱长发这才乖巧的垂落肩膀胸口,浓眉轻蹙,侧脸望着时寒鸷。
“公子宇,你什么意思?!”这一路而来,大宝藏没有找到,好不容易算是得了几个宅子,却被公子宇临空撕碎,时寒鸷不由得握紧拳头,表情阴鸷,虎视眈眈望着对方:“平日我在意彼此情怀对你多次忍让,看来是我多心了!”
话音还未落,时寒鸷已经化身一道白光朝对方冲去。
银鞭和长剑相错,不时发出清脆的击打声。
很快,公子宇用银鞭勒着时寒鸷脖颈,对方脸颊双眼已经憋呈粉红色,一只手抓着脖颈银鞭依然没有放弃认输的意思。
他勉强凑到廊下,借着登上台阶的力量,踏着廊柱在空中翻了个身,从公子宇的银鞭下逃脱,很快给了公子宇一拳。
瞬时,整个园中两道衣衫交错,无法分清谁是谁,只能听到拳拳到肉的击打,和男人吃痛的闷哼。
阿糖和谢芳宁凑在一起,将被拳风缭乱的长发重新拨在耳后,伸长脖子眯眼想要仔细辨别谁是谁。
随着身体的疼痛和长久以来的不满,公子宇边打边道:“跟着我们一起,暗中作梗谋害陈公公,时寒鸷,你人还没到,就已经开始参与芮唐国政事了?!”
“原来芮唐国断案全靠自由心证么?!”时寒鸷没有回答,咬牙翻身利用自己身体的力量一脚踹在公子宇胸口。
公子宇身子凌空跃起,撞坏房顶灰瓦,落在廊下。
“公子——”眼看公子宇受伤,阿糖立刻抓着裙角跑了过去,帮着扶起来:“公子,您没事吧?”
“时寒鸷——”公子宇勉强站起身,捂着胸口继续道:“我说错了吗?在回京路上,恐怕已经确定好你的新朋友,到底是二皇子,还是大皇子?!”
说到这里,公子宇一把推开阿糖,手掌一甩,竟然使出袖中剑朝时寒鸷刺去:“枉我有那么一段时间,竟然会当你是朋友——”
公子宇是第一次真的怒。
时寒鸷没有料到,只是因为一个推论,公子宇会如此动怒,可见在短短几月的相处,自己在对方心中算是如此重要。
只有在意,才会受伤。
越在意,伤越重。
“我没有。”发觉对方误会自己,时寒鸷再也没有回手,只是连连倒退。
“公子,时寒鸷他说没有,说明凶手一定另有他人希望我们之间内讧,您快停手吧!”阿糖第一次见到公子宇眼神坚毅狠绝,整个人仿佛入了魔一般不断对时寒鸷使出杀机,只能跺着脚焦躁的劝阻。
“是啊,我们殿下说没有,就真的没有。”谢芳宁几次想要出手,都被阿糖劝阻以免添乱徒劳。
听到阿糖为自己说话,时寒鸷心里一暖。
失了注意力,胸口一痛,竟被公子宇一剑刺中。
“公子宇,你疯了!”眼见对方根本听不进任何话,时寒鸷也不再留手,咬牙掰断胸口剑,一脚踢向公子宇,握着断剑朝对方扔去。
“——公子!”
公子宇刚侧身让时寒鸷扑了空,回身正好遇到断剑朝眉心刺来——
所有人瞪大眼睛心脏提到嗓子眼忘了出声——
突然院外飞来一只竹针,直刺中断剑。
竹针断裂,断剑也跟着落在一边,在寂静的院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声音吵醒了呆滞的众人,阿糖这才跑去扶起公子宇:“公子,您这又是何苦——”
谢芳宁默默的扶起时寒鸷,回首颤着声音道:“我扶质子殿下回屋,若你们想要我们死,无需做这些小动作。”
“我们外族人,扛得起。”
“——你就是谢芳宁?!”
听到熟悉的声音,公子宇握紧阿糖的肩头,狠狠眨了眨眼,想要发泄心中的无奈。
对方武器使出,已经说明凶手是谁。
未等四人回房,忽然从院落外窜进来十几个官服侍卫打扮的人举着火把冲了进来,将整个院子团团围住。
为首素衣中年男子背着手大步从队尾出现,背着手走到众人面前站定,望着谢芳宁好奇打量。
“你是谁?”
“是你一直在袭击我们?”竹针袭击陈公公,竹针又救了公子宇,阿糖一时不知对方到底是敌是友。
“听说应和骨在你身上?”中年男子看到谢芳宁全身戒备,眼神又落在旁边时寒鸷身上,撇嘴点点头:“北陌还是会教人,听说时寒鸷和谢芳宁联手拿下蓝照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芮唐国公主随你挑。”
随着对方越说,众人的面色越沉。
四人低头对视一眼,都没有回答。
发觉众人沉默,男子陡然转身望着公子宇:“老三,别人见我不说话也就罢了,怎么你也哑巴了?!”
随着男子厉声,在场所有人瞬间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求圣上息怒——”
公子宇暗暗握着阿糖的手,拉着阿糖一起跪下:“儿臣,向父皇请安。”
这两次袭击全都是芮唐国君搞出来的?
为什么?
随着身后卧室传来一声惊呼,很快便没有任何声音。
轻微脚步声落在芮唐国君身边,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一般。
阿糖偷偷抬眼打量公子宇的父亲。
芮唐国国君正值盛年,比顾帅要小上一轮。眼神明亮清晰,脚步沉稳有力,眉眼之间和公子宇依稀相似,看起来倒像是公子宇的哥哥一般。
这样的人,却是杀人如麻的疯子。
想起那些因为芮唐国君而去世的人们,阿糖肋骨之下的应和骨不由隐隐作痛,眼角又开始泛红。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的压制胸口的滂湃潮涌。
公子宇就算是跪,也跪的笔直。只是偷偷又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算是安慰。
“老三,你在外面跑了大半年,是交朋友去了?”半晌,芮唐国君冷冷开口,刻薄的话音像是一道刀片,将原本温柔安静的气氛割成一片一片。
对方自带不怒自威的压迫和毋庸置疑的气质。
他的眼神落在谁身上,对方都会想着了魔似的,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要求去做,不由自主的对他说实话。
“多日不见,圣上——”公子宇垂着眼抿嘴半晌:“安康。”
“罢了罢了,”芮唐国君摆摆手,洒脱嫌弃的瞥了他一眼:“知道你心中介怀,不必再说场面话。”
说到这里,他环顾在场众人明显郁闷委屈的表情,撇撇嘴有些局促:“陈公公假传圣旨,预谋不轨,朕下令当即诛杀。此次行动多人牺牲,汪仁,你记下来,给大家个名分。”
人群中一个小小的声音应了下来,算是将此次行动勉强画了个句号。
未等众人回应,芮唐国君挑眉继续:“谢芳宁乃罪犯之女,来人,将她纳入刑部大牢,三日后问斩。”
说完,芮唐国君洒脱转身离开院落。
经过阿糖,他望着阿糖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一只蚂蚁一般,收回眼神继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