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松田先生家,青松和樱子上了前往浅草的地铁。
樱子挽住青松胳膊,说:“刚才,我怕死了。知道吗?松田先生早向汉诗会夸口,说他结交了一位年轻的中国古典诗人。日下部先生是想看看松田先生有没有吹牛,要是你当场做不出诗来,松田先生好丢面子。”
“嘿嘿,松田先生倒是会按名儿,‘年轻的中国古典诗人’。现在,中国哪还有什么古典诗人?别说古典诗人,就连现代诗人都已经绝种了。”
“我才不管你们中国诗人有没有绝种,反正,我就觉得你写的‘富士连九寨,山高水长流’比松田先生的前两句好,也好记,像儿歌。嘻嘻。”
“人家松田先生是有意把你樱子的名字镶嵌在他的前两句诗里,樱花共枫叶,映红春与秋。樱花,樱子。你还说人家松田先生写得不好,我看,写得挺好。”
“啊拉,樱花?樱子?嘻嘻,松田先生写得比你好。”
“呃,樱子,我昨晚到底怎么样丢丑的?”
“嘻嘻,耳朵伸过来,我讲给你听。你为大家表演猪八戒背媳妇,背着我在榻榻米上乱转,边转边唱‘妹妹你大胆地……’。”
“就这个?”
“对呀。”
“哦,我还以为我怎么了呢?好,以后,我天天背着你在榻榻米上乱转。”
“真的?!我老了,变成一个肥婆,你背不动的哦。”
“你就是变成一头肥牛,我也背得动。”
樱子去青松脸上啃了一下。
“哎哟!”青松连忙闪开脸,脸上早留下两道浅浅牙痕。
樱子胜利地笑,指指自己的一对雪白小虎牙:“算便宜你这个阿呆啦,当心下次我用这对小虎牙咬你,看你还敢胡说?!”
俩人来到浅草。
沿着通向浅草寺街道,青松揽紧樱子腰肢,随着人潮往前走,生怕樱子给挤丢了。
两边铺子里摆满各式礼品。樱子眼尖,手为青松一指,轻声叫:“啊拉,红丝巾!“
青松拥紧樱子凑近一看,可不是一条藏族女孩子的红丝巾?原来,这家商铺专门出售各式中国礼品。青松掏钱欲为樱子买上一条。
“我有一条就够了。”樱子伸手阻止。
青松为樱子买了一个缨珞蜡染布包,一对朱红大耳环,一条蓝玛瑙大项链,一顶竹编斗笠。
樱子懒得拿,该戴的戴上,该挂的挂上。樱子身上即刻洋溢出牧歌的、乡村的、异国的、梦幻的,种种情调。
俩人又往前走去。前面两个姑娘穿着花团锦簇的和服,缓缓而行,仿佛那走动的是两个春天百花园。
青松去樱子耳边悄悄语:“我们婚礼上,你也穿和服。”
“不。我要穿旗袍。别的日本女孩子没信心穿旗袍。瞧你樱子的腿!啊啦,旗袍!婚礼上穿旗袍。”樱子双手合十,两眼紧闭,嘴角荡起笑意,双脚忽然停住。
青松停步低头观赏樱子那两条跳芭蕾舞的弹腿。倒也是,这两条弹腿穿了和服,不知道会减少几多迷人风光?还是旗袍好,能尽显这两条弹腿的健美妖娆。尽显?才不!
樱子伫立原地,全不管身后人潮汹涌。身后人潮自动分流,就好像樱子是伫立道中的一尊自由女神像。
青松任樱子跌进梦里,笑嘻嘻立在樱子身旁,故意夸张地暗示:这个做梦的姑娘将是我的新娘。
樱子梦够了,才又移步,随着人潮往前走。
俩人来到浅草寺前。
青松一看,浅草寺仿佛中国的大雄宝殿,飞檐高翘,流金溢彩。寺门上横一木栅栏。木栅栏里面是泥塑菩萨,金光闪烁。木栅栏前,万头攒动。人潮上,无数只手车轱辘般朝木栅栏里胡乱挥舞。
青松怕把樱子挤坏了,更不愿樱子被别的男人乱挤,揽紧樱子,说:“我们走。”
“那怎么行?人家进贡了,我们没进贡。神灵就不保佑我们了。”
“怎么你们日本的神灵逢年过节也要收受贿赂?就好像我们中国的贪官。”
“嘘,打嘴。神灵面前不能说对神灵不恭敬的坏话,要带来霉运的。呸,呸,呸。”
“呸,呸,那你们日本的神灵接收中国的人民币不?”
“阿呆。人民币现在可比日元坚挺。神灵还巴不得呢。他到中国去跟中国的女神幽会的时候,也省得再兑换。光是换汇率就能赚一笔。神灵可机灵啦。要不,怎么会叫神灵?快,拿出人民币来,我们去给神灵行贿。”
青松掏出两张100元人民币大钞来。
“你给这么多?我们亏啦。”
“没事儿。反正,他去跟中国的女神幽会的时候,也要花在中国。”
“不,我可舍不得。再找找,1块钱硬币就行啦,也好扔进去。”
青松满身东搜西找,好不容易搜出两个五块钱的硬币来,给樱子一个,自己手里捏一个。
青松拥紧樱子,朝前挤去。人潮中,居然给他们挤出一条路。挤到神像前木栅栏边,俩人已是满头大汗。
樱子一转头,脸红赛关公,小虎牙后发令:“我们一起扔!茄——子!呵啦!扔到了神灵脚下啦!神灵肯定保佑我们!”作势往上蹦,哪里蹦得动?四面人潮把她挤成个烧饼。
青松好心疼,拥紧樱子入怀中,只感到自己抱着一团火。火点燃自己啦!哎呀,在神灵面前可不能有邪念。很不情愿地侧侧身。
樱子不怕得罪神,回身贴紧青松,随着青松转动的身子转动,逼问:“你逃啥?让我们在神灵面前,结合到一起。”红唇嘬成一朵樱花直往青松唇上送;两条跳芭蕾舞的腿也在往上送,送上的可是一朵含苞欲放的樱蕾?
未等樱子贴上青松嘴唇,一波人潮涌来,差一点冲散俩人。人潮裹带着俩人往外挪。
樱子在神灵面前跟青松“结合到一起”的愿望落了空。
出了人潮,青松松开樱子。俩人同舒一口长气。
青松回头一望,好阵仗!奇怪?刚才,自己到底是怎么挤进去的,对樱子笑笑:“樱子,恐怕那里这个时候有好多跟我们一样,想在神灵面前结合到一起的恋人。”
“哼,都怪你太笨。”
“那我现在补上。”青松的嘴凑上去,樱子一把推开。青松去樱子额头吻吻,揽紧樱子走。
俩人来到一棵高大樱树下。那樱树虬枝劲拔,刚健张扬,微风拂过,把蓝天也划出道道划痕。寒冬褪尽了它的绿叶,它在内心积蓄着力量,要在即将到来的春天,把生命的花儿怒放。
樱子想起什么来,嘴去到青松耳边悄悄说:“你不准‘一夜万花放’。”
“嗨—,樱花要开,我管得着?”
“不,只准我‘一枝独傲霜’。孤芳,你赏。”说罢,自己害起羞来,把头埋进青松怀里,两腿连蹦几蹦。
“嘿嘿,有你这么霸道的吗?好,好,樱子是我的女皇陛下卑弥呼。”
“瞎说,卑弥呼是个巫婆。我又要咬人啦。”樱子咧出一对小虎牙,作势欲咬,青松躲开。
出了浅草寺,天已黄昏。
经过一个航空公司售票点时,青松想起自己的返程机位需要再确认,挽着樱子,拐进售票点,一打听,售票点姑娘告诉青松:“春节机位很紧张,明天有空位。然后,10天以后才有。”
俩人同时一惊,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售票员姑娘又提醒:“明天只剩下3个空位啦。要不,我先帮你K下一个?”
青松和樱子面面相觑,正在犹豫,那姑娘再次提醒:“电脑上显示,别的售票点上刚刚K下2个,还剩下最后1个空位。”
青松顾不得向樱子请示,赶紧回头,示那姑娘:“快帮我K下。”
出了售票点,樱子脚一跺,赌气道:“哼,一来就要走。”
“我已经在浦江边看了好几处楼盘。买房子得花钱啊,我得回去快快挣钱,好为樱子买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