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沉默下来的空气,引得赵安然有些心虚,她瞅了瞅两人的脸色,难不成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金骁环顾了一圈两人的神情,整个走廊处阴风阵阵,好像有什么可怕的气息在凝聚。
“咳咳。”赵安然轻咳了一声,忙道:“还有事,先走了。”
“我也有事,不多留了。”金骁屁颠屁颠的跟在赵安然身后。
偌大的空间,鸦雀无声的死寂。
席宸心里腹诽着:“这下该怎么办?要不要借势把话直接说明白了?”
金嘉意瞧着他没有什么表情的五官,心里也是拿捏不准他接下来的意图,赵安然都这么说了,自己要不要顺势把话给挑明了?
“我有话——”
“我有话——”
异口同声。
金嘉意感觉自己麻利的舌头打了结,欲言又止的看着对方。
席宸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哪怕泰山崩于顶也能面不改色的变现的泰然,如今竟然悄悄崩裂了。
“嘉意,出事了。”姚翠花从走廊处心急火燎的跑来。
沉闷的气氛被打破,两道视线齐刷刷的看过去。
姚翠花喘了喘气,拿着杂志,慌乱道:“姚瑶出事了。”
金嘉意敛了敛眉,一声未吭。
姚翠花急红了眼,继续道:“姚瑶跳楼自杀了,这可如何是好?我那个妹妹还不伤心死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可能是精神压力过大,娱乐圈本就这样,有许多人受不住压力做出自残的事,您也别伤心了。”金嘉意不以为然的解释着。
姚翠花蹙眉,“那个孩子性子挺开朗的,不可能默不作声的就做出这种傻事,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缘由。”
“岳母的顾虑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去调查一下。”席宸插上一脚道。
姚翠花这才放了心,“这样就麻烦你了,我得赶快去给你小姨打电话,她现在肯定很伤心。”
“去吧,好好的安慰安慰小姨,毕竟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可心疼了。”金嘉意扶着姚翠花走回病房。
席宸止步,没有跟上前,他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酝酿酝酿等一下的说辞。
姚翠花见自家宝贝女儿心神不宁,凑上前,谨慎的开口问道:“怎么了?”
金嘉意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衣服上,说着:“妈妈,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实情?”
“什么实情?”姚翠花注意到她的视线,恍然大悟,急忙道:“你没跟他说?新闻都出来了,你觉得这事还能遮掩下去?”
“是啊,此地无银三百两如此明显,我再保持沉默,不就是明摆着逗他玩吗。他这么聪明,一眼便识破了我的用意。”
“傻孩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是啊,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姚翠花握上她的手,“如果你觉得难以启齿,要不妈妈替你说去?”
“不用了,这件事我想我应该自己跟他说。”金嘉意站起身,毅然决然的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席宸正巧准备叩门,见到进入视线的身影,手下的动作一滞,他莞尔:“岳母好些了吗?”
“院子里风景不错,下去坐坐吧。”金嘉意拐着腿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席宸扶着她,两两并肩而行。
空荡荡的院子里,微风轻拂而过,泥土的清香混合着青草的芬芳萦绕在四周。
金嘉意坐在长椅上,目光望着不远处的溪水潺潺,开口道:“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是,有话想对你说。”
“正好,我也有话要说。”
气氛再一次沉寂下来。
金嘉意面色凝重,察觉到他掌心里的微汗,笑了笑,“看席总这般谨慎,想必要说的事肯定很重要。”
“赵安然刚刚所说的话,我想我应该跟你解释一下。”
“都是聪明人,席总难道觉得我会听不懂?”
席宸哑口。
金嘉意搭上他的手,指尖有些微凉,轻轻的摩挲着他的掌纹,她道:“你觉得那个孩子该留下吗?”
席宸的不由得紧了紧手掌,他尽力的保持着平静,语气如同往常那般不疾不徐,道:“我知道你肯定会生气,但我还是想说,那是我们的骨肉,是我们爱情的传承。”
“所以席总觉得应该留下了?”
“……”席宸沉默。
“我之所以一直保持闭口不谈,就想着有朝一日你会主动开口解释。”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尊重你,可是——”
“还是难以启齿对吗?因为你……骗了我!”金嘉意松开他的手。
掌心一空,席宸不由自主的反手扣住她的手,抬眸,言语真切,“我知道事情一旦捅破了,你肯定会生气。”
“所以你就借势在我面前装聋作哑?如果不是今天新闻被爆出,你是不是还打算等这个崽子呱呱坠地了才来告诉我真相?”
席宸蹙眉,多余的话被吞下。
金嘉意摇了摇头,似在笑,又不像是笑,她自嘲般说着:“届时我想画面会变成这样吧,我抱着这个孩子来到你面前问堂堂席总这是什么。席总说,这是咱们的孩子,你我的骨肉。”
“……”
“挺荒唐的,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母亲,自己肚子里有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还一心以为自己是胖了。”
“夫人——”
“闭嘴。”金嘉意瞪了他一眼,继续道:“席总果真厉害,三言两语就把我给唬弄过去了。”
席宸自知此事是他的过错,不敢多吭一声。
“现在怎么处理,你自己说。”金嘉意冷冷道。
席宸心惊胆战,怕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忙道:“事已至此,要不咱们就生了?”
“你觉得我会听你的话吗?”金嘉意反问。
席宸心底忐忑,现在不能逼,得顺着,他苦笑道:“那夫人的意思是不要了?我都听你的,不要就不要了。”
“这种话是你该说的吗?”
“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做那种手术肯定会伤到身体,要不就生了吧。”
“你觉得我是你生儿育女的工具吗?”
“当然不是,我尊重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金嘉意站起身,背对着翘首以盼等待自己回复的男人,她控制着自己面上那情不自禁外露的笑容,沉下语气道:“我今天不想见到你。”
“那我走?”席宸僵硬的挪了挪身子。
“站住,我有让你走吗?”
席宸喜极,果真夫人不愧是巾帼红颜,宰相肚里能撑船。
“滚出去!”
“……”席宸僵了僵身子,大庭广众之下,他好歹也是公众人物,这样不合身份的满地滚,被人看到,怕是有点尴尬啊。
金嘉意自顾自的跛着脚进入医院,这层纸虽说已经捅破了,可是两人都是心照不宣的继续让它变成各自的秘密。
“总裁,您让调查的那个爆料者已经查到了。”苏叶神色匆匆的从医院前赶过来,见到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席宸时,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席宸依旧表现的冷冷淡淡,甚至好像在思考很严肃的问题。
苏叶不敢过多的打扰,只得退居在一旁等待总裁的下一步指示。
“你说从这里滚过去,被人发现的几率有多大?”半响之后,席宸侧过身,将目光投掷到身后严阵以待的男人身上。
苏叶有些发懵,总裁突然问这个问题做什么?他环顾四周,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不计其数,这不是百分百概率吗。
“算了,我还是走过去吧。”席宸望了望三楼位置,确信那里并没有动静之后,大步流星般踏过草坪。
苏叶紧随在后,不明白自家总裁为何又突然变得如此紧张,好像遇到了什么更严肃的问题。
金嘉意刚走会病房前,一人匆匆而至。
医生显得有些急促,忙道:“金小姐,您说过顶楼的那位病人醒了之后要立刻通知您,她刚刚醒过来了。”
金嘉意点了点头,转过身,朝着电梯走去。
顶楼病房里,齐菁意识还有些迷糊,她目光愣愣无神的看着天花板,苍白的颜色落在瞳孔里,她觉得自己的头很痛很痛,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敲破了她的皮肉,下一瞬,眼瞳被鲜红染红。
她看到了姚瑶对着她砸了一下又一下,每一次的落下,都用了很大的力气,好像要杀死她那般。
“你醒了?”金嘉意踱步入屋,将身后的房门阖上。
齐菁闻声扭了扭头,看着进入视线的身影有一瞬间的大脑死机,她茫然的游离了一圈屋内的环境,这里应该是医院。
“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金嘉意再道。
齐菁摇头,身体本能的给出了反应。
“还记得是谁伤了你吗?”金嘉意再问。
齐菁的手不受控制的拽紧床单,一旁的心电图发出警报声,显示着她的心绪起伏过快。
金嘉意瞥了一眼仪器上高高低低的心跳频率,嘴角轻扬,“看来你是记得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齐菁红了眼眶,他们是同窗四年的好友,可谓是举止亲密,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好闺蜜竟然会对她下狠手,还是置之死地的那种狠绝。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齐菁点头,“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因为是她撞了我父亲。”金嘉意不假思索的道破其中缘由,看着她的脸色由苍白渐渐的变得不知所措,又道:“她就是那个肇事逃逸的人,你现在是她的替罪羊。”
“嘉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警方的通报里,那辆肇事车辆里找到的驾驶者是你齐菁。”
“不,不是我。”齐菁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奈何刚刚坐起来,身体又一次失去力气的跌倒回去。
失血过多,她现在意识有些不清,连眼前的人影在自己的视线里也是忽远忽近,看的很模糊。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可这个圈子里的人就是这么现实,他们只会看着事实说话,而所谓的事实就是在肇事车内发现的人是你!”
“真的不是我。”齐菁咬紧下唇,“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从来没有伤害过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也许正因为你对她好,她把你对她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可以替她受罪的事,毕竟这个人傻到可以随意被利用。”
齐菁摇了摇头,“会不会是弄错了?姚瑶可是你的表妹啊,她不可能会去故意伤害你父亲的。”
“事到如今,你还在替她说话,所以你能被她选做替罪羊,也是你自己的问题。”
“我只是想不明白,自欺欺人罢了。”齐菁红了眼,眼角有液体流下,静静的藏进了发中。
“你好好休息吧,可能过两天就会有警方来找你问话了,如果你不想自己的前途被毁了,最好不要再说这么愚蠢的话。”金嘉意站起身,准备离开。
“我知道嘉意的意思,你是为了我好,我会考虑清楚再说话的。”
金嘉意走出病房,有微风拂面而过,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刻意的放缓着步伐。
……
震动整个京城的这场肇事风波渐渐的失去热度,众多媒体也慢慢的放弃了关注,娱乐圈仿佛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金嘉意重新回到剧组,选择沉默的继续拍戏,对于自己制造的那些热点话题,皆是充耳不闻。
潜伏在医院的记者们也在不知不觉中散去,席家的安保系统堪比国防,想要突破一二挖掘到什么可观的新闻,比登天还难。
《变异人》紧张的拍摄着剧情,因为有大量的后期制作,再者为了保护自家女主角,大部分剧情都选择在摄影棚内拍摄。
辛导拿着两杯温水,递上其中一杯,和颜悦色的说着:“嘉意这两天都在剧组里赶戏,身体能受得住吗?”
金嘉意莞尔,“毕竟因为我的私事耽搁了剧组太多的时间,现在事情基本上都解决了,我应该把耽搁的戏份给补上。”
“也不用那么着急,身体为重。”辛导目光幽幽的落在轮椅上刻意穿的很厚的女人身上,她虽然保护的很好,但明眼人一眼便瞧出了端倪。
金嘉意察觉到他的眼神注视,有意无意的搭了搭衣服,笑道:“应该再过几天我的戏就要杀青了吧。”
“是啊,还有五场左右。”辛导揽了揽袍子,入冬之后,京城已经连续下了两场雪,着实冷啊。
金嘉意不再言语的翻开手机,瞧着上面刚刚收到的短信:“今天来医院吗?”
她简单的回复了一句:“嗯。”
辛导望着不远处已经准备好的主演们,从椅子上站起来,将纸杯丢进垃圾桶内,再道:“听沈琦说《家人》入选了这一届的金影奖?”
“嗯,挺意外的,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够上映,没想到倒是未播先火了。”
“你有那个资质,我很期待最后的颁奖典礼,我想《家人》会满载而归吧。”
“辛导这话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我的资质还浅,金影奖也算是国内最好的电影盛会,前辈们都有精彩的影片参选,我只是一个参与者罢了,能够入围亦是意料之外的事。”
“嘉意真是谦虚,我相信沈琦那老头子的眼光,他既然抱着那么大的把握,想必最后必能折桂。”
金嘉意笑而不语,看着离开的导演背影,倒是不以为意的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已经五个月了,这下想藏也藏不住了。
这两个月倒可以藏在剧组里扮演着这个半身不遂的女主角,可是一旦出了剧组,参加了那星光熠熠的颁奖典礼,只怕又得全国瞩目了。
医院内,姚翠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打着瞌睡,刚眯了会儿眼,有什么东西轻轻的摸了摸她的手背。
金主睁着两只眼珠子,双眸中氤氲着浓浓的水雾,好像还处于迷糊的状态。
“醒了就醒了,你挠我做什么?”姚翠花面色不悦的拂开男人的手。
金主指了指自己的嘴,“口渴。”
姚翠花伸手拿起旁边的水杯,“少喝一点。”
金主润了润喉,声音不再像方才那样干哑,他道:“闺女今天来医院吗?”
“最近她和女婿都很忙,不知道来不来。”姚翠花放下水杯,叹口气,“现在他们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外界都在猜疑我们闺女是不是嫁给了席宸,可是席氏都过去了两个月还没有发通稿宣布,惹得媒体们自顾自的写着咱们闺女的豪门梦碎,所以才会憔悴的躲在剧组里不见人。”
“我都睡了两个月了,他们还没有举行婚礼?”金主想要坐起身,可是身体刚动,又被姚翠花给压了回去。
姚翠花嗔了他一眼,“我看得想个办法让闺女醒醒,不然她这样拖着等你外孙出世了,她都没有和席宸举行婚礼,她好歹也是一个公众人物,这样拖着,可不妥。”
“要不我装死写下遗嘱?反正他们都不知道我醒没醒。”金主拔掉身上的心电监测仪,瞧着一条线的仪器屏幕,甚至满意的躺回去。
姚翠花将他遮挡在头上的被子扒拉下来,冷冷道:“你觉得你这肤浅的演技能骗过精明的两人?”
金主皱了皱眉,“那就这样拖着?”
“我等下寻个机会问问那个妮子。”姚翠花站起身,瞥了眼蠢蠢欲动也打算爬起来的男人,又道:“你给我躺好了,医生说过还要两天你才能开始复建,不想哪里摔骨折,就给我乖乖的躺着。”
金主委屈的攥了攥被子,“我背都躺酸了,媳妇儿替我揉一揉?”
“我会让护士过来帮忙的。”
金主面露难色,却是心潮澎湃,“这样好吗?毕竟我是个绅士,被陌生女人这么摸——”
“男护士。”姚翠花一言打断他的想入非非。
金主沉下脸色,“我好不容易起死回生,你就不觉得感动一点对我好一点?”
“我挺谢谢你的,让我经历了人生的大悲大喜,大起大落,谢谢你家的八辈祖宗。”
“……”她这是在骂我?
姚翠花喘了喘气,大步走出病房。
她刚关上病房的门,两道身影便从电梯方向并肩走来。
姚翠花急忙推开门,对着还在望天兴叹的男人吼了一句:“你闺女来了。”
霎时,金主闭上双眼,一动不动。
金嘉意脱下外套,倒了一杯水,大口大口的喝了一整杯水。
席宸替她擦了擦嘴,“怎么这么渴?”
“刚刚吃的蛋糕太甜了。”金嘉意望了一眼依旧没有反应的病床,坐在沙发上。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姚翠花坐在两人对侧,有些话欲言又止,她止不住的对着席宸使眼色。
席宸明晓她的意思,点了点头,“我出去打个电话。”
“我去问问医生你爸爸的情况。”姚翠花紧跟在后。
金嘉意懒得过问两人挤眉弄眼的用意,走到病床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上不见喜怒的望着床上熟睡中的男人。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您醒了。”她自言自语着。
床上的人终归没有给出半分回应。
她再道:“醒来之后才发现我躺在自己家里,从未有过那种失落感,我想着要不要来医院看看,或许您是真的醒了呢?”
“可是后来我还是没有过来,我想着留给自己一点希望,可能您醒了,妈妈只是没有通知我罢了。”
金主的眉睫忍不住的颤了颤。
金嘉意轻轻的掖了掖被子,继续说着:“我想着等剧组杀青,想着等您醒过来了,想着那时春暖花开了,您就可以带着我进入婚礼现场了。”
金主的手不可抑制的缩了缩。
金嘉意叹口气,“可惜您还是没有醒来,这样漫长的睡着,我想等着,等您醒过来之后才与席宸商量结婚的事,您是我父亲,我想让您看着我穿上嫁衣。”
金主的眼珠忍不住的转了转。
“哎呀。”金嘉意将椅子踢倒,顺便再将水杯给推落在地板上,砸出一系列的响动声。
金主忙不迭的睁开眼,慌乱的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头顶上空阴影下一片。
金嘉意眯了眯眼,目光如炬的瞪着面色红润的男人。
金主挠了挠自己的光头,故作平常的躺回去,“我这是在什么地方?我这是怎么了?”
“睡得可是很舒服?”金嘉意问着话,脸上表现的波澜不惊。
金主勉强的挤出一抹微笑,“闺女啊,爸爸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不记得了吗?我想我需要去问一下主治医生,他的病人好像失忆了,能有什么强效的办法让他恢复记忆。”金嘉意作势便打算离开。
金主抓住她的手,苦笑道:“闺女,爸爸就是给你开个玩笑而已,想着给你惊喜的,未曾想到我闺女如此聪敏,一眼就识破了爸爸那拙劣的演技。”
金嘉意背对过男人,他的手掌很暖和,就像是小时候握着她的手走在庭院中,有时候自己会嫌弃他的聒噪,有时候会嫌弃他的粗俗,如今倒是想着挺好的。
本就是俗世俗人,何必去捯饬那些文人雅士的玩意儿。
“闺女是生气了?”金主想着下床,可是刚接触到地面,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倒在地上。
金嘉意回过神,扶着不小心摔下去的金主,蹙眉道:“您起来做什么?”
“闺女真的生气了?”
“没有,我宰相肚里能撑船,岂是如此小肚鸡肠的人。”
“那就好,爸爸什么都不怕,就怕自家闺女跟我怄气。”金主坐在床边,忍不住的摸了摸她的头,“闺女的梦真灵,爸爸的确是昨晚上醒过来的。”
金嘉意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你妈妈说通知你,我想着大晚上等你好好休息,本想着今早告诉你的,可是我想等你来了再说。”
“但您怎么后来就不准备说了?”金嘉意盯着有所图谋的父亲,语气稍微平和些许,“有意图对吧。”
“这不是听你妈说你到现在都没有和席总举行婚礼吗,这皇帝不急太监急,我和你妈就怕这有一天你这肚子被记者看到了又得乱说一通了。”
金嘉意挡了挡他的视线,一如平常道:“那不过就是一个做给别人看的形式罢了,举不举行都一样。”
“怎么能一样呢?如果没有亲眼看着我闺女嫁出去,我到死都不会瞑目的。”
“所以您应该谢谢我,如果不是因为您心里惦记着这事,只怕当日您不会提着那口气等到救援。”
“……”金主眉角微微抽了抽,随后却是仰头大笑,“你怎么知道的?被车撞上的瞬间,我还真是这么想的,我这么年轻就早逝了,我闺女还没有风光出阁,我还没有看到我外孙出世,我还没有喝到女婿茶,不甘心啊,到死都没有啃上一口猪蹄。”
“……”
金主自知说错了什么,忙道:“我想着,我就这么死了,我闺女老婆得多伤心啊,我闺女还怀着宝宝啊,如果太伤心了,会不会出什么岔子,我无论如何都要存着那口气,只要还活着,缺胳膊少腿都没关系。”
金嘉意掩住他的嘴,“说什么糊涂话。”
“所以闺女,你打算什么时候圆了爸爸的心愿?”
“还不到时候。”
“怎么就不到时候了?”金主瞄了一眼那已经不需要仔细看就能看出的肚子,轻咳一声,“还想再等这肚子起眼一点?”
“我有分寸。”金嘉意站起身。
“你要回去了?”金主又想着站起来,却被一双手给轻轻压住。
金嘉意摇头,道:“肚子饿了,出去吃点东西。”
金主缓了口气,“爸爸也饿,闺女给我弄只猪蹄过来?”
“刚醒,器官都没有恢复好,您现在还是吃点清粥就够了。”金嘉意拿起外套。
医院外的走廊,两人依旧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姚翠花见到出门的身影,急忙拍了拍席宸的肩膀,慎重道:“趁热打铁,别再顺着她的性子了,这孩子心气高,你越是顺着她,她越把你对她的好当成理所当然的事。”
席宸笑而不语的站在原地,看着由远及近的身影,温柔的说着:“饿了?”
“我妈又给你胡乱说了什么?”金嘉意开门见山的问道。
席宸替她将外套搭在肩上,“没什么,就是在责备我什么时候能够说服我的夫人把这第一步给完成了。”
“你也想着举行婚礼了?”金嘉意走到电梯前,注意着身侧男人的动静,他的手微不可察的加大了些许力度。
席宸沉默片刻,道:“我听夫人的。”
“如果我说还不到时候,你会继续等吗?”
“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有意见。”
“我说不结婚了,你也不会反驳?”金嘉意走进电梯。
席宸却是顿了顿,面上表情忽明忽暗,倒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过两天我要参加颁奖典礼,你替我看看穿什么礼服合适。”金嘉意再道。
席宸莞尔一笑,“我已经让苏叶准备好了礼服,等一下回到家里时你再挑挑。”
“你会陪我一起去吗?”金嘉意谨慎的开口。
“这是夫人的第一次颁奖盛会,我怎能缺席?”席宸握上她的手,轻轻的撩起她的发丝,感受到夜风的微凉,他急忙替她整理了一下外套。
远远的望去,就像是她缩在他的怀中那般小鸟依人。
不远处潜伏的记者,迫不及待的按下快门键,将整个画面拍下了无数张照片。
“小六儿,你在兴奋什么?”一旁,正喝着饮料的同伴唤了他一句。
男人把相机递上前,“最近金嘉意藏得很深,出入什么地方都是直接上了车,今晚倒是让我捡了个漏,你瞧瞧,有什么不一样?”
同伴不以为然的翻看着照片,“不过就是和席宸同行进出医院吗,这个话题最近都炒馊了,也真是佩服上娱的公关能力,都到了这份上了,还是没有对外公开两人究竟是不是夫妻关系。”
“你再仔细瞧瞧。”小六儿指着其中一张照片。
同伴放开后刻意的观察了一下,蓦然一惊,“这是——”
“金嘉意这两个月躲在剧组里拍摄新戏,剧组的保密功夫也是相当到位,愣是没有放出任何一张可疑的照片,如果不是因为她披着外套,我想这照片也不会那么清楚。”
同伴掩了掩嘴,“你确定要爆出去?别忘了上一次你就是曝光了她好像怀孕的照片就被席氏给好好的教育了一番,你还想逆流而上冒天下之大不韪涉险曝光?”
“怕什么?我们这种人说好听点叫做私人侦探,说难听点就是狗仔,狗仔的定义是什么,就是曝光这些正经媒体不敢曝光的秘事。”
同伴不由得为他捏把汗,且不说这话题会不会引起席家的反感,再者金嘉意现在和席宸那扑朔迷离的关系,万一惹急了她,会不会直接封杀小六儿?
金嘉意紧了紧外套,瞧着不远处议论纷纷的两人,走上前,就这么一言未发的站在两人身后。
“等等,我先给主编通报一声,我又找到大新闻了。”小六儿刚转身便发现了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女人。
金嘉意摊开手,意图甚明。
小六儿嘴角微微抽了抽,皮笑肉不笑着问道:“嘉意姐这是想说什么?”
“相机给我。”金嘉意弯了弯手指,直接指向他抱在怀里如珍如宝的吃饭家伙。
小六儿苦笑道:“嘉意可真会说笑话。”
“这里的钱够买十个相机。”霸道的男人声音强势掺和进来。
小六儿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怀里的相机已经被人抢走,下一瞬,男人抽出底片,直接曝光在灯光下。
“不要啊。”小六儿痛心疾首的看着已经成为废片的菲林,委屈的咬了咬唇。
席宸牵着金嘉意的手,没有丝毫停留的替她打开车门。
小六儿身侧的同伴拍了拍心口,压了压剧烈跳动的心脏,小心翼翼道:“让你小心一点吧,幸好席总没有对你做什么,不然废的就不是你的相机了。”
小六儿捡起地上已经没了作用的菲林,叹口气,“看来我们还真是低估了金嘉意和席宸的关系。”
“虽然还没有召开发布会,不过想来这只是迟早的问题。说不定过两天的颁奖典礼上,人家就大方承认了呢。”同伴随意的说着。
小六儿面色一惊,“过两天的什么颁奖典礼?”
“内部消息,金嘉意很有可能获得最佳新人奖。”
“真的?不是还没有上映吗?”
“这娱乐圈的水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上赶着给金嘉意送奖杯过去,如果不是怕惹非议,别说最佳新人了,最佳女主角都会是她的囊中之物。”
“也对,谁不想讨好席家。”
“不过听沈导说过,他有七成的把握这一次的颁奖典礼最大黑马会是她金嘉意,而且这一次会曝光首款片花,为了给贺岁档上映的《家人》造造势。”
小六儿没再说话,只是目光深邃的落在那一系列作废的菲林上,心里踌躇着,他有种预感,金嘉意恐怕自此得大放异彩,轰动整个娱乐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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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内,灯光柔和,陈艺亲自挑选了两名摄影师上门拍摄海报。
金嘉意换好了礼服,也算是中规中矩的高级定制,没有过多奢华的配饰,只佩戴着一只翠绿玉镯,站在镜头下,她随心所欲的摆出两个动作。
陈艺的目光总会情不自禁的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连带着喝水都有些出神,就这样子去参加颁奖盛会,只怕得引起全场关注了。
“总裁,我觉得这礼服不行。”陈艺小声的建议着,“女星虽说要前凸后翘才有看点,但咱们嘉意这前面凸的太厉害了一些。”
席宸眉头深锁,她现在这样的身材穿什么都会很明显。
金嘉意重新换上了一条高腰的裙子,裙摆适时的遮挡住了部分肚子,相比前一条裙子的刻意,这一条裙子倒有了一些若隐若现的美,韵味别致。
“这条礼服还行。”金嘉意拍的有些累了,揉了揉腰。
席宸放下咖啡杯,对着摄影师道:“今天就先这样了,你们回去挑几张好一点的送去给沈琦。”
摄影师们不敢过多的停留,收拾好工具之后,一个个井然有序的撤离。
金嘉意躺回沙发上,仰头望着天花板,注意到身侧的一双手,冷冷道:“如果是以往的斐滢,你现在就是一个废人了。”
席宸莞尔,替她揉着酸痛的腰部,“是,夫人教训的是,我定会反省反省,争取宽大处理。”
“腿也酸了。”金嘉意自然而然的翘起腿,任凭男人熟练的给自己按摩。
席宸怕她水肿,特意学了一系列的按摩手法,动作轻重有度,每一下都能精准的找到她的疲惫点。
金嘉意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的睡了过去,“我想着寻一个机会,大声的宣布。”
“嗯,我等你。”席宸轻咛的回复一句,并没有惊醒熟睡过去的人儿。
……
群星荟萃,星光璀璨,一年一度的金影国际颁奖典礼盛大开启。
整个颁奖典礼分为两天举行,选在风景优美的S市举行,各大机构媒体抢占着最佳拍摄席位,准备着所有通稿,粉丝的喧闹声此起彼伏,所有人目光灼灼的翘首以盼。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很高兴能够为你们做现场转播,今天是金影奖的第一天红毯仪式,过后就是万众瞩目的颁奖盛典,明天同一时段会举行谢幕晚会,届时会有更多大明星参与其中。”
现场画面切换,直接落在场外一声一声呼唤着自家偶像的粉丝们。
记者笑的春风满面,举着手里的花名册,道:“这就是今晚上所有即将进场的明星们,听说这一届可谓是龙争虎斗,盛会空前繁华,出席的明星不止有最近两年势头正盛的影后影帝们,更有许许多多出类拔萃的新晋小生花旦们。整个颁奖典礼正是星光灿烂,心潮澎湃,让人激动不已。”
镜头再次切换,正好落在第一名开幕嘉宾身上,来人正是刚在落幕的国际盛典上荣获了最佳导演的詹姆斯皮尔戈大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