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一顿,并不追击,问道:“常前辈可想好要不要出全力了吗?”
常狩之叹了口气,道:“那么就请小郡主小心了,末将要出全力,小郡主亦要出全力。
看到金铃点头,常狩之亦点点头,刀刃一翻,一招枯藤缠树便来扫她下盘,金铃不退反进,一步跨出跃起,踢向常狩之肩头。
他一见金铃如此迅捷,而他自己重心放低,再起来也是来不及了,矮身就地一滚,滚出了金铃双腿笼罩的范围。
金铃甫一落地,便又向常狩之弹去。手中短剑刺出,一剑忽而化作三剑,三条白练分攻他上中下三盘。
常狩之神情竟是十二万分的认真,手中长刀忽而凝立不动,但只一瞬,长刀翻起搅动,竟然将金铃的剑绞住。
金铃轻咤一声:“妙哉!”
短剑虽然被锁,她脚下并未停步,手腕半翻,便从刀中脱出,绕到常狩之背后,短剑递出,半道上转了个圈。
常狩之见她消失,料想她同方才对付老张一般的手段,便跨前半步,回身猛挥。
他去招雷霆万钧,手肘却蓦地一麻,刀柄一下捏不稳,掉下地来,发出当啷的脆响。
场中一时寂静无声,众人都觉得常狩之败得不明不白,却终究是败了。小郡主出手讨巧至极,只是在常狩之跨前之时也跟着他同时跨了半步,剑柄倒转搁在那里手都没有动,常狩之自己把胳膊肘送上去给人点穴,实属巧合。可若是没有厉害之至的眼力,又怎能有如此巧合之事?
南平王眯眼看着骆成竹,道:“我府中侍卫怎地如此不济?连我女儿都打不过?”
骆成竹一脸苦相,道:“我怎料小郡主这么厉害?上次他同少主公过招之时,远逊此时,当时许多人看着,我们都被她骗了。”
南平王道:“这……”
骆成竹低声道:“那,主公是放人还是不放人?”
南平王踟蹰半晌,道:“我自是希望荀儿没半点损伤,但也不想放金铃涉险……”
骆成竹道:“主公还需记得,江湖子弟江湖老。小郡主也算是北边有名气的少侠,养在笼中是要养坏的……”
南平王对金铃曾经在乌山生活时做过什么,还是略有耳闻,听骆成竹这么说,便道:“是,你说的对。”
金铃将常狩之的刀捡起来还给他,道:“常前辈,得罪了。”
常狩之接过刀,倒持在手中,道:“小郡主名不虚传……”
金铃奇道:“我有什么名?”
常狩之低声道:“那天晚上我看见了,小郡主厉害。”
金铃蓦地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出去抓人的那天,那天银锁不知招惹了什么厉害人物,对方竟将王府围了起来。
她犹记得那天晚上她将银锁强留家中,银锁别别扭扭地答应了。但时候一到,两人之间就又有些奇怪的反应,她出门散步,顺手抓人,当时被几个守卫看到,约莫其中就有常狩之。
想到银锁,她心中又隐隐着急,转身对南平王道:“爹,我去护送义兄。”
南平王叹了口气,道:“他昨夜就走了,现在要赶,不知还赶不赶的上。”
金铃问道:“不知他们是骑马还是走路?”
南平王道:“自然是骑马。”
金铃道:“若是长途奔袭,必定带有副马,爹可知他带了几匹马走?”
骆成竹道:“两匹。”
金铃点头道:“他昨天说与他同行的共有十人,十个人二十匹马,马需走官道,山路难行,目标不小,我一路询问,是问得到的。”
骆成竹面露赞许之色,这个小郡主果然很有经验。南平王见她说的头头是道,骆成竹也并未反驳,便道:“那我写一封家书给他,还要替你准备行装。”
金铃抱拳道:“我随时可走。”
南平王听罢颇感失望,道:“唉,唉,这是你家,你怎么能随时可走呢!”
金铃莞尔一笑,道:“习惯使然,阿爹不要放在心上,我去收拾行装,请爹快些。”
南平王叹了口气,道:“唉,一个二个都这么不着家……”
金铃进屋去了,打开衣柜,掀起衣柜底下的被子,露出银锁给的那两套衣服。她想到当初明教叛徒安萨凡日日替自己整理衣柜,若是见着下面压的银锁的衣服,必然有所警觉,可她浑然未觉,竟至后来殒命,真不知该怪这被子还是该夸它。
她看了看外面枯黄的树叶摇摇欲坠,遂将身上衣服脱得只剩里衣,把银锁的衣服全都穿在了里面,最外面套上自己的袍子。
这么一来,仇老头给的东西却掉出来了。她想起仇老头郑而重之的嘱托,把他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塞在了怀里。
金铃随便打了个包,塞了当初从乌山带来的全套野外过货的装备,又将换洗的衣服放进去。
等一切准备妥当,她走出院子,正碰上王妃梨花带泪地冲进她怀中。
王妃抱着她的腰,道:“金铃,你这样就走了?”
金铃眨眨眼睛,道:“娘,这次可不能带你,下次带你出去玩。”
王妃轻轻捶了她一下,道:“你何时也会说这些哄人开心的话了?”
金铃笑而不语,想着找到萧荀,说不定就能找到银锁,心情雀跃期待,不由得流露了一些在脸上。
王妃拿了个小包给她,道:“钱,吃的,可别弄丢了。”
金铃忍不住笑了一下,盖因想起当初与银锁在上庸相遇,是因为自己被摸了钱。此后她格外小心荷包,心中总想着若是再丢一次荷包,可再也没有一个小龙王能帮忙偷回来了。
骆成竹这个时候也走过来,道:“小郡主,府上最好的马已给你准备了,走吧,我带你到码头,送你过江,陪你走一段。”
金铃道:“爹这边怎么办?”
骆成竹咧嘴一笑,道:“这边有仲声,小郡主放心。”
金铃跟着骆成竹走到了偏门马厩处,王妃一路念念叨叨跟在后面,金铃边听边点头,实则也没在听王妃讲什么。
南平王已候在马厩之中,见她来了,塞给她好三张火漆封的信,道:“都是给那臭小子的。儿啊,爹这半年来东奔西跑,也没在家多陪你,你就要走了……”
金铃抬起头来,道:“爹,有缘自会相聚。”
南平王嗫嚅半晌,道:“若是你二人同有危险……”
王妃抢着道:“你一定要活下来,你小时候能活下来已属不易,可不能浪费了辋川君一番心血。那臭小子,那臭小子……”
她说着便红了眼睛,南平王叹了口气,道:“那小子要是没命回来,也是命数使然……”
王妃咬牙切齿接话:“我跟你爹就再生一个。”
金铃笑了一下,道:“我自有分寸,请爹娘在家安心。”
王妃忧愁道:“哪里安得下心来……我心里矛盾得很……”
金铃见南平王面有犹疑之色,怕他反悔,到时两位老人家,翻身跨上了马,道:“告辞。”
她一抖缰绳,马儿迈步出去,骆成竹恐她走远,也连忙跨上一匹马,说了声“主公放心,我照顾小郡主一程”,就追了过去。
金铃一路疾驰,犹如放出笼中的鸟儿。她骑术虽不如银锁,但胜在马快,牵着一匹空马,在官道上驰骋。骆成竹跟在后面,拼命直追。
“小郡主!小郡主!你慢点……”
金铃不得已慢了下来,道:“骆公,他们昨晚出发,再不快点就赶不上了。”
骆成竹道:“我有个旧识呢……现在在那队人马之中。”
金铃奇道:“哦?骆公还有这等朋友?”
骆成竹摇手道:“唉,老朋友了,我那老伙计单身,有事无事就来找我喝个酒。人一喝多,话就多。这老伙计说,不论如何,这群人,第一站必定是要过豫州驿,从豫州渡河,顺着河北上许昌。”
金铃奇道:“何以会如此详细?”
骆成竹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这老伙计曾经在许昌住过,就是因为定下这条线的人料定对方必会经过许昌,才将我这老伙计拉上……”
金铃道:“我倒是听说此番的行动,是将许多早年在外活动的间谍找了出来,一并派出去,想来是有厉害的人在背后策划。”
骆成竹心头一惊,道:“小、小郡主原是早有预谋……”
金铃摇头,慢慢道:“我现下遭乌山通缉,消息自然要灵通一些……只是我委实不懂他们何以能定下这样的路,莫非其中有什么机巧?难道他们已发现敌人行踪了吗?”
骆成竹觉得她说的有理,便不再纠结她到底是有预谋还是真心孝顺,便撇开不管,顺着她的话答道:“你莫小瞧中军禁卫,大梁精兵尽汇于此,总有能人异士。我虽然不知原因,但斗胆猜测第一站不会错,咱们沿途不必等待,直奔豫州吧。”
金铃问道:“骆公竟要一路送我去豫州驿?”
骆成竹道:“不错,我若早早回去,主公定要责骂我。豫州这一路我走得熟得很,道上有我,连强盗都要少上一些。”
金铃道:“我竟未瞧出骆公黑白两道通吃,失敬失敬,敢问骆公名号?”
骆成竹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我久不在江湖上走动了,说什么名号呢?小郡主,赶路吧。”
金铃点点头,一扬马鞭,马儿又撒开蹄子跑起来,骆成竹连忙吆喝道:“小郡主!小郡主等等我!”
金铃驰骋了一阵子,马儿渐渐吃力,便缓了下来。骆成竹的坐骑虽不如她的快,但却是一匹耐力奇好的马,渐渐超过她一头。
骆成竹追了上去,笑道:“小郡主莫虐待马儿了,让它缓缓吧。对了,我称你为小郡主,在路上容易惹人注意,咱们可想个什么称呼好?”
金铃皱眉道:“往常在乌山,人人唤我少主,我没什么外号。”
可是说到外号,她又不禁想起银锁赠她绰号“黑炭大师姐”的事情来,禁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骆成竹笑道:“少主也不错,只不过一称少主,人家便知道你有来头,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金铃道:“骆公唤我金铃便是。”
骆成竹皱眉道:“不不,太僭越了。”
金铃亦皱眉道:“目下你我二人,一切从简,金铃或是少主,骆公挑一个吧。”
她神色淡漠,目光炯炯,威势压得骆成竹心头一沉,只得答道:“少主,一切听少主的。”
金铃点点头,换了一匹马,一夹马腹,又往前窜出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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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今天又忘了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