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如银锁所料,萧荀手下死了一人,为免引起太大的动静,不得已得先将人丢到乱葬岗去,再行往前直追,如此一来,耽搁了不少时候。
他们这一群人有十来个,为免引起注意,平日都分成两队前进,此番虽然追到了正主,但也打草惊蛇,没将人拿下,反而让两个都跑了。萧荀神色阴沉,离开官道,下令安营扎寨,先吃午饭。
“萧校尉,还有什么良策吗?”
萧荀反问道:“元大师,她人在何处?”
那元大师体型微胖,带着个斗笠,一群人喝着肉汤,只有他一个人在旁吃酵饼。他神情恭敬,却并不答话,而是很虔诚地把饼慢慢咽下去,才道:“天太亮,老衲看不见。”
旁有一人,留着一圈短髭,忽然跳将起来,拉了拉萧荀,指着旁边的土丘低声道:“萧校尉,后面有人。”
萧荀双眼一眯,做了个手势,众人立刻分头行动,或包抄到山后,或拔刀冲上山顶,摆出阵势,准备一战。
萧荀当先拔刀冲上去,土丘下的六人已完成包围之势,那人走到土丘顶上,占据了最高一点,并没打算逃走。
众人持刀在前,将那人团团围住。
来人乃是个黑衣少女,牵着两匹马,肤色雪白,眉色鸦黑,一点朱唇极是晃眼,神色淡漠,目光炯炯,盯着萧荀,唤道:“义兄。”
众人见两人是旧识,都看着萧荀。
萧荀松了口气,道:“这是我义妹。怎么是你?你要做什么?所图何为?一一交代,如若我不满意,就算爹娘都拉着我,我也要砍了你。”
金铃神色依旧淡漠,似乎并未听见他的威胁。
萧荀见她就来气,重又举起刀指着她,道:“莫以为我同你讲笑话,我称你一声铃铛小妹妹,不过是逗我娘开心——我只有一个妹妹,她早十几年就死了。”
金铃微微拱手,道:“我奉父母之命,前来保护你。”
萧荀一听,嗤笑出声,道:“你连我也打不过,谈何保护我?”
金铃从袖中掏出几封家书,递给萧荀。
萧荀见她脸上毫无表情,哼了一声,接过信封,挑开火漆,还刀入鞘,展开笺纸,细细阅读。
读完一张,他收到怀中,又开另一封,一一读完,全都收到怀中,眯眼对着金铃道:“我不知道你在爹娘面前耍了什么花招,爹竟然会让你一介弱质女流保护我……但愿你不是来耍花招的!”
金铃淡淡道:“我自小在外闯荡,不会拖你后腿。义兄,爹娘嘱托,不敢有违。”
萧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我这是公事,你跟着我,成什么话?”
金铃拱手道:“义兄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萧荀道:“李见,你怎么说?”
被他叫住名字的人立刻道:“萧校尉乃此次统帅,某尽听萧校尉吩咐!”
金铃见萧荀仍然盯着她,又微微欠身。
萧荀没抓到人,心情本来不好,在此次行动之中,唯一阵亡的士兵又是己方的人。诚如南平王信中所说,若是此次行动之中有人要出卖他,可谓防不胜防。而偏偏就有那么三四个人,并不知根知底。
他知自己这条命能换许多钱,不得不小心翼翼。而这区区十个人之中,便牵扯了三方乃至四方势力,叫他时不时头痛一下。
若将金铃留下,她武功和自己相仿,又从小闯荡江湖,确乎是个助力……
他于是点头道:“既然是爹的命令,好吧。”
便在这个时候,有个声音阴恻恻道:“她到底是什么底细,有什么目的,总得搜搜身吧?这不是军营的规矩吗,萧校尉?”
他兄妹二人一齐扭过头来,看着方才说话的元大师。
那叫李见的部下插话道:“你去搜?”
元大师一声嗤笑,道:“出家人不近女色,邓二郎,你来搜。”
邓昭业刚才就已察觉是金铃,为免有人问到两人如何相识,便装作不认识金铃,并未出言招呼。此时听到元大师叫他的名字,愣了一下,冲金铃微微点头,道:“不干。”
剩下两人虽不是萧荀部署,但见邓昭业表态,便也跟着摇头,道:“不干,我可不是小卒子,搜身这等事情,自降身份。”
萧荀一扫他身边兵卒,这些手下人不但武功高强,看眼色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萧荀眼色过来,几人马上单膝跪下,道:“小郡主千金贵体,属下不敢。”
萧荀不耐烦地摆手,道:“得得得,我来我来。”
他走到金铃面前,道:“得罪。”
金铃张开双臂,萧荀深恐她回家告状,当然没敢仔细摸,随便在身侧拍了两下,示意无事,又叫她打开行囊。
金铃解开行囊,里面是女儿家换洗衣物,萧留夷以身体挡住旁人,粗粗瞟了一眼,便让她关上。
他转身道:“得了,跟着我便是。”
元大师又阴恻恻道:“萧校尉打算往哪追?”
萧荀笑道:“自然是往洛阳,她日出之前往西北边去,那么不论是要西出函谷关,还是北过黄河,都是往洛阳方向,待到我们追到洛阳,也早该过了一晚,元大师那时再看看,不就立了大功吗?”
元大师哼了一声,拍拍手,前去一旁牵马。
众人纷纷翻身上马,朝洛阳方向驰骋。
萧荀有心看看金铃的本事,调了一下马头,靠近金铃身边,一鞭子抽在她坐骑的屁股上。
那匹“紫飞燕”吃痛惊起,金铃立刻夹紧马腹,伏低身子,紫飞燕不愧良驹,听了她的指示,往前窜出一大截,萧荀跟了上来,道:“比一场。”
金铃一手掀开斗笠,道:“如何比?”
萧荀指着远处一片土丘,金铃亦顺着他马鞭指的方向望过去。那处乃是一片土坡,路切着土坡过去就转了弯,一根树干倒伏下来,横在凹口上方。
萧荀道:“你看到那根倒下来的树干了吗?我们谁先跑到那里,谁就赢了。”
金铃点头道:“好。”
萧荀拉来邓昭业,央求他喊个开始。
邓昭业见二人齐头并进,讨了个巧,一匹马抽一鞭子,两匹马吃痛,发疯似地往前跑去。
突然加速,两骑士均是一惊。饶是萧荀弓马娴熟,也站立不稳,花了一番功夫才让坐骑跑平。他打算考验金铃,是以自己控马,也不忘分心去看金铃如何。
不料金铃只是晃了一晃,便稳住重心,催马加速往前跑。萧荀心里嘀咕:我屯骑校尉本就是骑兵统领,日日操习,勤练不辍,虽刮风下雨落雪犹不敢断,控马之术虽不说勇冠三军,但也少有人能敌,何以一个江湖人士能跟我比较?
他却不知控马之术诚然有许多技巧,亦要十分了解马的习性,然而要做到人马合一,说到底不过是将马儿动作里的劲力“听”出来,骑士再跟着调整自己的重心,随马而动。如此便可安身马背之上,又不给马儿增加负担。
金铃生在建业,长在荆襄地区,本也不擅长骑马,在上庸一战当中还被银锁抢了马,拐了人。可就因为银锁与她同乘一骑,又要制住她,又要控制坐骑,须得将她扣在怀中。由是两人贴合紧密,银锁每一个动作,她都体会得清清楚楚。
旁人都不知何以她的骑术突飞猛进,就连向碎玉问起,她也只是含糊地回答说长途骑马奔袭,有许多体会。在向碎玉心中,她从小就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若说沿途五百余里路骑马骑下来,会有许多旁人没有的心得体会,也未必不可能,还夸赞了她几句。
这与看会的又不同,简直是银锁手把手在教她。银锁到底是塞外血统,赶车骑马骑骆驼是天生的本事,她又师承骑术大家陆亢龙,是以金铃的骑术,乃是正宗的游牧骑术。
连银锁也猜不到金铃竟有如此本事,随她同乘一骑就将她的骑术学走。
只是金铃想起此事,免不了心中一阵晃荡。她听方才萧荀对邓昭业说的一番话,显然是已经捉到了尾巴,只待自己亲眼确认到底是不是银锁本人。她面上并无表现,但心里的期待,甚至比萧荀之流等着捉银锁立功的人更甚。
萧荀炸雷般的嗓门忽然在她耳边响起:“喂,想什么呢!看脚下!”
金铃回过神来,往后瞟了一眼,原是地上泥土泡过水流下的泥泞大坑。
萧荀十分不可思议,他自己方才是溜边过来的,金铃不知在想什么,竟然直直冲过去。她身下的马也十分了得,不必骑手下令,自己一撒蹄子跳了过来。
须知水潭泥潭这样的地方对马儿十分危险,高速跑动之中,倘若路途不平,便是人来跑,也极有可能崴了脚,像是紫飞燕这等马儿重逾四百斤,加上金铃的体重,若是对脚下深浅判断不对,甚或可能连马腿一起折了。常人绝不敢在大雨天泥泞路上跑得飞快,只有银锁这等技艺高超经验丰富,还有那么一点点灵觉同时兼备的人,才敢在雨天里在山道上任意驰骋。
萧荀哼了一声,道:“你一来,家里人都偏心你,骆叔叔竟然连马都给你了。”
金铃脸上一片淡漠,道:“承蒙关照。”
萧荀道:“骆叔叔很宝贝这匹马,你最好用心照顾它。”
“不劳费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帝国铲屎官(就是我)回办公室给三千万们铲出了一公斤便便,又回家给大爷铲便便。
大爷在家两天了,我回去发现这个蠢货把杯子碰洒了,结果就没有水喝啦~\(≧▽≦)/~
看她这么可怜就给她吃了牛肉罐头,走的时候跟她说了好几遍“我要走了”
蠢大爷好像终于听懂了,跑过来蹭了我两下
顿时觉得#哦靠蠢货也不是没有心太感动了#
但她就蹭了两下就又去吃罐头了_(:3 ∠)_
回家的时候碰到一只好大的井汪,大概是我手上还有牛肉罐头的味道,井汪嗅着我不肯走……
好大好可爱_(:3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