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头是柴房与厨房,包括库房都一块在后头,平日里很少有人过去,以往可不会这么吵闹,该不会是来了贼人被逮着了吧,胆敢来撷红楼行窃,我倒要去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走近圆拱门,里头的声音变得越发清晰,从说话的人的声音听来,不难听出那些人的凶神恶煞。
“把她抓住,快捂住她的嘴,决不能让她大喊大叫,还有那个小的,不能让姑娘发现,不然我们几个吃不了兜着走,都愣着干什么,快呀!”
一名女子的声音传入门外两人的耳中,两人眉头一拧,纵使宁雪飞对青楼不是全部了解,可听她们说的话,该是从哪里抓来了姑娘,逼良为娼的事,在青楼里时有发生,尤其是那些心肠歹毒的老鹁。
对那些可怜的女子哪里少的了坑蒙拐骗,静香阁和撷红楼是宁雪飞见过最为独特的青楼,外人也许不知。
这里姑娘都是自己来的,大多无家可归被逼走投无路,也有一些是被家人卖来此处,而这里的姑娘并不怎么闹。
她们接客人的钱三分之一是她们自己的,几次下来可是个大数目。
两处青楼都允许楼里的姑娘每个月有规定的休息时间,休息的几天了她们可以随处游玩。
游玩途中没有人逃走,想走的话提前说一声,安排好了,把赎身的钱交了,你就可以离开撷红楼。
也许是因为对待姑娘的福利,多年来撷红楼的姑娘不少,绝色的姑娘不在少数,只是没人比的过相思就是了。
“你们都在做什么,通通给我住手。”相思冷着脸快步走进院子里去,宁雪飞实在小看了撷红楼的规模。
这个所谓柴房厨房以及库房一起的后院里,位置和后院是一样大的,在庭院里晾晒的衣物在他们拉扯的过程中被推倒在地。
原本干净整洁的院子变成一团糟,几个女人和男人钳制着两名女子,确切的说是一位少女,一个小孩。
稍大一点的女子从她的侧面看去已经过了及笈之年,约莫十六七岁,而另一位不过是十岁出头的模样。
她们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被抓的破破烂烂,白皙的手臂上可以看到几道触目惊心的红色痕迹,可见在拉扯的过程中,那些人用的力气不小。
庭院中拉扯着的众人看到相思的时候身体一僵,诧异的回过头去,见身后的人果然是相思,连忙跪下来。
“姑娘,您怎么会来这里,昨晚你那么晚才睡下,应该多休息才是。”
其中一位女子开口道,神情忐忑的抬起头却又迅速低下头去。
身后的几名男子看看他们抓着的人,不知道是该松手,还是继续这么抓着。
“你们如此吵闹,可有让人安睡的意思?就巴不得我早日死了,你们就可以在楼里为非作歹是吧?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想骗我,你们那点小心思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
相思在立撷红楼规律时,就明明白白的和他们说了,楼里的姑娘,都得好生对待,不得轻视她们,鄙夷她们,打打骂骂是决不允许的。
生在青楼的相思,太明白身为青楼女子的不容,所以对楼里的姑娘异常宽容。
“姑娘,这两位是前不久被家人卖来的,看姿色
不错,就留了下来,可是她们太不安分,总想着逃跑,我们这才迫不得已的……”
青楼终归是青楼,有些规律不能少,正当那名男子想继续说下去时,宁雪飞惊呼出声。“信雅?怎会是你?”
得知信雅在临安国被灭,乾陵战死,被中途救出的信雅不知所踪之后,睿王与琉王同时派人去寻,宁雪飞同样拜托了云府的人。
可是多日不见有信雅的消息,琉王那边为此消沉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回来。
宁雪飞设想过许多与信雅见面时的画面,也许是她自己回到皇城去找到他们,或者是在街上偶然遇到,亦或者是被他们的人带回来,唯独没想到他们见面的情况会是这样。
宁雪飞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她,衣衫褴褛,头发凌乱不说还沾了不少的灰尘,脸上有不少抓痕,唯独那双眼睛依旧明亮,清澈见底。
而一旁的小女孩,宁雪飞并没有见过,陌生的脸庞,却给宁雪飞与生俱来的熟悉感,让人感到讶异。
信雅她们两个是前不久被骗到撷红楼来的,她们进皇城的时候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而那个孩子发了高烧。
再不寻大夫可能一条命就这么没了,就在信雅着急的时候,撷红楼的人看到她们,觉得她们姿色不错,便把她们骗了后打晕带回撷红楼。
好在他们还算有良心,找来大夫替孩子看病,每日熬好药就把早送过去,而她们也乖乖的在柴房里待着,孩子的病昨日好起来后,今天信雅便要带着人逃跑,正好被他们看见,才发生了这些事情。
这场闹剧最终在相思大发雷霆中结束,她们蓬头垢面的出去不是办法,相思让人准备了热水,分别送去了厢房。
宁雪飞有很多话想对信雅说,相思便识相的去另一边房间照顾小孩子去了。
沐浴更衣时,信雅站在浴桶前久久未动,那时宁雪飞才注意到她的手无力的垂着,没有半点生机,她的手折断了,而且不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宁雪飞给她看的时候,手臂的骨头有碎裂的情况。
这样的信雅,让人看着实在揪心不已。宁雪飞小心翼翼的替她脱了衣裳,扶着她进入浴桶中,从宁雪飞看出信雅时起,她就没有说过话,宁雪飞帮她清洗身上的污秽时,信雅才缓缓开口。
“我回去的时候,蛮人忽然开始攻打临安,父皇母后在大殿自尽,我被他们抓了起来。”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宁雪飞恍恍惚惚感觉听了很久,脑海里闪过信雅所说的那些片段。
乾陵强行让她的副将把她送走,途中他们遭到追杀,副将为了救她,把她藏在干草里,而副将就在那里被追来的敌军杀死,他的血流过土地,浸染了干枯的草叶。
信雅感到很害怕,可她不能哭出声,提心吊胆的闻着刺鼻的血腥味过了一天才从里面出来。
副将的身体被人清理了,只剩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她担心敌军会再次追来,按照乾陵说的,一路都是走小路回桐蔺国,她知道这次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始终不敢向任何人暴露她的身份。
她的手,则是为了保护刚刚那个小女孩快回到京城时,他们再次遭到追杀,她们从山上滚了下来,真可谓九死一生,她没有死,只是手却断
了而那个孩子因为受伤发了高烧。
那是个懂事的孩子啊,其实她大可以拿上她们剩下来的银子独自离开,毕竟她本身与这件事没有任何牵连。
可是她没有那么做,中途照顾着乾陵,自己的病却顾不得。
“所以说你们是被人骗来这里的是吗?他们可有对你们做了什么?”
相思细心的替孩子擦洗身体,试问她相思这辈子伺候过什么人,这个孩子可得感谢她才是。
“没。”小女孩冷冷的看着相思,波澜不惊的回答,相思有些无奈,在小女孩这里唧唧歪歪的说了那么多。
可是这孩子年纪小小,话却少的可怜,全程几乎都是相思在自说自话,真应了那句话不投机半句多,谈起来相思都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她的回答让相思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们没有做什么,不然她非得扒了他们的皮不可,胆敢在她的眼皮底下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所以说那个孩子是乾陵拜托你找的?”宁雪飞有些吃惊,乾陵和那个孩子非亲非故的,让信雅去找一个小女孩做什么?
信雅点点头,说来她并没有去找那个孩子,而是独自一人逃亡离开临安国皇城后,在城门口不远的地方遇到了她。
信雅记得乾陵描述的女子和眼前的人有几分相似,于是过去询问,那孩子干脆把玉佩拿出来给信雅看她才相信。
在路上小女孩并没有给信雅添麻烦,相反非常懂事,等于是找到了一个做伴的人,不然信雅真不知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我是离开临安国国境,才得知乾陵战死的消息,她的身体被送回来,经过栈道的时候,我偷偷的跑去看了,只是盖着棺,我看不见……我一个劲的跟着人们的队伍走啊,直到军队走了老远,人们都停下来不再跟着……”
那时信雅知道那样有可能会出现意外,但她毅然选择前往,在栈道两边站了许多老百姓,加上她穿着普通,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在回皇城时,不知中途怎么被大将军的人察觉,一路对她们进行追杀。
当时信雅没有选择逃进城镇,而是毅然决然进入森林之中,森林里固然荒无人烟,可树木众多,没有什么路,最好躲藏,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逃到城镇中去,向路人求救路人未必会帮她们,到时她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信雅太清楚这点。
她们在森林里展开为时一天一夜的追逐战,她们逃,杀手在身后紧追不舍。
她们体力不敌追杀的人,最要命的是她们根本就不懂轻功,能够躲一天不过是借了树林里的易于隐藏的优势。
她们最终还是没能够逃过,快被追上时她们不慎从山坡上滑了下去,信雅下意识的把小女孩抱在怀里,树枝自己坡上的碎石不知多少次割破她的皮肤。
滚落一段距离后,她的手措不及防的撞到了一块明显凸起来的巨石上,手折断的一霎那,也许是一路滚下来,身体已经麻木,一开始并不觉得疼,之后锥心刺骨的疼痛才在全身蔓延开来。
杀手顺着他们滚落的痕迹寻找下来,她忍着疼痛,和小女孩迅速逃离那里,为了不留下痕迹,她们把鞋脱下来,赤脚在布满碎石的山间走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