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孙大佬就出来了,又是一袋子东西,鼓鼓的,不过和上两次不一样,这次他把袋子抱在怀里,看得出来很用力很小心。他和里面的人打了声招呼,就往大路上走去。我突然想到,孙大佬第二次来买东西时自言自语说什么“出奇了,怎么不见了!”而刚才他过来时,好像在低头找什么东西。而这一次,他把那个包抱在了怀里,不再是提在手里,这说明他上两次他买的东西,都被他搞丢了。但是这么大的包,就算弄丢了应该也很好找的吧,可他竟然没找到。
“跟上!”玻璃一转身,出了侧房,跑出了院子。
我回头一看,见一念还傻愣愣的站在院子中间看着堂屋,木雕泥塑一般,一动不动。我走到跟前,拽了他一把说,快走。就在我拽着一念要走的时候,右眼眼角余光突然发现两道白影子自堂屋的门里闪了出来,速度很快,一下钻进了一念的身体里面,紧接着一念一个激灵,长长出了口气,像刚清醒过来一样,“哎呦,我的妈!”
我说你干嘛。
“二……二郎,快……快走,有鬼!”一念颤抖的说道,说完就往门口跑去。我一看一念这胆量练出来了啊,之前一说到鬼,腿立马就打摆瘫下去了,现在竟然能跑了。我看了看堂屋门,心底突然升起一阵凉意,于是忙转身准备跟出去。这时身后冷不防传来一声,“哎呦,我的腰!”,我身上冷汗一下上来了,下意识回头去看,却发现小卖铺的门慢慢关上了,这边的光线相应地也慢慢暗了下去。
我向侧房的地上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奇怪,谁在说话呢,会是那个趴在地上的人吗。不过这次我怎么看不见呢,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害怕起来。我迈开腿就往院门跑去,一出了院子,就发现玻璃正趴在路南面的一个巷子口,往里面看,一念紧紧趴在玻璃背上,也探着头往里面看。我蹑手蹑脚走了过去,这条巷子是南北走向,并不深,其实就是两个院子之间构成的空间,我看了一下,里面没有人。
这时玻璃说道,“深夜跑这么远买东西,还不捡大路走,肯定有问题。”玻璃说着一头扎进了巷子,高抬腿轻落步,蹑手蹑脚往前走。就在这时,我又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该睡觉了,腰怎么这么疼呢?”声音比上两次要小得多,我猛一回头顺着声音望去,是小卖铺的方向,紧接着小卖铺的灯“啪”一声关上了。难道上两次也是从小卖铺发出来的?是我听错了?
我们走到巷子尽头时,趴在墙边一看,只见孙大佬影顺着小路,径直往前走,一直走进了树林。这个树林就是步山脚下的那个林子,以前我和玻璃来过,树林里面的树很多很杂,蓬蒿也非常多。孙大佬这个走的这个方向明显不是回家,因为他的家在西边。
我们三人又慢慢先前贴了几步,这时孙大佬一回头,我们连忙趴在地上,借助茂密的蓬蒿遮住身子。这时一念趴在地上慢慢扒开路边的草丛,四下瞅了瞅,像在找什么东西。
我低声说你干嘛呢。我刚说完一念就从草丛里拿出一块石头,看样子有四五斤重,他把石头拿在手里颠了颠,似乎很满意。
我提醒道,你悠着点。一念点点头。
那边孙大佬四下看了看,又向前走了几步,然后一个转身才往西走去。他这个位置直往西走的话,就是步山脚下的大沟,而大沟东边边缘就是曹老五的那个老房子,难道他是要去那里?但是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比较奇怪的画面,在他迈步准备往西走,怀里的那个塑料包突然滑落了下来,而他好像根本就没意识到,然后依然保持这个抱着包的姿势,并且听声音那个包好像又被他踢了几脚,踢到了一边。
我们三人互相看了看,大是不解,见他走的有一段距离了,忙跟上走到了那个路口。那个塑料袋子果然被他踢在路的一边,被深草覆盖住。我一把把塑料袋提了出来,没想到紧挨这个包,竟然还有两个差不多大小的袋子。我轻轻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黄纸,檀香和蜡烛。
玻璃一看说道,“跟着他,一定能找到黄玄龙。没想到这个家伙这么狡猾,竟然不亲自出面,而且还把法坛建在了这边。”
孙大佬一直往前走,大概到了曹老五房子前面五十米的样子,突然发出“嗯?”一声,然后骂道,“他娘的,怎么有又没有了,出了奇了。”说完就转身准备往回走。
我们连忙趴在地上,却发现孙大佬竟然真得往回找了,这样一来一准看到我们。于是我们只得慢慢往后退,这样一念就排在了最后。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怎么搞的,和我们的行动竟然不一致,我一退竟然一脚揣在了他的脸上。
“哎呦,你慢点。”一念喊道。
一念这个嗓门实在是要命,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候,更是把不住门。果然那边孙大佬冲这边喊道,“谁呀,谁在那里?”我心里正在考虑该怎么办,是学猫叫呢,还是学鸟叫。哪知玻璃一下跳了起来,飞也般的冲着孙大佬跑了过去,我万没想到玻璃这次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当下只得和一念也一纵身起来追了过去。
孙大佬大概是看到从草丛里突然窜出三个人来,一时也是吓傻了,等他反应过来时,我们已经很近了。这时孙大佬突然对着曹老五的房子喊道,“二郎他们来了,快走!”
我心里咯噔一跳,看来黄玄龙就在那个破屋子里无疑,没想到孙大佬竟然和他走到了一起,看来他一开始对我们说不信这个邪教是假的,我们一直被蒙在鼓里。玻璃领头跑在前面,直接从孙大佬身边跑了过去,丝毫没有停留。
我们跑到屋子前面三十来米的时候,才远远地看见屋里微微有着亮光。门东边有一个坡,将树林分成上下两层,门西边有个南北放置的牛槽,喂牛用的。牛槽这个东西在城市里肯定是见不着的,而在农村则很容易见到,就是用五块板石围成的一个开口向上的方体,大体和没盖子的棺材一个样子,不过相对要小一号。牛槽底面再用东西垫起来,喂牛的时候,先将打来的草铡成一段一段的,放在水缸里淘,然后再把草放到牛槽里面,牛就站在一边吃草。不过这个牛槽好像早就已经坏了,五块石板都散开落在地上,紧挨着牛槽两米的样子有一棵杏树,我小的时候常来偷杏吃。
等我们跑到距离屋子二十米的位置时,就见一个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身影一定是黄玄龙,他一看见我们来势汹汹,立即转身就要往大沟下面跑去。
突然“嗖”一声,一个东西从我耳边飞了过去,接着“嘭”打在黄玄龙的后脑上,出奇的准。黄玄龙哎呦一声,就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我暗想,一念这招实在是漂亮,手法竟然这么准。
我们在黄玄龙身旁停了下来,他还穿着那身行头,估计一直就没换,倒头趴在地上,头上几撮毛耷拉着,血透过头发往外流。没想到事情过程这么波折,而结局竟然这么简单,这点倒是出乎了我的预料。一念一看见黄玄龙,火一下就上来了,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一边踢一边骂道,“让你给我下套,让你给我的头扎针,我踢死你!”
我一把将一念拉在一边,然后把黄玄龙翻过来,就往他胸口摸去,果然那块玉还在。我一把握在手里,暗想都说玉能救命,看来也不尽然。我正要把那块玉拽下来,不料这时黄玄龙突然睁开了眼,嘴角一翻冷笑了一下。
我心里一沉,坏了中计了。我还没来得及后退,就被黄玄龙一下掀了起来,力气特别大。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冲飞了一样,然后又像受到重击一样落在地上,突然脑袋一蒙,眼前一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当然后来才知道,我脑袋正好磕在牛槽的一块石板上晕了过去。
就在我闭上眼睛的瞬间,一歪头竟然看见屋子的门口蹲着一个人,那人显得非常害怕,身影一晃一晃的,似有似无,看上去像是李华光。等我再度睁眼时,发现自己就坐在文书案旁边,手里攥着黄玄龙脖子上的那块玉挂坠。
旁边站着一个黑影,我抬头一看,原来是黑衣人栓子。
栓子说道,这两天有点忙,没能过来,问我今天审不审。我点点头。这时栓子就喊道,“一点乾坤正”,“二点阴阳清”,“三点纲常明”话音落定,便有三盏明灯自前方黑暗中,慢慢地飘了过来,落在文书案上。
我把玉挂坠装在自己的兜里,然后拿起桌子上的惊堂木看了看,一段时间不见,突然感觉手上的这个东西变得陌生了很多。这时要审阴,一时还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我理了理思绪,想到我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李华光,他怎么会在哪里,在这里干嘛,这个肯定和黄玄龙有关系,想到这里,我“啪”一声将惊堂木拍了下去,“李华光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