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你的噩梦常常是从某个性感迷人的女子来诱惑你而开始的,是这样吗?”
“大部分是这样。”
“按照弗洛依德的看法,梦境是愿望的满足和伪装,我认为这里存在一个双重的意义。你的**在梦里明显而露骨地以极具诱惑的漂亮女子的形象出现,而你又因为那只眼球和腐烂的尸体感到不安和惊恐,以至形成一种障碍,也可以说是一种对自己的惩罚,因为你把那只眼球从尸体眼眶里挖走,并且扔进了酸液中让其彻底消失,所以这里存在有一个赎罪的需要,因为你对自己所做过的事感到不安,在梦里就具体表现为阻碍你得到快乐——。”我突然停住,我想起自己目前的身份是神棍,并非心理分析治疗师。
“大师,你果然见识不凡,我来这里是走对路了。你没有拘泥于传统的道教思想和茅山术,把现代的理论与民俗巫师文化结束起来,难怪你们名气如此之大。”
法医眼睛发亮地看着我。
“对于不同的情况,当然要采取不同的策略,才能收到好的效果。”我感觉到自己的脸有点红。
“我该如何做?”
“我认为你应该摆脱孤独的生活,找一位情人,或者逛逛红灯区也行,先把身体方面的需要解决掉,那样对你的睡眠状况肯定有好处。”
“有几次我梦到自己死掉了,飘浮在空中,注视着自己的身体,想要返回,却怎么也回不去,原本属于自己的身体此时仿佛有某种排斥力,我一靠近就会被推开。”
“这跟现实中的情况倒有几分相似,一旦真正死掉,灵魂就再也无法重回那具失去生机的身体。”
雷雨扬终于把一位老太太打发走,到我身边坐下。
“你是警察,身上自然带有强烈的煞气,一般说来,阴魂是无法近身的,你遇到的事问题不算大,我认为心理因素居多,如果你能够勇敢些、从容些,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你身上的阳气自然会变旺,失眠和噩梦肯定会有所改善。”雷雨扬如是说。
我很钦佩他,在对另一位顾客提供服务的同时,耳朵里还能够听到这边的谈话,转过身来就能立即进入角色,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高效率人材。
“我该怎么办才好?”
“你把这两样东西带回去,一只挂在卧室里,一只挂到工作的地方,如果没有效果的话,你打电话来,我们亲自上门为你服务。”我举起两串驱邪实惠套装。
“想请两位大师到我宿舍和工作地点看一看,重新布置一下,改改风水,听人说两位是有真材实学的,不像其它那些江湖骗子和神棍,只要你们肯帮忙,我的事应该不难办。”
法医看了看我手里的两串破玩艺,显然对此不太感兴趣。
“你先照我说的做,如果被阴魂之类东西缠上的话,这个驱邪用品是非常管用的。”
我把两只套装放到他面前,直视他游移不定的目光,用行动坚持自己的观点。
他老老实实地付了三百六十元人民币,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开,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做‘吕师师’。
“好名字,有气势,念着还顺口,笔划也合适。”雷雨扬在一旁大声称赞。
我不觉得这名怎么好,用方言说来,跟那位宋朝著名的妓女完全一样,估计这位法医先生的父母大概没怎么念过书。
快打烊时,来了一位颇具仙风道骨的胖子,他剃了个光头,留着一大把胡须,看得出是故意染成白色,因为胡须的根部靠近皮肤的一段是黑的。
从脸面看,我认为他大概有四十岁左右,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扮成老头模样,我对此很好奇。
“两位好,我叫未央生,跟你们是同行,在德江路开店。”胖子说。
他的声音异常宏亮,语速极快,跟吵架似的,我一直讨厌说话过于大声的人,认为他们全都应该去收破烂、大唱‘酒干倘卖无’或者‘收废纸烂铁旧书旧家具旧电器’。
“有什么事自己搞不掂需要我帮忙是吗?”雷雨扬表情冰冷。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一钞钟前雷雨扬还笑容可掬的,现在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脸上的皱纹全没了,眼睛睁得老大。
据说同行是冤家,难道真是这样的吗?
胖子递来烟,我表示拒绝,雷雨扬塞了一支到自己嘴里,然后点燃。
“看得出雷兄弟是个直爽的汉子,我也就干脆些,其实也没啥,最近你俩风头很盛,替阴魂带信的事传遍全城,最近这些天来,差不多所有的阴阳生意都让你们做了,我只好代表其它同仁来谈一谈。”
“啊哈,没饭吃了是吗?”雷雨扬得意洋洋地笑。
“那倒也不至于,只是生意太淡有些无聊罢了。”胖子的表情仍然很平静,似乎对雷雨扬的无礼之举并不介意。
“你有什么想法和建议不妨说来听听。”雷雨扬仍然很傲慢。
“顾客太多,你们恐怕也忙不过来,适当介绍几桩生意给我和其它法师,这样大家都能混下去,你们也可以轻松些。”
胖子脸上浮起微笑,看上去十分友善,如果戴上一顶合适的帽子,扮圣诞老人一定很合适。
我坐在一旁,观看两位的交涉,他们就像港片里的黑老大,为了利益而谈判,虽然气氛并不算很坏,但我总觉得有些剑弩拨张的味道隐藏在其中。
我装作不经意地走到外面,看了看周围情况,我担忧这胖子会不会带着一帮人来,谈判无法达成共识的话就动手开打。
外面没有可疑的人,甚至连游魂都不见了。
“那不行,我还没赚够钱呢,等我三五年以后改行做别的事,你们就没竞争对手了,到那时,你的生意肯定会好起来的。”
“三五年啊,这个未免太长了些。”胖子面带献媚的笑容。
“你可以先改行一段时间,做点别的生意,开个饭店赌场什么的,等到我不干的时候再出来重操旧业,接着当你的法师,那样的话,我可能再做两年就收山了。”雷雨扬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这个不太好吧,你看我这么大岁数了,学什么手艺都来不及了。”
胖子继续卑躬屈膝,而雷雨扬愈来愈理直气壮。
“你捞了这么多年了,是不是该考虑退休了,让我们这些生不逢时的青年好好努力一番,将来混得好了,才有能力支援国家四化建设。”
“我年近半百,做法师有三十年光景,但也没有多少积蓄,前些年大部分人民群众都比较穷,我辛苦一整天也挣不到几两银子,前不久刚有点起色,又被你们把生意全抢走了。”
“大哥,都什么年头了,你还谈这个,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竞争?大家都做这门生意,总有一部分人混得好些,一部分人混得差一点,你如果能让我这里没了生意,小鸟飞来门前做窝觅食,那是你老人家的本事,我绝对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