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彤心底里自然是偏向曹氏的,可若是她表现出来,只怕李氏会想出更多的法子对付曹氏。()李氏生性多疑,不管她说偏向曹氏还是偏向她李氏,李氏都不会相信,反倒是说想要一个相互制衡的局面,能多几分相信。
“你倒是两边都不亏了,也好,彼此有个制约,也总有用得着她的地方。”李氏这些年没有置曹氏于死地,也是顾及着曹氏的娘家。
曹氏的娘家也是世家,他们这一族里风头最盛的一支在朝中为官。她所在的这一支虽已没落,但与最盛的那一支也是姻亲,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被提了起来,也未可知,所以李氏一直没有将曹氏逼入死路。
许嘉彤笑笑,感慨道:“说句小辈不该说的话,三房有今天,还是拜您所赐。不是因为您对他们不好,而是他们拥有一位无所不能的母亲和亲祖母,有您为他们遮风挡雨,他们还能做什么,恐怕能做的只剩下招风惹雨了。”
“而我,没有母亲,只有一位从未关心过我的父亲,一位纵使有心也使不上力气的祖母。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必须无所不能,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许嘉彤站起身,福了福,向她告辞。
在她就要走出这间屋子时,李氏叫住了她:“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到头来,如果你不信守诺言,我也不怕。有件事你不知道,太夫人也不知道,可是我心里还是有数的。你不用问我,只需知道,若是你过河拆桥,我会让你一无所有,到时你就知道你的父亲为什么不喜欢你了。”
什么事让李氏有如此把握?听起来所言不虚,难道是她的身世?
这念头只是一瞬即过,许嘉彤镇定地回头望着,笑道:“老太太自然是有办法的,如此更好,我们都能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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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正是到了宴赏的时候。所谓宴赏就是在府里的姑娘出嫁前,邀上附近有些名声的闺秀出嫁了的没出嫁的一起热闹一番,也算是打开了日后交往的圈子。
这当中自然牵扯到了许多的事,比如各家之间的远近亲疏,也有的就此显示闺秀的地位。有才名、地位高的,自然能邀到出身高贵或是才名更显者,谁是谁的座上宾,总是会被人议论很久,以至于有些直到东主子孙满堂了,都还有人提起。
“看过客人名单了么?”许嘉彤问碧水道。
碧水笑道:“奴婢抄了一份送到了私宅,太夫人说这回老太太还算尽心,三房也还识相,可见宾客也算得上昆山有头有脸的女眷了。”
“我不能输在第一步上,若是日后有人拿这些可以轻易做到的小事诟病我,岂不是冤枉。”许嘉彤笑了笑,插上最后一支簪子。
碧水道:“明日就要起行了,您看双绣的事今晚露出来可好?”
“甚好,这样才热闹。”许嘉彤出了自己的院子,外面正是明媚多姿,四周花香闻着甚是爽心爽意。
刻意布置过的小路两边摆了许多牡丹,妍丽芬芳。许嘉彤这一生头一次在书本之外目睹了这派端妍,她弯腰轻抚着那细腻柔滑的花瓣,从前都没有看过,如今终于近在眼前了。
“姑娘苦尽甘来了。”碧水由衷地道。
许嘉彤微微一笑道:“还谈不上,可是我会为了眼前的这一切不是昙花一现而付出所有。”
后花园此时早已布置妥当,长桌旁放着柔软华丽的织锦软垫,桌上放着各色果子和几道小菜,旁边放着琴和文房四宝。各房有脸面的丫鬟、仆妇此刻都在这里服侍着,穿梭于花丛当中,分外的热闹。
“听说这许家鲜少摆宴,最近要送家里的姑娘到西都待选,才下了这样大的手笔。不过我听说这为闺秀从前可是名不见经传,并不得宠,因是嫡出才被拉拔了上来。”开口的是赵府的千金赵秀。
“你说的这位我倒是知道不少,一直在进修坊学艺,是段师傅的关门弟子。”一旁的卢玉柔也在邀请之列,这种时候怎会少了她开口。
“是她?如此了得,我看至少女官的位子是跑不了了。”乐安伯之女王柔道。
“我看也没什么了不得的,这宫中的贵人惯是势力的。她能在锦绣坊学艺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辛苦,在家中也不是受宠的。从前她还四处兜售自己织绣的东西,说不定那些东西你们各家府上都有,早就没了脸面,贵人们谁会待见她啊。”卢玉柔酸溜溜地开口。
旁边自然有的是人附和她,本来么,能入宫待选的人就不多,她们当中有这份殊荣的更是少之又少,又一听许嘉彤并不受宠,自然不会有好话。
“我从前只知道他们家有个五姑娘还不错,这会儿又突然跑出来个四姑娘,倒是糊涂了。听说四姑娘长在私宅,也不知道懂不懂礼仪尊卑,到了宫里闹了笑话,岂不是要把我们昆山闺秀的脸都丢尽了?”赵秀打趣道。
卢玉柔笑道:“我听说得了势的宫女比那些不受宠的主子、女冠还要神气,她要是连礼数都不知道,到时候要是冒犯了我,你说我会不会留情面?”
“你们这些人就会在这儿嚼舌根子,人家王上、王后是聋了还是瞎了,礼部官员是傻了还是疯了会不经考察就定下待选闺秀?你们进不得宫,不得待选,就去诋毁别人,恐怕你们背后说我也没有什么好话。”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织金缎子的衣裙让人不由得呼吸一屏。
来人身形高挑,一身胡服,正是最实兴的款色。手里还握着马鞭,显然是策马而来,眉宇间颇为灵动。这人正是马琴歌,这场宴赏邀请的宾客里唯一一位也要去西都待选的闺秀。
她的父亲有从戎之功,又出身八大显族,近日她在昆山游历,正巧被邀了来。
“琴歌姐姐,我没有说的……”王柔讷讷地看了她一眼,害怕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