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覆海妖圣,在韩浞先前独斗罗龙子、玉南溪几个元神出窍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手上一副阵图诡异。
但奈何神煞阵图久不见天日,连这妖圣也是没个头绪,一时没有认出来。
一直到了韩浞祭出玉简,将都天烈火化作一条赫赫火龙的时候,早在一旁窥视的覆海妖圣见了那玉简,这才想起了上古混沌秘魔正宗,十二都天神煞的事情来!
也是韩浞以往一直遮掩得力,十二道都天神煞都被他养在了神君斩鬼剑印当中,几乎不现原形,别人只看阵图,也是难能牵扯出蛛丝马迹来。
“少阳神君,我也是听得大伯爷多番叮嘱,只道与你作对,万万不能一刻不提防,放松了小心……”蛟锦素看向那边韩浞,面上不禁有些发紧。
可等她这一句说完,却是忽然低叹一声,然后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但如今,我却觉得,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便是先前五娘与七娘冒犯了真君,我也在此替她们赔礼,只望真君海涵见谅,不与女流多做计较!至于往后……只为两家不伤和气,锦素以为,不如咱们定下几章约法,两方一起守信遵循了,如此,你我也都能少些忧虑,不知真君意下如何?”
“洗耳恭听!”韩浞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也是想听听这锦素公主,到底能拿出一个什么样的说法来!
……
海浪滔滔,烟波渺渺。
正是这茫茫南海之上,似那青山绿树种下了一座琼岛。
恍若碧玉,苍翠欲滴。
只看那岛上:异花奇草般般秀,桧柏青松色色新;
便道是:只有仙家来往处,哪那许凡人到此间。
此处并非别地,正是被韩浞一剑斩了首级的“瘟道人”余德,还有被李乐师掌上乾坤擒下的“七首将军”余兴的师门——南海九龙岛!
正当此时,这岛上一处洞府门前,九龙岛主“飞天神君”余崇,正跪伏在地,向着洞内苦苦恳求。
只听这岛主口中说道:“师尊,余德是徒儿血肉至亲的侄儿,余兴更是徒儿门下最有出息的大弟子,如今他们二人都遭了算计,死的死,囚的囚,此仇若是不报,便不说我枉为人师,就是我九龙岛的颜面,只怕也要被人按落泥沼之中了啊,师尊……”
这余崇说到伤心处,虎目竟然也含有泪光,像是十分悲戚。
“唉……”
不等他开口再求,就听那洞中传来一声长叹。
然后才有一个浑厚声音,像是无奈说道:“起来罢,似你这般,又哪里有一个修成长生的纯阳真仙模样?”
“师尊!”
以为洞内真人松口,余化面上忽然一喜。
却没想到洞内那人又接着说道:“徒儿你难道不知,你我皆是旁门修行,比不得那些正道真传,根性深厚!如今咱们师徒二人能够成就纯阳,也不过是凭了天生福缘,一时幸进,享得些许逍遥已是殊为不易,你又何苦再因这点微末仇怨,多生事端?”
“可如今余兴、余德双双罹难,徒儿门下哪里还来支撑门户的弟子?便是他昆仑派遮天势大,也不该如此斩尽杀绝,断我九龙岛一门后来出路啊!”余崇暗恨咬牙,这句话更像是从齿缝之间挤出来的一样!
“弟子没了,再养就是!何况你如今证得长生,已无生老死之虞,又何必将门户传承看得如此之重?只要咱们师徒还在一日,这九龙岛不也依旧是南海仙岛、真人福地?”洞内那声音一边叹息着,一边说道。
余崇几次跪在洞口恳求,如今那洞内之人已是没有多少耐性。
他也并非不想为自己门下的徒孙讨个公道,但奈何对手并不是只凭着纯阳真人的名头,就能够威吓得住的海外散修、中原道宫之流,而是道门九大派!
且还是道祖嫡传的东昆仑玉虚宫!
那洞中祖师也是颇有些感慨,只道自己这个徒弟入道之时,道门九派的根基早都已经稳固了下来,门中的那些厉害人物或是天外神游,或是隐闭清修,也早都已经不出世了,九大门派也大多收敛下了锋芒,做起闷声发大财的打算来。
所以这些后生小辈,并不清楚那些道门大派的威风;更不清楚那些得了真传的道门弟子,与自己本就不是一类修行!
如今天下道门,行事越发深不可测;而西方佛门,也趁此机会四处张罗,只说那才刚开立不过五百年的佛门第四道场——普陀岛“珞珈妙境”,如今竟然也是好不兴旺!
借着种种由头,那普陀岛上慈航尊者已经将南海不少散修开立的海岛仙门,都给打压的一通,把个南海诸岛上的一众散修,都已经压得是喘不过气,抬不起头!
如今那些仙门之中更是足有三五家,连着开山祖师是,带了门人弟子,全都投在了这珞珈妙境的门下。
运道好一些的,便被度化做了弟子;
若是有那运道差一些,出身也糟乱的,听说被那些佛门秃驴拿来当了坐骑,也不是少见!
如此下去,只怕再过上百多年,这南海上只怕是一家散修也找不出来了!
“这会儿别说是余兴、余德,就连咱们师徒行事,说不得也是要加了几分小心!别说是去招惹道门九大派,就算只是一个不慎,牵连了佛门,那黑霜岛的下场你也是见到的!”洞中祖师语声温和,言辞殷切地就向那余崇再劝说道。
这祖师口中的“黑霜岛”,余崇自然也是知道。
这海岛原是南海一座孤岛绝境,岛上有一位“黑煞老祖”,也不知是多少年前成道的旁门散修,一身修为在南海一众纯阳真人里也是出类拔萃,便是比如今洞中那位九龙岛祖师,怕也是还要高出一筹。
只是这黑煞老祖虽然修为高深,但是素行却称不上有道,自己虽然不时常为恶,但坏在从来也不会约束了弟子!
且这黑煞老祖门下的一众门徒,全都是些精怪蛮妖之流,最喜好在这南海之上祸害,或是兴风作浪,或是屠戮海岛,许多黑煞门徒还时常霸占下一处岛屿,十年百年的,经常要岛上渔民供奉血食。
猪羊三牲只是寻常,童男童女也并非没有!
也是被这些妖孽,把那些岛上渔民给逼迫得苦不堪言,所以只让这些渔民在听说了那普陀岛上有神佛仙人之后,竟然就一个个都弃命出海,想寻了海上神仙来降妖除魔,搭救家中族人于水深火热……
可奈何那些黑煞岛的门徒全都是身怀道法的修行之辈,许多又还是海中生长的鱼虾妖物,结果这些出了海的渔民,大半都没走出百里去,就被那些黑煞弟子给察觉,追上之后就是一顿生吞活剥!
不过说起来,也是这些黑煞岛的凶神恶煞们作恶多端,该着报应,不知什么缘故,竟然让当中一个渔民给漏了网不说,还让这人远渡千里,当真找到了普陀岛上去!
那普陀岛上的佛门弟子接着这个渔民之后,又听了他泣血哭求,也是心有悲戚,就把这渔民的求告拜给了岛上摩罗尊者。
那佛门尊者养得一身金刚火气,听了这渔民讲述后也是大怒,提了一柄金刚杵,就往那黑霜岛而去。
等到了黑霜岛左近,摩罗尊者法力一查之下,发觉那渔民所告竟然分毫不假不说,甚至还有其余诸岛,情状比那渔民所说更要凶恶三分!
气得这尊者更是怒火中烧,金刚脾气一起,就直往那黑霜岛上打去,单挑那岛上的黑煞老祖。
这二者一战,就是七天七夜,打得那是山崩海裂,风云变色!
直到了第七日,那黑煞老祖终于不敌,被摩罗尊者一杵子敲碎了六阳魁首,元神也被那尊者捉拿,领会珞珈秘境的功德池中,永世镇压!
而且不光这一位老祖,便是那老祖门下的众多弟子,也是全都被这摩罗尊者捉的捉,打杀的打杀,没得一个侥幸。
就连那一座常年恶风寒霜四起的“黑霜岛”,终究也是在两位元神纯阳真人的拼斗之下,打散了岛上长年盘绕的风霜,甚至山石都被扫成了一片平地,没几日后竟然就沉入了海中,世上也再都找不到这么一座岛屿……
此刻那洞中祖师那黑霜岛与黑煞祖师做重锤,其实就是想要敲醒了自己弟子,让这余崇知晓厉害,懂得收敛,不要再去纠缠招惹。
可没想到,不说这黑霜岛还罢,一提起这桩事情,反倒是把余崇的话给勾出来了!
就见这九龙岛主面上怒气一闪而过,然后便向着洞中咬牙说到:“黑霜岛徒儿自然记得,只是这世上哪里能有那么巧的巧宗儿?说出来分明就是个戏文故事一般!徒儿以为,那不过是佛门秃驴信口雌黄,只为他们传道,就编来哄骗无知凡人香火的昏话罢了,当中还不知有多少穿针引线,故意而为的算计在里面,那黑煞老祖死的也是颇冤哩!”
“呵……”
洞中祖师一听余崇这话,也是简直气笑,恨恨骂着自己徒弟就说道:“我是和你说的黑煞那厮的冤情么,难道我不知道那是个故事?我是在和你说,便是如黑煞那般修为道行,也不过是摩罗和尚两三杵子就给收拾了下来!你师父我的头有多硬,还敢再陪你去招惹是非?”
什么大战七天七夜,也只不过是些乡野胡话,那日其实正赶上这洞中的九龙祖师出外访友,路过了黑霜岛,见到了摩罗尊者打杀黑煞老祖的场面!
那叫一个摧枯拉朽,黑煞老祖简直称作是毫无还手之力!
对上了摩罗尊者降魔杵,这老祖不过是一杵子,就给砸破了护身法宝;第二杵,就给砸得纯阳元神都出了窍!
等那尊者第三杵再下去的时候,黑煞老祖的肉身是立刻就被砸得化作了飞灰!
而黑霜岛,也是沉在这一杵之下!
“如今,普陀岛珞珈秘境就在一旁虎视眈眈,各岛修行都恨不能万年不出头,深怕被这佛门第四道场抓住什么把柄,给找上了门来!为师只为咱们师徒,能够安享长生逍遥,也是成日都在费心思量,只为息事宁人,谁都不得罪……而你呢?如今竟然还要再往中原给我惹事,想与道门九派争头角!莫非你是觉得,纯阳道路来得太过容易,自家也是太命长了!”
九龙祖师越说越烈,语气中已经流露出几分火气,像是当真动了怒一般!
可余崇却是依旧听不得师父劝解,脖子一梗,就向那洞中呼道:“若只似个缩头乌龟一般,躲躲闪闪,藏头露尾,才能够得长生久视,那徒儿当初还又修得什么道?如今亲侄受害,弟子被擒,若徒儿不替他们出了这一口怨气,就算当真再有万年寿、无量寿,徒儿只怕永世也难得逍遥!”
只说完这一句,那余崇忽然起身,朝着洞中深深一拜下去,挺胸昂首就又说道:“便是师尊不愿出手,余崇拼得一身修为性命自去,也要为侄儿弟子讨回了公道来!余崇多谢师尊千年教诲,更领我走上纯阳大道,师父教导抚养恩情,山高海深,若今生不能得报,只愿逃得一缕残魂,转世之后再来尽孝!”
说完,这余崇又再跪地,向着洞中就“咚咚咚”连连磕头,直到磕了第九个,就要起身转走,独自出岛去了。
但谁想到,他九个头刚刚磕完,那洞中忽然就打出一道金光,“唰唰”几声之后就化作了一道金丝粗绳,把个九龙岛主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那余德受人蛊惑,不得吩咐就偷出了岛去,险些就为咱们九龙岛惹来大祸,便是他无事回来,我也少不得惩处这孽障一回,如今他被人斩了首级,为师固然也是悲戚,但到底算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只是因他之故,反倒带累了余兴,虽也是这也是可惜,但事已至此,也多说无益!但唯独你这孽障,我却不能任你自误,丢了性命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