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 屋子里一片死寂。
云伴鲜盯着男子的眉眼看了好一会儿,最终面若寒霜地开启了朱唇:“没有。”
听闻否定的大夫,江河海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江茹宁却按捺不住, 当场失声叫嚷起来:“你胡说!”
无奈云伴鲜对她不予理会, 只径自注视着男子愁眉不展的容颜, 倏尔凄凉一笑:“我说, 诸位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现在的苦主是我,是我的夫君,我还没有要找某些人讨回公道, 某些人倒是恶人先告状,想让我和夫君担下这莫须有的罪名了?”
此言一出, 在场三人神情各异, 怀安公主皮笑肉不笑, 头一个张嘴反驳了她:“莫须有?呵,若要人不知, 除非己莫为,你敢发毒誓,你当真没有做过?”
云伴鲜也笑:“我发了誓,公主就会信了吗?”
“我看你是不敢。”
“不是不敢,只是觉得这未免太过好笑。公主, 也许在你眼里, 你的女儿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璀璨明珠, 但是在我的夫君看来, 她不过是就个普普通通的姑娘罢了。根据我对沈复的了解, 他绝对绝对不可能看上二妹妹,更不可能愚蠢到去给二妹妹送信, 约她夜间私会。”
耳听对方如此贬低自己,江茹宁气得快要头顶冒烟,可惜她的母亲心知她压根斗不过云伴鲜,这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抢先一步说:“你说对了,沈复不喜欢茹宁,但恰恰就是因为他不喜欢,才会帮着你设下此等下作的圈套!”
云伴鲜听罢,自是不怒反笑:“公主,要给我按罪名,也得有真凭实据吧?如若凭着您一张嘴就能给人定罪,那还要像江大人这样的朝廷命官做什么?”
“休得巧舌如簧!”
“是不是巧舌如簧,不如让我们来听一听江大人的意见。”女子气定神闲地说着,泰然自若地凝眸于愈发愁眉深锁的男子,“大人,依你看,二妹妹在我心里就是那样一个有头无脑的蠢货吗?会仅凭一封来历不明的书信,便在半夜三更飞奔出府,对亦个不晓得打哪儿冒出来的男人投怀送抱?”
缄默良久的江河海终于暗自作出了决定。
“鲜儿说的没错,”他蹙眉面向怀安公主,心底的那杆秤其实已然倒向了他的长女,“夫人,你是不是忘了,宁儿究竟被下了什么样的药,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啊。”
诚然,他夫妻二人之所以把江茹宁关在房里整整一个半月,就是因为她那日所中之毒不光会致使她一夜欲(和谐)火(和谐)焚(和谐)身,更能让药性持续百日之久。在这一百天里,中药之人若是未曾与人交(和谐)合,便会日日思春、备受煎熬,可一旦和什么人共赴云雨了,便又会就此赖上那人的身子,三天不与之共享鱼水之欢的话,就会血脉偾张而死。
以上种种,云伴鲜实则已从曾嬷嬷的口中获悉。不过,事到如今,她当然要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死咬到底。
果不其然,在她微露疑惑的伪装下,怀安公主很快就寒着脸陷入了沉默。
云伴鲜自然要把握好这个装模作样的好机会。
“看来,大人有证据证明我和夫君的清白?”
江河海简单地将那媚药的“玄机”讲了一遍。
“竟有这种事?!”
云伴鲜故作诧异地睁大了眼,一句难以置信的反问脱口而出,好似她真就是头一遭听说此等离奇的药效。
如此再自然不过的反应,自是令江河海又多了她多了一分信任。
“公主,不管信也好,不信也罢,这等意外情况,我可是没法未卜先知的。要我说,十有八(和谐)九是哪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悄悄设计陷害了二妹妹,结果让公主和二妹妹误以为是我和沈复干的好事。”
与此同时,云伴鲜更是趁热打铁,装出无辜又不快的模样,迫不及待地替母女俩分析起事件的来龙去脉来。
约莫是她的表情太过逼真,又或许是怀安公主自己也认识到了这个最大的疑点,一时间,妇人不自觉地抿唇沉思,连愠怒的神情也寡淡了几分。
“所以,公主有心思在这里怀疑我,还不如想法子去调查一下,看有哪些人是清楚这个秘密的。”
“还有那个对宁儿欲行不轨的男人,我定要把他揪出来,送官查办!”
云伴鲜义正词严之后,江河海也面色不霁地发了狠话,整一个要为女儿讨回公道的姿态。
怀安公主闻声,猝然还魂。
“老爷,你是气糊涂了吗?这种事,当然只能私下进行……”
双眉紧锁的妇人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压低嗓音提醒了一句,这才叫男子如梦初醒。江河海双唇翕张,略尴尬地看了看面色微白的女儿,好像才刚意识到,把事情闹大的话,他的女儿恐怕就要名节不保了。
云伴鲜看着这神情各异的一家子,心下暗暗冷笑。直到发觉父母双亲似乎都已经将矛头从女子身上转移,忍无可忍的江茹宁才猛地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爹!娘!你们不要被她骗了!我看她分明就是同伙!是同伙!”
她伸手指向长姐的鼻子,不顾仪态地在双亲面前骂骂咧咧,终是叫有心平息家丑的一家之长忍无可忍。
“行了!要不是你自己不知廉耻,会发生这等丑事吗!?”
江茹宁被他吼得一怔,惊呆过后自是受不住满心的委屈,哭着跑了出去。
怀安公主生怕女儿一个想不开又闹出什么岔子来,阴恻恻地瞪了云伴鲜一眼后,就抬脚追了出去。
就这样,屋里只剩下江河海父女二人。
一场真假大戏暂告一段落,云伴鲜没有多余的话要说,这便默不作声地转身欲走,殊不知就在她误以为总算可以离开的一瞬间,一个酝酿已久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了过来。
“鲜儿,此事……当真与你无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