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嗣同也是如此,他张开双臂,他是多想拥若宁入怀,感受着她的气息。这条路如此漫长,长到足以让他们回忆起从前的种种。
他们紧紧的拥抱,仿佛要把对方拥入自己的身体,这样便永远也不会失去了。
“我一直在找你,我去七里湖找你,去李府找你,去所有我们去过的地方找你,可是你都不在。”谭嗣同的声音有些哽咽,这时的他委屈得像一个孩子。
“那晚你便想好了要离开我对不对,我真傻,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想到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谭嗣同心如刀割。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若宁早已泣不成声,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本就无话可说。
“李中堂告诉我你入宫为妃,我始终不肯相信,一直自欺欺人。我还固执的认为有一天你会出现,你会来找我。”
“壮飞,对不起,我别无选择。你是那么想为大清效力,我只有用我自己的方式帮你,你明白吗?”
“明白,我现在什么都明白了。”谭嗣同拼命的点头,又说:“我的若宁从来都不是贪图富贵的人,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你真能明白我?哦,壮飞,我每天都在担心,我担心你会难过会误会我!我虽然入宫,但我还是怕你不喜欢我了,不在意我了!”若宁伏在谭嗣同肩上痛哭起来。
“我想出宫去看看你,看你过得好不好。可是我又害怕,我害怕看到你难过,这样我会心碎的。但我又害怕看到你毫不在意,那说明你已经放弃我了,我也会心碎!我是不是很坏很讨厌!”
谭嗣同轻抚着她的头,柔声道:“傻丫头,你不坏,你是这世上最善良的姑娘。也会是我谭嗣同这辈子最爱的姑娘。”
听了谭嗣同的话,若宁突然挣脱了他的怀抱,抬起头满脸泪痕的问道:“真的吗?”望着若宁的样子谭嗣同说不出的心疼,他郑重的点了点头,“真的。”
门外,光绪和载恒正坐在外面下棋。说是对弈,实则就是为屋内的二人把门。
下着下着,载恒不禁叹气道:“唉,他们何德何能,居然能让大清最优秀的两个人给他们把门,唉!”
“对弈讲究的是认真,人家两个人的事与你有何干系,下好你的棋。”光绪头也不抬的说道。载恒瞄了一眼棋局,笑道:“不认真的好像不是载恒,而是皇兄你吧。”
载恒同光绪下棋的次数最多,自然最清楚光绪的思维。今日的棋局乱作一团,显然他没有走心。
“唉,看着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的寝殿里和别的男人约会,自己还要当把门的?皇兄,你这皇帝可是空前绝后了。”载恒接着叹气,目光同情的看着光绪。
光绪轻笑,并没理他,手中的棋子越握越紧。
过了多时,偏殿的门终于打开,谭嗣同和若宁牵着手走了出来。此时载恒已经离开,只剩下光绪正坐在案前看奏折。
见他二人出来,光绪放下奏折笑道:“果真是许久不见,谈了这么长时间,害得朕守了好久。”
谭嗣同和若宁没有回答他,面色凝重的走到他身前,突然跪了下来。“你们这是做什么?”光绪站起来,想将二人拉起。
“皇上,多谢你从前对壮飞和若宁的照顾,我们铭记于心。”谭嗣同望着光绪,见过若宁之后,他更加确定了忠于光绪的决心。
“若宁在宫中任性妄为,要不是皇上迁就,恐怕早就无法立足了。”若宁扬起脸,感激的说道。
“我们三人乃是共过患难的知己,何必说这些话。快起来!”光绪蹙眉。
“皇上,壮飞在旅顺遇难,是您舍命相救。这份恩情,壮飞将会用一生相报。只要皇上有用得到壮飞的地方,壮飞万死不辞!”
“壮飞的心意,朕都明白。来,先起身。”光绪点点头,将二人扶起。又道:“朕召壮飞入宫,就是希望你留在朕的身边,助朕巩固大清江山。”
“有皇上这句话,壮飞义不容辞。”
看着二人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样子,若宁欣慰的笑了,原来一切都不是那么糟糕。
“查,谭嗣同杨锐等乱党图谋不轨意图谋反,今于午时菜市口,斩立决!”
“啊!”若宁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不停喘着粗气,吓出了一身冷汗。环顾四周,发现原来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仿佛想起了什么,她快速的从枕头下翻出了谭嗣同的玉环,握在手中,惊慌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
自从见过谭嗣同,若宁已经不止一次做这个梦了。她担心有一天,这个梦早晚会成真。
虽然在别人看来,她每天都活的欢喜自在,可是作为唯一一个知道大清命运的人,她每天都在害怕。她怕他们每个人都逃不开命运的安排。
望着窗外已经大亮的天,若宁睡意全无。她起身走了出去,薛清和小芙正在大厅忙着准备早膳。
“娘娘您醒了。”小芙走上前扶若宁坐下,“娘娘梳洗一下准备用早膳吧。”若宁点点头,任由小芙替她穿好衣服梳起发髻。
用膳时,眼尖的薛清看出若宁的反常,问道:“娘娘昨晚可是没有休息好。”若宁放下筷子,叹气道:“自从入宫后哪晚休息好过?”
“要不要奴婢去太医院替娘娘取些安神汤来?”小芙关切的问。“不必了,什么汤也安不了本宫的神。”她心中的烦恼,哪是一碗安神汤就能解决的?
若宁望了望窗外,见今日阳光甚好,便想出去晒晒太阳。“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
走出重华宫,温暖的阳光照在若宁身上,她感到无比的舒服。站在阳光中,她把自己想象成一株美丽的太阳花,沐浴着耀眼的阳光。
久居深宫,难得看到如此明媚的阳光,这也让若宁的心情有了些好转。她随着阳光的移动而移动,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
花园中的芙蓉树都开了花,若宁喜爱的很,不禁想走过去瞧瞧。
当她走近才发现,树旁站着一个身穿蓝衣的男人,凝视着落下的芙蓉花,默默不语。他的身影就这样处在花海之中,美哉妙哉。
原本一幅美丽的画面,但在若宁眼中却写满了厌恶。因为她看清了那个蓝衣男子,正是载恒。
“真晦气,每次来御花园都会遇到他!”若宁嘟嘴说道,刚刚好转的心情顷刻间都没有了。
本欲转身离开,奈何载恒已经看到了她,笑着叫住了若宁,“宁嫔娘娘好有雅兴,来此处赏芙蓉花。”
若宁转过身,回敬道:“是啊,没想到竟然遇见了载恒公子,真不知道是你的坏事还是我的坏事?”
“能遇到娘娘你,说明我们有缘,自然是载恒的好事。”看到他依旧皮笑脸,若宁依旧想要抽他一耳光。
“你觉得是好事本宫可不这么认为,遇到你,本宫回去真应该跨个火盆,再拿柚子叶去去霉气!”若宁瞪了载恒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前几天刚刚见过心上人不是应该开心的吗?娘娘为何火气还是这么大?”载恒故意提高音量,在她身后大喊。听到载恒的话,若宁突然停住了脚步,冲到他面前吼道:“你胡说什么!”
瞧着若宁动怒的样子,载恒不禁笑了起来。他走到若宁身边,弓下身,凑到若宁耳边说道:“我说的有错吗?那日你和谭嗣同在皇兄的偏殿谈情说爱,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若宁一惊,急忙推开他。“你……你胡说!”她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瞪着载恒问道:“这些事,你是听谁说的!”
载恒笑着摇摇头,“不是听说,是亲眼所见。”“不可能!”若宁一口回绝。“怎么不可能,谭嗣同还是我带他进宫的呢!”载恒得意的说道。
“哼,你是不是要说是皇上派你出宫找谭嗣同的?”“正是如此!”载恒点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你会这么好心?”若宁一副怀疑的样子打量着载恒。
“你!”载恒瞪大了眼睛,“你真是不讲理哦!要不是我,你能见到谭嗣同吗!要不是我,谭嗣同能这么轻易的躲开众多耳目进宫吗!”
“大老远便听到你的声音,吵什么呢?”不知何时,光绪出现在他们身后。“臣妾,臣弟参见皇上。”“好了,平身吧。”
光绪才说完,载恒便跑到光绪身边,指着若宁说道:“皇兄,这女人好没良心,我如此帮她,她不但不谢我反而怀疑我!”
若宁看也不看他,抢着对光绪说道:“皇上,载恒这个人居心不良……”光绪挥了挥手,示意二人打住,又对身后的随从说:“你们先行退下,朕有事要和载恒宁嫔讲。”
众人退下后,光绪叹了叹气道:“若宁,这次你真的误会载恒了。”若宁一愣,“皇上,你的意思是……”
若宁试探的看着光绪,光绪点了点头,又道:“你与壮飞见面时,正是他同我守在外面,只是你出来时,他已经离开了。”
“那,现在有皇兄给我作证,你不能再冤枉我了!”载恒好似沉冤得雪一般,满脸委屈的说道。
“就算你这次有帮忙,也不代表我会忘了以前的事!”若宁毫不示弱,倔强的说。“以前?以前的什么事?”这次轮到光绪不解了。
“以前……以前他……”若宁一时竟说不说来,半晌,她一跺脚,说道:“唉!罢了罢了,你这次帮了壮飞大忙,以前的事我不与你计较便是!”
“如此大度,甚好,甚好!”载恒笑言。若宁则扭过头,不去看他。“其实这次除了载恒,我们还要感谢一个人。”光绪若有所思的说。
“谁?”若宁奇怪的问,载恒冲她眨了眨眼睛,故意卖关子道:“待会你就知道了。”说完,与光绪相视一笑。
“真弄不明白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若宁气的跺脚,此时光绪突然拉起她,笑道:“走,我们出宫去。”“出……出宫?”光绪点点头,“出宫同壮飞会和。”
在光绪和载恒的怂恿下,若宁迷迷糊糊的换上了便装,迷迷糊糊的坐上了出宫的马车,迷迷糊糊的走出了皇城。
跳下马车,川流不息的人群,热闹无比的集市一一映入若宁的眼帘,眼前的场景让她很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