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华是南宫寺的夫人,南宫长歌的亲娘。二十年前死在了落重风的刀下。
阿玹说他糊涂,南宫寺甚为不解,只困惑道,“皇上的意思?”
阿玹叹气,“你好好想想,你与若华初相识的情形。”
南宫寺脸上依旧一阵茫然,“并未有特别之处。”
阿玹啜了一口茶,认真的看着他,“你当初随父皇微服出巡,在山外遇到外族偷袭。你记不记得那时候有个面目清秀的少年,死在了你的剑下。”
少年?南宫长歌脸色一顿,双目睁大,“我记得当时确实有这样一名少年,他武功不弱,竟躲过众人,欲刺杀老皇上。”
他想起二十年前的情形,脑中情节断断续续的闪过,但画面依旧清晰无比。
那少年长得漂亮,身手不凡,当时着了一件墨绿色长衫,衣着考究,质地柔软。脚下金靴镶着蓝宝石,额间一枚紫玉灼灼生辉,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子弟。且他手中握着的竟是一把千年冰刀,这让南宫寺不由内心惊叹。
千年冰刀,世间仅此一把,曾传言这把刀流落江湖不知去向,没想到竟在这小儿手中。
南宫寺说:“他要刺杀老皇上,我只不过听命办事而已。”
“呵,或许他不是去刺杀老皇上的。”阿玹手指轻点着茶杯,说道,“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们俩人在街市遇到的那个壮汉吗?”
南宫寺点头。“他生的凶神恶煞,满脸横肉,衣衫褴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却将自己身上的钱袋都给了那躺在地上的乞丐。”
“当时我们看他弯腰蹲下,以为他会抢乞丐碗里的钱币。”阿玹接着说。
南宫寺感叹道,“没想到他将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乞丐。”
阿玹唇角扬起,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凡事不能看表面。你们当时就是太过冲动,那少年手中握剑接近父皇。可他的目的不是为了刺杀,而是为了防备你们杀他。”看了一眼南宫寺恍惚的模样。继续道,“你们只见一群人带着武器前来就以为他们是来行刺的,为什么没问清楚他们的目的?”
“我,……皇上教训的是。”南宫寺无言以对。他年轻的时候,仗着自己武艺高强,性格冲动,做事太过自负。“可是,与这少年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玹道,“这世间,事起必有因,所有的事情都是一环扣一环,一环承一环。而这少年就是整个事情的起因。”
“皇上是说。若华与这少年有关系?”
阿玹叹了一口气,“亏你与若华结成夫妇,竟对若华的身世毫不了解。”
南宫寺张了张口。有些许哑然。
阿玹弯了嘴角,顺口念道:“苏城有公子若叶,年少惊华。”
“苏城有女若华,才貌惊人。”南宫寺口中喃喃,跌坐在桌椅上,端杯子的手轻微颤动。
阿玹不忍心看他如此。伸手拍了怕他的肩膀,宽慰道:“苏家在南岳国的地位不用我说。你该是最清楚的。”
南宫寺怔然,“想不到若华竟是苏家子女!可是,落重风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他还是有些糊涂。
“落重风原名其实叫做苏若凡,他是若叶与若华的长兄。”
“什么?”南宫寺怔住,“他怎么会是……”
阿玹说,“若华嫁给你,本就是为若叶报仇,想伺机杀了你。她这个方法极其偏激,当时虽然受到了家族的阻止,但她一意孤行,脱离了苏家。成功接近了你。但你待她极好,久而久之,她心软下不了手,而苏家几次派人来杀你,都被她挡了回去。唯独那次,苏若凡杀你,千钧一发之际,若华冲过来帮你挡了那一剑,导致若凡错手杀了她。”
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这样,南宫寺已然无力再说什么。只呆呆的坐着。
阿玹起身对他说,“现在你知道事情起因,该怎么做,你自己斟酌,南宫长歌是朕最看重的人,朕不希望这种事在他身上发生第二次,况且,落重殇真不是那么好惹的人,你杀了他父亲,他定会让你血债血偿。”
窗外不知何时已布满星辰。
阿玹走出书房,不再多做停留,直接赶回宫去。
落重殇,黑灵教教主,人称魔灵。他的名讳在南岳国很响,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且听他名讳,就令人闻风丧胆。更别说得罪他,大家恨不得将他供在屋子里,每日烧香叩拜。
可是慕夕并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此时正与他怒目而视。
落重殇抱着手臂站在幕夕床边,唇角似挽着春暮,薄凉而又温软。
他依旧带着黑漆漆的面具,幕夕看不到他的表情。甚至不知道他是喜是怒。
“喂,黑脸人,放我走。”幕夕板着脸。她真是受够了,自从醒过来,就一直被这个戴面具的家伙软禁在屋中。她试着逃了无数次,每次都还没碰到外门,就被他拎小鸡似的拎了回来。
落重殇笑看着的她,极有耐心的说:“我叫落重殇,你可叫我重殇,我不叫黑脸人。”
幕夕瞪他一眼,哼哼两声,“落黑脸,你到底想干嘛?”
落重殇不语,只看着她。仿若没听见她说的话。
幕夕与他对视,半晌后,泄了气,说道,“落重殇,你把我关在这里,到底想干嘛?”
她就纳闷了。她被抓来这些时日,每日里除了有人来按时给她换药,送饭,就再也没有任何动作了。如果她是人质的话,他至少要折磨折磨她啊。可是他非但没有折磨她,还时不时来跟她说说话。这是闹哪样?
听见她终于妥协肯唤自己的名字后,落重殇似乎心情极好。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手指点着茶杯说,“我没想怎么样,等你伤好了,就带你回家。”
回家?回什么家?回谁的家?
幕夕被他搞得一头雾水,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落重殇见她一脸呆愣,忍不住凑上去拍了拍她的头说。“这就乖了,好好养伤。晚点儿来看你。”
幕夕皱眉,伸手打开他,怒道:“跟你很熟么?别碰我。”
落重殇定睛看她,眸子微眯。“你最好是跟我熟点,否则我不高兴的时候,可是喜欢喝人血的。”
他伸出手,掐住幕夕的脖子,手中力道不大,却冰冷如刺。
幕夕浑身一哆嗦,忍不住往后移了移身子。
她是第一次感到害怕。他身上带着危险的气息。让人不敢接近。就仿佛这一刻还温言细语,下一刻便能抽剑砍下对方的头颅。
幕夕不再作声。对于这样的人,只能智取。绝不能硬来。她对自己再有信心,可是在他面前,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静待其变吧。他总能露出破绽吧?幕夕沉思着。
落重殇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临出门前一刻,抛下一句话:你就不用费尽心思的逃跑了,你身上中了我的毒,没有我的解药,走不出十里地。必死无疑。
什么?幕夕顿惊。自己中毒了?怎么丝毫没有感觉到不适?
正想问,却已不见落重殇的身影。
幕夕追到门前。门被紧紧锁着,幕夕砸门,门很坚固,岿然不动。
“落重殇!落混蛋,落王八,落鸟蛋,落乌龟......”
幕夕气急败坏。天天被人关在屋里,是个正常人都要憋疯了,更何况像她这样本就闲不住的,此时只觉得心脏都快被气炸了。
她将整个屋子都砸了个遍,砸完了就去砸窗子。可是窗子也被锁的死死地。她本想看看外面,想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可是那窗子不知是不是用特殊木头制作的,怎么砸都砸不烂。
幕夕砸累了,出完了气,这才往床上爬去,懒懒的抱着被子,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落重殇站在屋外,听见屋内终于安静了下来。幕夕再也不扯着嗓子骂他了,这才转身,往楼下走。
此时他已揭下面具,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容,比起南宫长歌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脸上挂着淡漠的笑,走过之处,皆引来无数惊叹声。人们不知他的真实身份,只觉得他长得好看,举手投足文质彬彬,似是书生,又似是贵族公子,气质独特,让人不禁生出钦慕之心。
“公子。”一名素衣男子走到落重殇身边,凑近他耳旁道:“南宫长歌的毒已经解了。这几日已能下地走路。不过他们一直都在追寻那姑娘的下落,看来那姑娘对他来说很重要。”
落重殇微点了下头,“你继续盯着他们的动向。”
那素衣男子应是,退了下去。
落重殇眼角的阴霾愈来愈浓:她对你很重要么?那我就将她摧毁,让你痛苦一辈子。
夜色渐浓,和风西迎。
由于南宫长歌出了事,阿玹宣布与西岐国的联姻无限期推后。
为了表示歉意,特意派青木澈去了趟西岐。
西岐国接到消息后,并未表示任何不满意,还厚待了青木澈,请他在皇宫里小住了几日,日日设宴款待,好不逍遥。
而西岐国的公主也因此终于获得了自由,能随意出入自己的寝殿,只是依旧不能出皇宫。
这日艳阳高照,风和日丽,西岐国皇宫中,御花园内百花齐放,香气逼人。皇上将宴席设在了花园中,一边听乐,一边赏舞,几名臣子一同陪着,与青木澈饮酒谈天,一派和谐景象。
青木澈本就爱饮酒作乐,再加上又有美女跳舞,美食相伴,日子过得潇洒,也不提何时启程回国。
西岐皇帝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乐得他多住几日,增进两国的感情。毕竟西岐国实力不及青木国,他想要长期依附于青木国,除了联姻,若能多拉拢些王爷臣子就更好了。
酒过三巡,青木澈觉得有些乏味,于是站起身,打算在周围走了走。
皇上还有政务要忙,便也起身往议政厅去。
余下一些大臣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打算。青木澈见状,摆摆手道:“你们都该忙啥就忙啥去,不用在这儿陪我耗着。我想自己走走。”
大臣们一听,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几日光是陪着喝酒,他们早已有些受不了,只想着没事儿能早点回去,听青木澈如此说,忙道了几句不是,便走的比兔子还快。
青木澈怎会看不出他们心思,好笑的看着他们急匆匆奔走的背影道:走慢点儿,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扑哧。
他的话引来一声笑。青木澈好奇的转过头去,见着一名身着绿纱裙,头戴珍珠杈子的娇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