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下,原本看到结果无趣的人们正要散场,突然觉得朝堂上的气氛陡然猛转,一时又心生好奇。
看到白应焕脸色苍白,浑身发抖,而唐子烟神色淡然,稳若磐石,所有的人都好奇刚才那句话说明什么,而白应焕又被唐子烟说中了什么。
这时候,府尹慌忙拍着惊木,“退堂,退堂!”
“西郊小苑,雪映朱门,此时恐怕正有佳人等着白大人!”七十多岁的人,竟然还敢娶一个年不过二十的小妾,这已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做法,而且他还把所有的财富都积聚在那个小院里,而自家府邸之中,却是艰苦朴素,显出清正廉洁的样子,说来这白应焕也够道貌岸然的。
“来人,来人,给我把这个妖女带下去,打入地牢,没有本官的允许,谁都不能去见!”白应焕雷霆大怒,仿佛心中的秘密尽数被揭开了,那些可以说是等同于他的性命,如今被威胁到,自然会全力的维护。
两个衙役冲上来,也不等府尹的命令就要架起唐子烟往门外拖去,伶云一副老母鸡护小鸡的样子,瞪着眼睛护在唐子烟面前,“我看你们谁敢动大小姐一下,我就跟他们拼了。”
衙役见过无数不知道好歹的人,自然也不把伶云放在眼里,三两下就把她拔弄开了。
唐耀和白管家也上前阻拦,不料被两三个衙役拦下,并且劝阻他们,“唐老爷最好识趣一点,不要影响我们衙役办公!”
“烟儿说什么了,你们就要绑她进大牢?”唐耀怒瞪着双眼,握紧拳头,他从来都不会触犯律法,自然也就无缘上朝堂上与官府对峙,但今天上来看到这种场面,才明白真的如老百姓所言苛政猛于虎也。
“大小姐,大小姐……”伶云哭喊着,她不敢相信大小姐就这样认输了?她不是早就想好了办法吗,难道就这样让白应焕带她离开,唐府输了,连大小姐也要被关进大牢吗?
当时所有围观的百姓虽然明知道这案件断的有失公允,自然是白应焕在发泄私愤,可是却无人敢言。
所有的人都低着头,任由那些衙役冲到了唐子烟的面前,将唐子烟双臂架起,准备将她带出朝堂。
白应焕脸上的神色再次恢复了狠辣,只要将唐子烟关进地牢,到时候是生是死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就算她知道的再多,恐怕也救不了她了。
唐子烟并不急,时间已经到了巳时,这是她和张勇约定好的时候,这个功夫他也应该到了。
“白大人,您还是先回小院瞧瞧,恐怕这个时候,您的小院被人掘地三尺,正在找些东西!”唐子烟的声音从未变过的优雅,却穿过纷乱的嘈嚷声到了白应焕的耳朵里,他睁大眼睛看着唐子烟,心里慌跳的如同的擂鼓。
这时,一个女子披头散发的冲进府堂,泪流满面,惊慌失措地哭诉,“老爷,老爷不好了,有几十个地痞不知道得了谁的消息,进我们的院子里挖开了,家里的家丁拦不住全被打了,我只好来这里寻您!”
谢紫盈的目光含泪,却极快地在公堂里扫了一眼,瞧到当地站着的唐子烟时,神色似乎比刚才更加的急切了。
张勇也随后进了公堂,向着唐子烟点了点头,示意所有的事情都办妥了,唐子烟也回以一个感谢的笑意。
白应焕这时候如泰山崩塌之势,再也隐藏不住,他突然跌坐在椅子里,脸色泛白地看着突然闯进公堂的小妾谢紫盈,觉得一切都完了。
他苦心经营那个小苑,就想平日里有一个安静的去处,府中夫人并不知情,这下全部曝光于世了。
脑海里稍清晰了些,他才记起刚才谢紫盈似乎还说了什么,就气息微弱地问,“紫盈,你刚才还说什么了?”
“我的老爷啊,您怎么这个时候犯糊涂了呢?我说咱们的院子被人挖了,他们说要找些东西,我拦不住,老爷您还是快带着人去瞧瞧吧!”谢紫盈边哭边说,一副吓坏了的样子,叫人看了份外的揪心。
她虽然年不过二十,但已经有了一种富家夫人的端庄举止,想来在白应焕的**下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可是外表变了,心却未变,没想到她还愿意听张勇的话,出来演这场戏。
白应焕一听此话,也顾不得哆嗦,忙起身走到谢紫盈身边问,“你再说一次,你再说一次!”
“白大人莫非有耳疾,说的这么清楚的话还要再重复一次吗?”唐子烟的目光迎上去,毫不畏惧地看着白应焕,她早就料到白应焕视财如命,这个时候恐怕把他半条命也去了吧。
“唐子烟,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要我怎么做!”白应焕这时候终于明白,唐子烟早就想办法扼住了他的咽喉,他这边一动,那边恐怕就要出事了。
那些珠宝金银都藏的十分隐秘,按道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但若是长此挖下去,地下十丈也恐怕藏不住了。
一旦被朝廷知道他藏的这些东西,别说是他的官保不住,就是他这颗项上人头都要落地了。到时候就不仅仅是夫人责骂的问题,而是皇上赐死之罪了。
府尹和白金昌都微微吃了一惊,这时候大概明白了几分,原来白应焕刚才脸色微变的时候就已经说明,唐子烟已经找到了克制他的办法。现在见他如此,更加说明了唐子烟早他们一步布好了局,只等这个时机。
“白大人!”府尹在堂上提醒,这时候众目睽睽,若是唐子烟当面揭发什么,恐怕万事后悔莫及。
唐子烟冷笑一声,抬眸看着府尹,“府尹大人,您小心您的书架,价值连城,不要被别人知道了。”
一经此提醒,府尹立刻闭嘴不言,脸色白的有如是初冬的雪一样。他终于知道了,堂下这个女子并非是一般的女子,她什么都能知道,什么都会知道,若是再惹着她,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了。
白金昌见如此,心里会意,只是暗自叹息,如今这官府上下恐怕就没有一个清正的,被这妖女占出几条来,就吓得他们面色如土了。
整个朝堂之上一时乱作了一团,原本听命于府尹的那些衙役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也不再张牙舞爪乱咬人,而是退回了原地。
此时白应焕用恳求的声音再问,“唐小姐,你到底想让老夫怎么做,才能让这件事情过去?”
“早知今时,何必当初?”唐子烟微抬双眸,光茫皎若星辰,容颜冷滞若冬风,让那个刚才还耀武扬威的白应焕彻底溃败,瞬间苍老了十几岁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就是一个快要入土的阿翁。
“是,老夫知错了,不该陪审这个案件,不如这样,唐府要求白府赔偿多少,全部照赔,唐小姐,您看如何?”白应焕身子微躬,神色十分的卑微,他知道唐子烟此时捏着他的命脉,稍一用力,他的一生荣华就毁于一旦了,以后别说是祖荫庇护儿孙,就连他自己的生存也成了问题了。
这样突出其来的转变,让唐耀和白管家都颇加吃惊,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子一出现,局面就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伶云颇有些诧异,但转念想,忽儿就笑了,原来大小姐早就将这一切都准备好了,却没有预先告知他们,连自己都被吓哭了。
现在似乎一切都可以靠一段落了,白应焕终于服软了,到底还是大小姐聪明,连这样的三代老臣也能扳倒。
刚才还在沉思中的白金昌一听到白应焕此话,忙上前道,“叔父,您这是什么意思?刚才府尹大人已经结了案,白府可以不予以赔偿,难不成这案子结了还能悔改?”
“白老爷,您着什么急呢?府尹大人立刻就会收回成命,您不妨等等看!”唐子烟并未同意白应焕的提意,但这得到赔偿是唐子烟原来的首要目的,现在也不会更改。
府尹听到唐子烟这话,再瞧瞧白应焕的情形,连三代老臣都服输了,他一个小小的府尹还敢跟这个丫头作对?
一时忙正了正色,轻轻拍了拍惊堂木,咳嗽一声重新申明道,“刚才案子断的不公,现今重新开堂审理……”
衙役听命,立刻执杖站于朝堂两侧,齐声喊道,“威……武……”
看案子的人本折身离开的,如今又折了回来,原本就看戏的,此时脸上的表情十分的丰富,还有那些刚刚得了消息的,都纷纷围在了府衙门前翘首看着商贾之女唐子烟怎么斗倒三代老臣白应焕。
这已经不是白家和唐家的冲突了,而是演变成了民与官的冲突,如果唐子烟这场官司赢了,那势必会大快人心。
整个梁京恐怕都要为她喝采,这是平民百姓赢了至高权利的官司,那种畅快,恐怕不是用言语可形容的。
听到府尹之话,白金昌的脸色也彻底灰塌下来,如今他已经被独立于朝堂一角,而白应焕和府尹尽然全部倒向了唐子烟,这种情形,是这整个梁京都前所未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