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铜镜里就多了一个美丽端庄,清秀淡雅的女子,唐子烟十分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不比唐子琴差,到是比她多了一份纯澈自然,想必人们更愿意看你!”
“小姐你在说什么呢?伶云不过是一个婢女,怎么能和二小姐比,再说,伶云也不能戴着这些首饰出去,若是让老爷和二夫人看到了,一定会骂伶云的。”伶云伸手要拔下头上的步摇,唐子烟淡淡道,“你要敢拔下来,我就真的让你嫁给方家三公子,反正我不介意与你共享一夫!”
伶云的手停在半空,回头瞧着一本正经的唐子烟,知道小姐定是说得出做得出,只好扁扁嘴重新坐好,唐子烟给她穿那件紫红色云锦长裙和银色的滚边短袄,整个人愈发显得清纯如露,眉目生辉。
“伶云,今天的新娘子该是你,不是我!”唐子烟俯身,镜子里的两人果然不同,唐子烟眉目如秋湖之水,淡然自若,为她凭添几分慧质,却没有伶云戴了珠钗之后,那份耀眼夺目的光辉。
伶云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有些委屈地看着唐子烟,“小姐就知道打趣伶云,如果这样,伶云就不戴这些珠钗了,死也不戴!”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吉时马上就到,还不快替我更衣?如果让二娘进来瞧到我这副样子,可真要骂你了。”看着伶云急了,唐子烟转移了话题,即使再不想嫁,喜服是要穿的,盖头也要盖的!
伶云瞧了瞧窗外,时辰果然不早了,忙转身去衣柜去取唐子烟的喜服,一边咕哝,“明明是小姐出嫁,把丫头打扮的花枝招展,真不知道小姐要做什么!”
待伶云拿过那件天蚕釉锦喜服替唐子烟穿上,片刻之后,未戴珠钗的唐子烟摇身变作了天上的一轮明月,姣姣生辉。整个屋子仿佛都因为唐子烟的存在而变得明亮起来,映入人眼帘的容颜,更如夜明珠一般璀璨,叫人唏嘘不已。
伶云由衷赞叹,“小姐真美,此时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也比不过小姐的美丽!”
“天上的神仙若听到你这话,恐怕要用法术把你的嘴缝起来了,况且,这也是全凭了娘亲这件嫁衣,七彩凤凰,祥云绕莲,也不知道是谁的绣功,竟然有如此的神奇的作用!”唐子烟翻着记忆,希望从中找出娘亲说过的只言片语,那样就可知道这件喜服到底是谁缝制的,以后若有机会,一定拜访。
伶云有些遗憾地说,“夫人曾经提起过这件嫁衣,据说是老王爷府上有一位嬷嬷,绣功了得,连皇宫中的公主出嫁都是她老人家缝制的嫁衣。后来老王爷去逝后,嬷嬷就不再缝制嫁衣,据夫人说,这件嫁衣是嬷嬷缝制的最后一件喜服,后来,嬷嬷就去逝了。”
窗外秋风吹动喜服的衣襟,翩翩而动,伶云的话一时让唐子烟出神,如果娘亲在世,她和子安的日子必定好过。每日闲暇,还可以听娘亲讲讲外祖父府上的事情,即便是一个衰落的王府,恐怕也要比唐府的生活精彩许多吧。
“大小姐,吉时到了,方家的轿子已经等在府门,不知道小姐梳妆好了没有?”管家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打断了唐子烟的遐思,她收起思绪,转头对伶云道,“把娘亲的盖头拿来,我们走吧!”
伶云瞧着唐子烟发髻上空无一物,遗憾道,“如果那件蓝晶额饰在就好了,一件顶百件,小姐今日必定会惊艳梁京上下!”
“若是你有本事,现在去帮我赎回来也好!”看到伶云脸上的愁苦,唐子烟立刻笑了,“走吧,不要为一件额饰就不开心,嫁到方府后得了银子,我自然会把那件额饰赎回来的!”
伶云这才碎碎念地替唐子烟遮了盖头,扶着唐子烟走出了房间,离开了她们这些年一直居住的后院,离开那几株葱翠挺拔的冷杉,往前院走去。
到达前院时,伶云看到唐子安穿戴整齐站在唐耀的身旁,眼睛微微有点红,似乎哭过。二夫人和唐子琴并肩站在门口,眸光里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看到唐子烟的时候,两人的眼色齐齐一暗,唐子琴的脸色甚至变得苍白,这时候伶云才注意到,原来唐子烟让她打扮如此,是为了气唐子琴,看到唐子琴气得发白的色,心里不由觉得好笑。唐耀与管家站在另一侧,脸上齐齐绽着欢喜,对唐子烟和伶云的打扮似乎十分满意,看到她们出来,都微微颔首。
唐子琴远远就瞧到了伶云的打扮,不由恨的咬牙,不知道唐子烟是怎么得知自己买了这两件衣服和佩戴的珠饰,竟然给伶云买了同样的衣服。
她这完完全全是故意的,要不是因为爹爹在场,她到很想上前去问问,难道她的占卜术学来就是敌对自己姐妹的吗?
回头看看娘亲,见二夫人也一脸诧异,只是方家的人就在门外,一时不好发作。
待伶云扶着唐子烟走到近前的时候,二夫人的眸光突然一怔,旋即露出诧异。唐子烟身上穿着的喜服并不是她亲自送过去的那件,而且她似乎从来没有瞧到过这件衣服。
一旁的唐子琴皱眉道,“娘亲不是说,送给唐子烟的喜服质地最差,是丫头们才穿的嫁衣吗?可是她身上这件明明是光彩夺目……”
二夫人压低声音道,“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唐子烟明明没有银子买喜服啊,也不知道她怎么弄到的喜服,本事还真是不小,不过,头饰很贵重,她一定买不起。就等着掀盖头的那瞬间,让大家都瞧瞧她那寒酸的银簪子,到时候,最美的还是你!”
“美什么美,都和一个丫头穿成一样的衣服了,还不被人笑死,我要回去换衣服!”瞧到伶云穿着一样的衣服摇曳生次,唐子琴的脸都绿了,不管在场的唐耀,转身就要回房间去换衣服。
二夫人一把扯住唐子琴的衣袖,面不改色,压低声音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若是回去换衣服,一定会耽误送亲,你还想不想见见各位皇子了?”
唐耀和管家发觉唐子琴异样,都望过去,这才发现唐子琴与伶云穿着的衣裙简直是一模一样,一时有些惊讶,转瞬之后管家忙笑道,“大小姐喜服真是漂亮,看起来像是夫人出嫁时的喜服吧,也难怪,夫人的喜服出自王府嬷嬷之手,她的刺绣功夫可是一流。”
唐耀的脸色微微一怔,旋即眼神里有一抹温柔闪过,当时大夫人进门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扯去盖头的那一瞬间,被她的美丽惊艳,到如今那种震撼的感觉依旧存在。
一时恍神,唐子烟已近身旁,唐耀转头看到方家的迎亲对队就在门外,含笑道,“转眼已经是五年时光,如果你娘亲在天之灵看到你出嫁,定会欢喜。出了这个门,你就是方家的夫人了,以后做事要谨小慎微,再不可任性胡来。毕竟方府不是唐府,不会再有人照顾你,你自己万事小心。”
听到唐耀突然这么关心自己,唐子烟心里有点小小的温暖,到底还是父女,出嫁之时,恐怕也只有疼爱自己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肺腑之言,不由轻声回道,“知道了爹爹,女儿一定会万事小心,不会给唐府丢脸!”
方家迎亲十分奢华,十里红锦铺路,二十里彩锦装饰树梢,还有成千上万的小红灯笼,挂满了方府和唐府中间的树枝,远远望去,星星点点,就像是无数的红色宝石在树上闪动着光泽。附近十里的人都聚在唐府门前瞻仰,想一睹唐家大小姐的芳容,都想知道方家如此奢华迎娶到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长的什么样。
“都说方家三公子体弱多病,如今看来都是真的,新郎不来,这新娘如何上轿,难不成亲自打开轿帘,自己走进去吗?”路人窃窃私语,依着梁京风俗,新娘子出门该由新郎背着出府,沾染了地上的尘气,以后日子是非多。
有人点点头道,“也说不定,反正梁京谁也没有见过方三公子的面,去府上的大夫到是不少,据说方家老爷还请了皇宫的太医,进府的时候还是在夜晚偷偷摸摸的进,像是怕人知道一样。”
“你懂什么,若是让人知道方三公子病情严重,哪家的小姐会往这火坑里送啊,要说,这唐老爷也是糊涂,好好的唐门嫡子嫁了方家三子就不说了,还是个病篓子!”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附和点头,觉得此人说的没有错,今天这亲事,看来有人要不幸了。
唐子琴早就将街上的华彩看了一便,心里十分嫉妒,也不知道自己出嫁的时候有没有这样的阵势,若是真输给了唐子烟,心里如何能甘心。可是转念又想,唐子烟嫁的不过是一个病人,说不定方家也只是为了补偿这份愧疚,所以才红妆十里长街,用如此大的阵势来迎亲。想到这里,唐子琴嘴角微微一勾,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浓了。
二夫人眸光一直淡淡的,但藏着许多观望的成份,只是不知道这方家玩什么花样,方家三公子再病也不至于起不了床吧,如果是那样,那还娶什么亲?神思一动,眸光里突然闪了一下,脸上的神色更加幽深,想着,莫不是这方家真是为了替方家三公子冲喜,才急着要迎娶还未笈荊的唐子烟吧。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的女儿岂不是真的躲过了一劫?想想这交易真划算,照顾唐子安不是什么大事,只需吩咐好下人,不要让他掉进塘子里淹死,不被毒死就好了,至于发生别的事情,那她这个做二娘的也管不了许多,命运在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