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微弱的火光在十余里之外看的并不真切,但这已经足够了,三千铁骑在李献的一声命令之下,翻身上马,如如狂风暴雨般的马蹄声音响起,米尔城头之上已经被大燕斥候所控制,这时候要的就是时间,米尔的城门已经大开,要作的就是抢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抢占城门,等待随后的大军攻入城池。
当苏法尔在熟睡之中被护卫叫醒的时候,睡意朦胧间,只听护卫慌乱的说道:“城守大人醒醒,快起来吧,城东好象打起来了。”
苏法尔刚还是迷迷糊糊的,当听到这句话却是机灵灵打了个冷战,这可是深夜,深夜这些士卒不睡觉,却是打了起来,这意味着什么,兵变?“快,派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速来回报。”
“城守大人,人已经去了,应该快有消息了。”
当苏法尔急急的穿戴整齐,来到大厅之上的时候,一个护卫从外面狼狈的跑了进来,连起码的礼节也忘了,只是惊慌的大声说道:“城守大人不好了,东面的军营已经乱成了一团,好像……好像有大队的骑兵正在攻击军营,东面的城门也开着,大队的人马正在入城。”
苏法尔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响,“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是谁的军队?”
“太远了,看不清楚,只是人很多,很多。”
是叛军?叛军中应该没有成建制的骑兵,那是什么人,革兰人,对,革兰人才有这样的实力,“赶紧派人通知西城的驻军,尽快集合,支援东城,派人守住各处要地,一定要守住,要他们等待援军,告诉他们,革兰人进城了,如果不抵抗的话,我们都会死的。”
黑暗之中,大燕的主力终于到了,这让守在城门之处的一千士卒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此战总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头,一个尉官策马奔到一马当先的沈中面前,也不下马,大声禀报道:“将军,李献将军已经带领两千弟兄进城了,刚才传报说城内驻军混乱,抵抗并不激烈,不过成建制的敌军越来越多,还请将军赶紧入城支援。”
沈中点了点头,回身传令道:“全部入城,留四千人马由斥候带领抢夺粮仓,其余人马入城,凡手持兵刃者杀,凡胆敢抵抗者杀,建功立业正在此时,诸军入城。”
这时的城东已经乱作了一团,此时正是黑夜,大燕人马入城之时,伊兰士卒都正在营房之内歇息,自从赫尔曼当上伊兰苏丹之后,东部的叛乱就一天也没停止过,但这米尔城城高池深,又有十万大军驻守,却是没有哪里的叛军敢打这里的主意,军营之内的警戒却是松弛的很,大乱起时,一众伊兰官兵还以为是什么人开的玩笑,待得越来越多的官兵听到喊杀声跑出自己的营帐的时候,李献的两千铁骑已经攻到了营门之处。
两千铁骑带着风声,越过好像是摆设一般的寨墙,由东面突入营盘,骑军对步军一向势如破竹,当年华国古代满清之时,就有满人不过万,过万不可敌之说,靠的是什么,就是朝发夕至,奔袭千里的骑兵。
张弃建军以来,对骑兵也是有所钟爱,现在的大燕,可以这么说,大燕铁骑冠盖天下,除革兰铁骑之外,再无敌手,无论是在兵员的素质之上,还是士卒的装备上,大燕铁骑都已经是当之无愧的霸主。
这时的两千铁骑别看人数不多,但一来士气正旺,二来都是大燕铁骑中的精锐组成,要不然也不会被作为前锋中的前锋。
只不过一会儿功夫,两千骑军就已经在营盘之中杀了个对穿,留下一地的残肢断臂和无头的尸体。
这时营盘之中虽然突遇敌袭,慌乱一过,这些伊兰士卒也都是醒悟了过来,这些东部的伊兰士兵当中,着实有不少是当年参加过抵抗革兰入侵剩下来的老兵,在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立时聚拢自己部下,结成对抗骑兵突袭的战阵,越来越多的伊兰士卒靠拢在一起,虽都是衣冠不整,甚至有的连武器都没来的及拿在手上,但军阵一成,众人的心里也就都安定了下来,这时那些老兵看大燕骑军的架势,到是错以为又是革兰人打过来了,这些人都是见过革兰人的凶残手段的人,都是起了拼死之心,大燕骑军虽是纵横无碍,但想要在短时间内击败这些负隅顽抗的伊兰士卒却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黑暗之中,抵抗越来越剧烈,伤亡渐大,这时却是已经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天色已经临近破晓,正是天色最暗之时,虽然突袭能带给敌人最大的杀伤,但黑夜也同样在困扰着突袭的骑兵,李献双眼之中已经泛起了血丝,高声呼道:“点火把,烧营帐。”
近千支火把被点了起来,一些营帐立时沐浴在了火光之中,借着微弱的火光,大燕骑兵终于发挥出了自己最大的战斗能力,来回奔驰之中,杀的敌人鬼哭狼嚎,溃不成军,这时随着战鼓声音响起,大队的步兵终于赶到了,如潮水一般涌进了简陋的营盘,大局已定,只半个时辰的功夫,抵抗被瓦解,只是有零散的敌人四散逃入周围的黑暗当中。
一个传令兵策马到了李献的跟前,施了个军礼道:“大将军命令你部急速前进,控制城守府。”
“传令,所有前锋部队跟我来。”
沈中面容凝重的坐在营帐之中听了各处传来的消息。
“报,李献将军攻破城守府,但没有捉到城守,也没有发现对方的尸体。”
“要他继续搜索。”
“报,前锋步兵在城西遇到敌人大队人马,正在苦战之中,要求速派援军。”
“叫他们给我顶住,就是剩下最后一个人也不许后退,援军马上就到。”
“报,李献将军冲入对方军中,阵斩敌酋,敌军溃败,各位将军要求追击。”
“将所有骑军派出去,一定要捉到米尔城的城守。”
苏法尔现在行色已经狼狈到了极点,满是血污的脸上布满了慌乱和绝望,那个独眼将军的形象一直盘旋在它的脑海之中,这是最深沉的梦魇,这是在噩梦当中才会发生的事情,但胳膊上的刀伤却在时刻提醒着他这不是在做梦,这是最真实的现实。
他还记得自己就站在西部大军统帅阿迈的身边,一个如同死神般的身影看瓜切菜一般在鲜血飞溅之中来到了自己面前,挥舞着式样古怪的大刀,刀上满是粘稠的鲜血,下一刻,阿迈将军的人头已经飞了出去,颈血喷了他一身一脸,无头的尸体就栽倒在自己的马蹄下面,那一刻他吓坏了,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胆小之人,也曾以虐杀奴隶来取乐,鲜血见的也不少,但这次却是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仅存的神志让他赶紧转身逃走,但僵硬的身体就是动不了地方,他觉得跨下一股热流涌出,混合着阿迈的鲜血滴落在地上,就是现在回想起来,他都觉得羞愧欲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浑浑鄂鄂之中,被败兵簇拥着就到了这里。
苏法尔现在略微清醒了一些,向周围略微一看,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周围的伊兰士卒不过才有数千人罢了,十万大军啊,一个晚上就已经只剩下这么几个人,这让自己回去怎么向苏丹陛下交代啊。
后面象催命符一般的马蹄之声响起,疲惫欲死的数千残兵,鼓起浑身的力气,奔跑了起来,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时分了,这样的追杀在败出米尔城之后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方骑着战马,挥舞着兵刃,肆意屠杀着落后的伊兰败兵。
这些来自西部的伊兰士卒经过长达几年的伊兰内战的洗礼,可以说也是十分善战,但事起仓促,突遭攻击之下,对方又是大燕的百战精兵,人数虽然占优,但在统领被杀之下,黑夜之间,四处都是喊杀之声,又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马,于是一溃而不可收拾。
可以这么说,此战获胜,乃是天助,连张弃也是不知这米尔城之中凭空多了这许多的人马,据阿特兰妮所说,此城驻军当在一万到两万之间,她却不知这米尔城被作为平定东部贵族叛乱的中心,已是驻军十万之众。
经此一战,米尔十万大军能平安回到皮斯科的不过三千余人,其余不是被杀,就是作了大燕的俘虏,还有一部分走散被叛军俘杀的也不在少数。
当张弃大军到时,米尔已经彻底落入了大燕的手中,缴获粮草无数,俘虏伊兰士卒两万余人,沈中则带领前锋大军乘胜直取皮斯科城。
张弃望着跪在自己身前的米尔城城守苏法尔,身边则是死死盯着苏法尔的阿特兰妮,充满深入骨髓的仇恨的声音响起,“抬起你的头来,看看我是谁,苏法尔,你打开卡木耳城门的时候可曾想到有今天,哈哈,你放心,现在不会让你死的,听说你的族人现在都在卡木耳,等到捉住他们的时候,我要让你看看,你的族人都是怎么死的……”
苏法尔猛然抬起头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前任苏丹的妹妹伊兰公主阿特兰妮,惊鄂恐惧之色在脸上浮现,“公主……”
他知道自己完了,一年前,他打开卡木耳的城门,西部大军将费萨尔家族之人杀的干干净净,这一年来,为了向新主子表示自己的忠心,也没少杀人,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这一关去了。
想到这里,苏法尔却是将生死之事放了开来,抬头死死盯住阿特兰妮,“公主殿下,我会在真主那里等着您的,真主是不会饶恕你的,你带领异教徒来残杀自己的同胞,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张弃挥了挥手止住神色激动异常的阿特兰妮,缓声说道:“公主殿下,这人怎么处置就交给你了,但有一点您要清楚,还请公主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闹出什么麻烦才好。”
阿特兰妮定了定神,压住胸中翻滚的仇恨,挤出一丝微笑道:“皇帝陛下,请您放心,不会发生任何使我们双方的友谊受损的事情。”
苏法尔猛然睁大了眼睛,从被俘到现在,他一直昏昏沉沉的,脑袋中浮现的都是当年被革兰人虐杀在阵前的自己叔叔的身影,这时虽然心中还是充满恐惧,但总算是定下了心来,见到阿特兰妮的震惊已经过去,但听着两人的对话,这时脑袋之中灵光一闪,“你们是宋人,是宋人,该死的,你们是宋人。”
宋语他虽然不懂,但他却是见过宋人商人的,昨晚喊杀震天动地,他又先入为主的以为肯定是革兰人又杀过来了,当时他也没来的及细想,再说黑暗之中也看不清对方的模样,这时细听张弃的话语,才发觉是大宋的语言,心中立时翻腾作了一处,脑袋中满是宋人怎么到了这里的念头,难道革兰人已经被大宋征服了吗,还是革兰人也来了,纷乱的念头还没有理清楚,已经被几个阿特兰妮手下的人连踢带打的拖出了营帐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