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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宫里头果然来了嬷嬷教引安怡规矩,内务府也使了人过来为安怡量尺寸,定做敕封当日所需的品级穿戴。这时候郑王妃之前拨给安家的四个嬷嬷就派上了用场,接待宫中嬷嬷,提醒安家人都需要准备些什么,该注意什么,每样都准备得周密而充分。
从教引规矩、准备品级穿戴、正式下达旨意之间的这几日里,安怡即将敕封为乡君的事情不可避免地传了出去。安氏族里的人之前正愁着没有借口上‘门’,便都趁着这个机会上了‘门’。
安老太经过这么多事也算豁达了几分,趋吉避祸本是人之常情,他们家之前也没有给族人多少照顾和恩惠,有祸事时人家怕被牵连而躲开也是常事。与其端着不让人上‘门’被人讲猖狂刻薄,不如大方热情地接待上‘门’来恭贺的亲眷,风光又体面,还能博得一个大度的好名声。
薛氏更不用说,不是个轻易拉得下脸来的,自是热情周到地招待客人。只是安保良和安怡事先有‘交’代,不好高调,便都不收贺礼,不设宴待客,唯有那很亲近可信的才备下家常便饭,简单招待,只图一个高兴舒心,旁的都不论。
原本就与安侯府有隙的平太太趁着这个机会以族中嫂子的身份站出来,十分卖力地帮着薛氏待人接物,帮了薛氏很大的忙,又出面干脆利落地替安保良打发走了他那几个前头原配生的、勾结安侯老夫人霸占家产、把他们孤儿寡母赶出来的伯父伯母并侄儿侄‘女’,自然而然地博得了安老太的谅解并喜欢,两家人俨然成了族里最亲近的。
安氏一族本来就分了两派,一派以现任宗长安侯府那边为主,一派以安保平这边为主。两派都想把对方打压下来,新贵安保良就成了很重要的砝码,于是平太太这一派的族人就都在平太太的号召下,或是拿了自家的田地依附安保良免丁税,或是上‘门’供安保良、薛氏差遣。
安保良和薛氏都是厚道人,加之人逢喜事‘精’神爽,心情愉快,手里也比从前宽松许多,断没有亏待谁的,安怡又是有意要和族人搞好关系,于是亲密相处了几日后,宾主尽欢,俨然从未有过隔阂一样的一家亲了。
虽然热闹喜庆,安老太到底有些意犹未尽,安保良做了四品官,连带着她和薛氏都受封,做了正儿八经的诰命,真正算是扬眉吐气了,当然要在恨了一辈子的安侯老夫人面前显摆显摆。
只是这话不好明白说出口来,便道:“这安侯府也太狂傲了些!之前犯了那么大的错居然就这样不了了之。一次赔礼不得原谅,那就该来二次三次,人家有喜事就更该鞍前马后地帮忙,重礼庆贺,怎地他们家影子都没了?太后娘娘也是太过仁慈,这样不懂礼数规矩的骄狂人家就该日日使人上‘门’去骂他个狗血淋头才是!”
安怡忍笑:“太后娘娘可没您老人家这么清闲,您放心好了,他们坐不住的。等他们求上‘门’来时,您老想怎么摆威风就怎么摆威风,想怎么撒气就怎么撒气。”
安老太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矫情地道:“咱们家可是书香‘门’第,讲道理的人家,怎么能和他们一样不讲规矩呢?”
“是,您老是最讲道理不过的斯文人儿。”安怡小鄙视了她一把,把她哄得高兴了才吩咐黄鹂好生伺候,自己走出去准备要‘交’给莫天安的‘药’方。刚‘弄’了一半,崔如卿求见,安怡便放了手里的事到‘花’厅里去见人。
‘花’厅里摆放着几口大箱子,箱子上的漆油光可鉴,另有两口‘精’工细作的雕‘花’匣子,瞧着就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普通东西。安怡少不得笑问崔如卿:“先生这是打哪儿‘弄’来的好东西?”
“送给姑娘的贺礼。”崔如卿笑着掏出钥匙开了锁:“姑娘您来瞧。”
满满都是些金银细软、摆设书籍之类的东西,小匣子里头装的更是些‘女’人用的首饰香袋挂件之类的东西,有些是安怡的,有些是薛氏的,有些是安老太的,有些是安愉的,全都是在他们被关押期间被搜刮走或是被盗走的。
欣欣欢呼一声,崇拜地看向崔如卿:“大管事真是太有本事啦,这些东西居然都能被您找回来!”
安怡却知道崔如卿虽然能干,却没有这样的本事,便含笑等着崔如卿解释,果然崔如卿毕恭毕敬地把钥匙‘交’了上来,笑道:“都是棠国公府才送过来的,梁丰说,‘花’了些时候才凑齐这些,另有些东西被损毁了,再没法儿修复的就一并销毁了,还有些找不到了,却知道去处。”
果然是谢满棠,也只有他才能做到这一步,这小心眼儿断不能容忍旁人拥有她用过的东西。被人随时放在心上的感觉真是不错,安怡心里甜丝丝的,美得不得了,挥手让欣欣退了下去,只留兰嫂在一旁伺候。
崔如卿小声道:“姑娘从白老三那里做的四套珍贵衣裙,是被张欣‘花’钱使人‘弄’走了。另外,您前两日让老焦去找的那个人,也有了眉目,那人不是个普通人,而是鼎鼎有名的龙虎山道士,玄一真人。您可能不知道这个人,传说他道行极高,不但能捉鬼拿妖日行千里,更能替人作法画符消灾除厄,当然,香油钱也是收得极高的。”
果然和她猜测的差不多,安怡见兰嫂面上‘露’出些畏惧之‘色’来,便不屑地道:“不过是个骗钱的罢了。鬼在哪里?妖在哪里?谁看见过了?医道一家,想来他也不过是借着善于蛊‘惑’人心和三寸不烂之舌,再利用所知的医术治好了几个人而已。”
崔如卿道:“是这样说,但这人名气极高,就是莫五公子,听说当年也是得了他关顾才能活下来,莫侯夫人与宫中贵妃都是极信任他的。只是圣上不信僧道,他这几年才沉寂下去。突然间这样冒了出来,恐怕不简单呢。”
不用多说,定然是张欣请来对付自己的。安怡吩咐兰嫂把箱子里的东西‘弄’进去,让崔如卿陪了她去书房里:“我要退股的事先生都听说了吧,我自己先拟了个文书,请先生帮我瞧瞧可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