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习武之人,身子异于常人,手术后,吉娜第二天就醒来了,除了脸色略微苍白显得有些虚弱外,她精神状态整体不错。
舒静曼去看她时,她正捧着又厚又沉的书坐着研读,认真得模样不禁让人猜测那本书到底有何魔力,定是精彩极了。舒静曼的好奇心只停驻了不到两秒,因为她注意到,那竟然本汉语字典,而且,内页已经翻得旧了,封面破损的地方还贴了透明胶布,但页面整整齐齐,没有任何皱褶。
这还是舒静曼第一次见有人把字典看得这般津津有味的。
浏览完一页中的最后一个字,吉娜放了个小书签在上面,小心合上后,才抬起头来,“你有没有好看的书?”
“这本书我已经看了几十遍了,都能背下来了,再看有些枯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几十遍?背下来?
舒静曼傻眼了,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竟然把整本字典背下来的人,而且,还是个正宗外国姑娘。她从小学习成绩就好,但是,自认没把字典词典逐页翻完过,之前倒是听说有国内有能把整本字典背下来的某某神童,但她觉得太蠢,没有任何意义,可是面对面前金发碧眼表情万分认真的的吉娜,一想到她这么努力十有**也是为了能留在卡夫身边,愚笨这样的词无论如何也用不到她身上。她就是个面对爱情的傻姑娘。
“我是有,不过……”舒静曼吞吐,“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没事,我不挑剔的。”
舒静曼爱好各式各样的童话书,这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以至于长大了,走哪都离不开放本童话书在身边,而其中她最喜欢的,是《安徒生童话》。穆煜泽算是深谙她这一爱好,来时特意吩咐了人放进行李箱中。回房取了书给吉娜,本来还担心她会不喜欢,没想到吉娜就着她放书签的那页,看了两分钟后,惊喜地抬起头来,“好精彩的故事啊!”
她看的那篇叫《海的女儿》。
这篇,也是舒静曼最为喜欢的。
吉娜继续低头看书,一会放松微笑一会紧张皱眉,故事显然吸引了她。
一篇看完了,她才抬起头。
“她真勇敢。”她说的是故事中历尽千辛也要苦苦追随王子的美人鱼。
舒静曼点头。
“敢于去追求自己喜欢的。”
“只是她最后变成泡沫消失了啊,王子为什么就不能认出她呢?”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它已经努力过了,穷尽一生的尽力了。”
舒静曼愣愣地看着面前这双蓝色水晶般却黯淡了的眸子,心想:就像追求卡夫的你一样吗?默默地一直坚守着。
“是啊。我就是那条美人鱼,迟早,也会消失的。”
舒静曼吃惊,又有些窘,她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吉娜笑,“很奇怪我知道你想什么吗?”
“你也会读心术?”舒静曼脱口而出。
“不,不是的,只是你太简单了,情绪都写在了自己脸上。”吉娜解释,说完意识到说得太直白了,又赶忙补救:“我没有贬义的意思。”
“不过,你说‘也’,是指穆先生吧。”
吉娜很笃定,舒静曼不好意思点头。心想果然智商不是同一水平线上的人。
吉娜微微一笑,“这样的你,才是适合他的。”
他们这样的人,背负得太多,生活得太累,再经受不住其他复杂了,一个单纯的伴侣,才是最适合他们的。所以,理智上讲,她不是适合卡夫的人。
想到这里,吉娜神色再次黯淡下来。
晚饭后,卡夫进了吉娜在的病房,穆煜泽则带着舒静曼出了庄园。
庄园不远就是海岸,那里有一片沙滩,他们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两人沿着海岸走着,不知不觉也就走远了。沙滩延伸得极长,虽然有些地方又狭又窄,能看到海浪拍打岩石泛起的层层波涛,以及一直不停的哗哗声。
舒静曼喜欢蔚蓝色的大海,但当海水溅到衣衫上时,看着前方的波涛滚滚,还是有些害怕,本能地向旁边的人怀里缩去。
穆煜泽取笑她是胆小鬼,她也不松手。
其实海水又咸又湿的,随风而来的还有一股腥味,加上以前在海上的一些不愉快经历,穆煜泽是不大喜欢的,但是之前见她在车上一个劲伸长脖子来回东张西望的样子,才特意安排了这一行程。
“啊,前面有人!好多人!”
舒静曼突然扯着他的胳膊叫出声来。
两人沿着海滩蜿蜒着走了一段距离,才走到有人的地方。
原来是当地的居民聚在一起,围成一个大圈在举行宴会,吃着东西,跳着舞。再看他们的着装,有人带着树枝编制的绿色花环,有人穿着像彩带一样一条一条的裙子,而且没人脖子上都带了鲜花编制的花圈。
难怪她闻到了花香。
说笑声突然停了下来,众人的目光移向突兀出现在此的穆煜泽两人。
“我们……”舒静曼偏头看向穆煜泽,他们好像是打扰到人家了。
正要说要不还是他俩赶快走吧,却听到人群中有道颇有些熟悉的声音用蹩脚的中文在叫她的名字。
“静曼!”
那人从人群中穿了出来,是个魁梧的黑发男子,正冲着两人热情地招手。
原来是杰森。舒静曼惊喜,昨天她才在他家芋田里拔过芋头呢。虽然后面被摔得满身泥。
杰森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先是惊喜地表达他再次遇到两人的不可思议和开心,接着就立马邀请他们参加身后的活动。
“太好了,我要把你们介绍给我的朋友们!”
他不知从哪拿出两个花圈,给穆煜泽舒静曼两人戴上,这里的人都很喜欢鲜花树叶编制的花环。
两人在席位上坐下后,其他人的目光不时在面容姣好的两人来回。
舒静曼听着杰森的介绍,才知道原来他们跳的舞叫草裙舞,是夏威夷原住民传承下来的舞蹈。
穆煜泽在和杰森以及其他几个男子聊天。
昨天听他和杰森母子也是这般闲聊后,舒静曼对此已经没有多少惊异了,只是更加明白他的寡言其实不是针对所有人的。而且,他好像挺开心这样的聊天的,说说笑笑,神情轻松,即使就是聊聊他们最近在忙什么做着什么农活的事。
这样挺好的。
难得看到他轻松的一面,舒静曼想,这时有姑娘上前在拉她的胳膊。
“和我们一起跳舞吧。”
“我不会……”跳舞两字还没说出口,她已经被人拉到跳舞的几人之间了。
舒静曼苦恼地摆动着身子,踢踢腿,扭扭腰,她是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啊。
刚刚邀她跳舞的姑娘不厌其烦地给她一步步给她坐着示范,奈何她手脚不协调,反应又慢半拍,做出来的动作当真是尴尬不已,引得围观的人笑出声来。
“我……”她不好意思摸摸头,目光一扫,就看见人群中同样咧嘴笑着的穆煜泽。突然就想到之前每次宴会跳舞时,她老是踩到他的情形,现在觉得自己更傻了。关键的是,之前每次跳舞都是有他带,即使出错,也没那么明显,现在就她一个人,自然是不行的了。她不知道的是,她每次在舞池中的出错,没人挑剔,那是因为她的舞伴是穆煜泽。
穆煜泽笑着,伸手对她招了招,舒静曼会意,立马飞快回到座位了。她可不想再出丑了。
“不太会跳。”她低着头小声道。
穆煜泽偏头捏了捏她的鼻子,眼里满是笑意,指了指餐桌上的东西,“尝尝吧。芋头泥。”
舒静曼果然用勺子挖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却是有些皱眉,因为,清淡得没有什么味。随后便不再吃了。
穆煜泽笑,没有强迫她。临到走时,却把她没吃完的那份端了过去,吃了个精光。
“你喜欢吃芋头泥啊。”舒静曼说。
“不喜欢。”他回答,“不准浪费粮食。”
你浪费粮食的时候太多了,每次吃饭点那么多菜,而且三餐又特别挑剔,剩的还不够多?
舒静曼很想说,但见他不愿多谈突然缄默的样子,索性也跟着他转移话题了。和着那些他没有告诉他的事,她想,总有一天,他会告诉她的。
天色晚了,两人道别离开。
走了一段距离后,舒静曼嚷嚷着不肯走了,非要他背着她走。穆煜泽同意了,惹得她高兴得围着他转了好几圈。
她银铃般的笑声在海浪声中清脆入耳,穆煜泽也被逗得笑出声来,伸手拉住乱转圈圈的她,低下身,让她趴在他背上。
“真的背呀!”
她的手圈住了他的脖子,愉悦出声。他的背宽阔而温暖,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个背,让她觉得那么安稳。
“回去后,我们一起去看爸爸吧。”
穆煜泽怔了一下,“好。”
“也去看看你的妈妈。”
“也是你的妈妈。”他纠正她。
“我们一起去看妈妈。”
“好。”
“你这么好看,妈妈肯定非常漂亮。”
“嗯。”
起风了,海风呼呼吹着,又带来一阵更为浓烈的咸腥味。
圈住他脖子的手松了下来,穆煜泽偏过头,发现她偏着头,趴在他左肩上已经睡着了。
风小了下来,椰子树翠绿的叶子在微微摇晃中。
穆煜泽望了望远处海天相接连成一片的蓝,露出一个直达眼底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