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 夏铭旭称得上是一个英俊的老男人。他的头发抹得一丝不苟,笑的时候人显得特别精神,抬头纹都像是饱含着智慧的囊袋, 居然还有股沉毅的风神。而他的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一个保镖, 一看就知道不是个省油的灯。
“大伯。在我这里只能吃斋, 你将就将就。”免不了场面话, 夏绿帮夏铭旭拉开椅子。
“好久没见啦!夏绿你都长这么高了, 而且越来越漂亮咯。现在你自主创业,我当然是要来捧捧场啊!”夏铭旭倒是对夏绿很有话聊,一起出席的杨舒荷被晾在一边。
杨舒荷坐在夏绿的右手边, 自斟自饮着,丝毫不介意自己被冷落。这样反而是好事, 她和夏铭旭的关系一向不好。不对, 是非常不好。今早的董事会两人还在一个议案中因为意见相左而吵得不可开交, 那时候杨舒荷还揉了个纸团,在会议室里打高尔夫球, 把夏铭旭气得够呛。
再来说说九王组织给夏绿的任务是要夏绿偷夏铭旭的手机。
在夏铭旭到场之前,杨舒荷怕夏绿心里有负担,就坦白相告了许多内/幕。夏铭旭这个人为了钱什么都干。不仅搞guan商勾结,还设立了专门洗黑钱的组织,据悉这个组织成员基本上都是九王的叛徒, 为了找出这些人的藏身之处, 就得从夏铭旭身上入手, 这次盗取他的手机是要进行定位跟踪和掌握相关情报。另外, 杜若最近在拉拢夏铭旭guan场上的合作伙伴, 那些人想要的无非是钱和违/禁药物。一旦满足他们的条件,和他们结为同盟, 夏铭旭一定会狗急跳墙的。这样,要找出他洗钱的地方也会更有把握。
所以,无论多么厌恶这些争斗,最后还是被迫卷了进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夏绿在餐桌上殷勤地给夏铭旭倒酒。
黑蠕蠕的夜空下。九王里身手超好的朝风蹲伏身姿,悄声前进,来到了夏铭旭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旁边,他拿出撬锁工具专心致志地对付汽车门锁。
当汽车的尾气声乍响之时,夏铭旭的保镖敏锐地察觉到那是自家的车子,““夏先生,有偷车贼!”
“快,快去追啊!”夏铭旭没有了之前的平静,“那可是我的宝贝爱车啊!”
没有保镖碍事的监视,夏绿偷偷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手机。
在夏铭旭着急着他的爱车的当口,夏绿将手机迅速放入他的口袋内。
杨舒荷很清楚夏铭旭的手机型号、手机铃声。当外面的青鸟拨通某个手机号码时,夏铭旭掏出的其实是能够以假乱真的夏绿放进去的手机。
“喂,你是哪位?”夏铭旭礼貌地问。
谁知对方破口大骂,夏铭旭怒火中烧,气势汹汹地还口,桌上挨近他的一大盘汤汁被他碰倒,彪悍地洒在他昂贵无比的西装上。
夏绿和杨舒荷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便抽出纸巾,帮夏铭旭擦着衣服。当然,顺便偷了他真正的手机。
“什么鸟人!”夏铭旭愤慨地把手机砸在桌上,勃然大怒呕血不能,“估计是欠债的家伙玩的把戏!真他妈活腻了!”
威胁夏绿替她做事的那个女孩,也就是九王的婴勺,她穿着一身女仆装,化身甜美可爱的小萝莉,端着一碟子菜信步走来。
“祝用餐愉快。”她笑靥如花地献上那道菜,另一只手在桌子底下接过夏绿递给她的夏铭旭的手机。
调包计成功了。
夏铭旭的心情被那个电话搞砸,眼见着七荤八素的西装,他七窍生烟地站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功亏一篑了。”婴勺将两把手机再次对调,脸色阴晴不定。
“什么意思?”杨舒荷放下手中的高脚酒杯。
“这只老狐狸早有提防,他的手机里一点有用的讯息都没有,通讯录也被清零。就算在里面装窃听软件也没用,他回去肯定会弃用这手机的。”婴勺特意看了夏绿一眼,“所以,我说,功亏一篑了。”她附在夏绿的耳边,“……另外,我不会告诉你朱里在哪。”她还露出难得的笑容却没有一丝丝的温度,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绝对,绝对不告诉你。”
她的脸上还故意做出童真的淘气和谐趣,俯临在夏绿的面前。
蕴藏的失望和悲伤如排山倒海,雷霆万钧。夏绿雕塑一般僵坐着,“你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对不对?你就是在开我玩笑?”
“我真的知道。”婴勺坏心地把那支失去意义的手机插入夏绿的胸/口处,“下次我心情好的话,也许会通知你的。再联系。”
“没教养的小丫头。”杨舒荷正要为夏绿出口气,夏绿却拉住了她。
婴勺咯咯直笑,“事实上决定权不在我手上,我是看你挺有意思的而且也不笨,才给了你这么一个机会。唉,可惜……现在赌注只能压在另一个人身上了,我不想打草惊蛇,我们一起等待吧。”
“臭丫头,你可以闭嘴了。”杨舒荷厉声说。
“那个变态也不好对付啊。真是什么怪人都有。查出他的真实身份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婴勺摊开双手,叹气。
“我说你可以闭嘴了。你是聋了?”杨舒荷怕她说出沈华清的事,那样的话,夏绿一定会为朱里做出傻事来的,也会破坏她们的计划。
夏绿静静听着。这个婴勺原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那朱里的离开说不定另有隐情,她的心因为这小小的可能性而激动不已,欢喜之情几乎要破膛而出。
而婴勺接下来的话让她的心再次被无情地丢入火坑,“说不说也没差啊。我猜,朱里现在已经成了别人家名副其实的妻子了吧。放着到手的性感尤物不要,跟了那样如狼似虎的男人,愚蠢至极。”
夏绿试着要开口说话,试了很多很多次,都无法出声。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只是亲耳听到别人这样说的时候,才知道,万念俱灰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没希望了么?夏绿在心里说。
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存着希望。存着“朱里可能还会和我在一起”、“朱里舍不得抛下我”、“朱里有很大的苦衷”、“朱里是属于我的”、“朱里会在某个清晨对我说‘早安’”、“朱里会再次对我说‘我要困住你一辈子’”这样一大堆希望。
……不,是奢望。
之后的日子可以用波澜不惊,或者说行尸走肉来形容。
每天两点一线。不知不觉到了多变的六月。
一个炎热的午后,夏绿倒了一杯水,坐在餐厅的休息室里进行惯例发呆时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您好,我们这里是XX市绿茵园疗养院,有位朱小姐反复要求我们拨打您的电话,闹得不可开交,您可不可以过来看看?我们这边的窗户被她打破了好几个,我们的医护人员遭到她无情的攻击,即使给过她严厉的惩罚,可她就是讲不听,我们这里的病人就数她最难伺候了,您看……”
“是朱里么?你说的人是叫‘朱里’对吧!?”夏绿回过神来,打断对方的话,深吸一口气。
“嗯。没错。”
可能……还是很爱她,爱到想哭。夏绿颤抖地问,“你们的地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