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秋,你不要怕。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知道吗?”白印怀诚恳地看着她。
路书秋却只是扯开嘴角,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被一个疯子拉走飙了一会儿车而已。”
话是这么说,手上却越来越用力,白色床单上的褶皱更多了。
她在撒谎,却更是在逞强。白印怀低垂了眼,温柔地望着她。
路书秋一直强作出微笑的姿态,白印怀有些心疼她,刚要伸手拍她的头,却被她飞快躲开。
“那个,我有些累了。”路书秋有些抱歉地说。
白印怀淡色的眼眸神色暗了下,半响,轻声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知道吗?”
路书秋用力点点头,笑说,“好。”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替我跟新叔问好。”
白印怀嗯一声,走出去还带上了门。
直到听到门扣上的轻响,确认他已经离开,路书秋终于再不用强撑,轻轻呼一口气。闭了闭眼,眼前却立刻浮现一张眼神灼灼的男人的脸。
吓到她立刻把眼张开,伸手摸上自己的锁骨,感觉上面还有他的气息。她一咬唇,干脆下床走进洗手间。
看着里面的镜子,她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换上了白色的病服。她一惊,是谁帮忙换的?是白印怀?
不,他那样儒雅的一个人,不会做这样失礼的事。
路书秋忽然自嘲地笑出来,换都换了,现在想这些已经太迟。
她动手解开扣子,不意外地发现锁骨处有几处红色痕迹,脸色微微发白,白印怀刚刚可有看到这些?
混蛋!她忽然发狠,伸手用力去抹这些痕迹,末了,脱下全部衣服,就着凉水冲洗起来。冰凉的花洒淋在身前背后,肌肤上激起一片小小的疙瘩,她冻得隐隐发抖,却不管不顾不肯松手。
她待在里面一直洗着,直到把自己搓得浑身通红才擦干净出来。然后就窝在床上,用被单将整个人都裹起来。
忘记吧,路书秋。她轻声对自己说,接着试探地闭了眼,这次没有再见到那个男人的脸。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莫名的疲惫袭来,不一会儿又沉沉睡去。
病房外的白印怀倚在墙上,再也听不到屋里的动静,这才提脚离去。他的眉眼不复之前的温柔沉稳,转而覆上了一层阴郁。
路书秋,还有那个男人……
这一切都是巧合,还是你们果然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夜色弥漫,阴雨连连的天空灰灰蒙蒙,整座城市都笼罩在这一片灰色下,也许人的心也跟着一起沦陷了。
易家大宅内,传来男人的怒吼声。
“什么!老头子要关我紧闭?他老糊涂了吗?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身为管家兼助手的郑叔一脸平静地站着,“少爷,老爷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你今天的行为,不仅伤了鱼易两家的和气,还有损公司的颜面。实在太不应该了。”
“去他妈的和气!”身着深蓝丝质睡衣的易叶怒目圆睁,“不就一个宴会吗?每年都会办的东西,老头子也太小气!”
郑叔的声音微微拧紧,“龙瑞是国内大企,所办的宴会无论大小都受到社会各界人士的瞩目。何况少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季会是仅次与年会的商业聚会。这么多分公司的同事和合作商家都在。大庭广众挟女跑出去,你这不是
打了老爷的脸?”
易叶自知有些理亏,没有回答,只是不屑地哼一声。
郑叔瞅了他一眼,“老郑真不知道少爷到底怎么想的。鱼小姐那么好的姑娘,少爷你……”
提到那女人,易叶就不能忍受了,“别跟我提那个泼妇!好姑娘?她好个屁。郑叔,你不是说那个季会很重要吗?她在这么重要的宴会上拿一托盘的酒砸我!这样不分场合胡乱撒泼的疯子,你居然还说她好?哼!”
你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吧。郑叔看着自己不成熟的少爷暗自腹诽,想了想还是开口,“老郑很好奇,少爷你怎么会被人打晕塞进车里的?”
“还不是那个臭……”易叶抽搐着脸刚想要咆哮,忽然记起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连忙住口,“什么打晕?你少爷我有这么没用?我那是假意晕倒你知不知道?”
郑叔微微弯腰,很是恭敬,“哦,那请问少爷你假意晕倒是为了什么呢?另外那个被你拉走的年轻姑娘目前人在何处?”
易叶牙痒痒,“我哪知道那个女人在哪里?”该死的臭女人砍晕他就跑得无踪影,千万不要让他再看到她,要不然……
不对,他转念一想,便问道,“你找她干嘛?老头子的意思?”之前卖了他还不够,难不成还要借此机会再像老头子敲诈一笔?
郑叔没有否认,“是。老爷的意思是找到这个姑娘,让她不要到处声张今天发生的事情。”
“找到她你们准备怎么做?”易叶嗤笑一声,“用钱打发?还是用那几个黑社会一样的保镖吓唬她?”
郑叔脸色不变,显然已经很习惯他家少爷这样冷嘲热讽的口气,“少爷多心了。老郑不会做这样的事。”
“哼。”易叶一脸不信,“对少爷我都敢动手绑人,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少爷过奖。”
“谁夸你了!”
“少爷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出去了。”
“喂!你走就走,干嘛把门锁上!”
“老爷的吩咐,还请少爷不要怪罪。”
“你把门开了,放我出去,我就不怪罪!喂,开门!开门!”
咚咚咚。
易叶泄愤似得对着房间的门又拍又打又用脚踹,最后暴怒地扯过边上的花瓶就往上砸去。
霹雳啪啦。一地的碎片和水渍。
外头的郑叔听到动静,只是挑了眉毛,招来一个佣人,嘱咐说,“等少爷砸舒坦了,再进去收拾房间。”
易叶听到他的话,一动气又砸了几个装饰品。
佣人也是家里的老人了,完全不受影响,低眉顺眼地应下来,“是。”
郑叔满意地点头,然后悠然地走了。还得想办法哄住那个鱼小姐哪。诶,他家少爷真是一秒钟都不让人省心。
却不知他家不省心的少爷在满屋的狼藉中,抿嘴一笑,英气的浓眉下一双眼睛闪过晶亮的光。
以为把他关起来他就没有办法了吗?
那个没心没肺出卖他的女人还在外头呢,他怎么可能乖乖呆在这里被关紧闭?
今夜的雨只会大不会小,等风雨声擂动的时候,他房里传出一点点动静,估计没有人会注意到吧。
哼,不急……
到了后半夜,老天爷果然跟撒泼似得,倾盆大雨喷涌而下。
闭目养神的男人猛
然睁眼,听着外头的声响,几下计较,终于起身,然后走到床边,自床底拿出一捆粗绳,得意一笑。
很快走到窗边,打开后,狂风冒雨迎面而来。
靠。易叶忍不住爆出口,一抹脸上的水渍,看了看地下的情况,有些犹豫。
易家是三层的别墅,今夜的大雨又比他意料中更加喷薄,这样下去没有问题吧……
他动了动脖子,被是手刀砍中的地方忽然感到一阵酸痛,脸色立刻坚定了。
下!怕什么。
暴雨夜里,一根粗壮的绳子自一幢高级别墅的窗户里投掷出来,垂直地贴在外头墙壁上。
然后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双手戴着手套,趴着窗户迈腿而出,翻身握住绳子,用力一跃。
跳跃,停住,跳跃,停住。
狂风呼啸的深夜,他的身姿仿佛古代故事里的侠盗一般矫健。
这注定是个热闹的夜晚。
医馆里,新叔和白印怀在一个病房里,脸上都有些焦灼。
新叔拔下体温计,一看,抬头皱眉问,“四十?老白,你怎么看得人?不过几个小时,她不仅发烧居然还烧到这么高的度数?”
白印怀的拳头紧握,面色焦急,“新叔,你赶快想想办法!”
新叔没好气地瞪他,“还用你说!”转头吩咐边上的护士,“立刻准备退烧的点滴,最好的那种。”
白衣护士点头应下。
白印怀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满头冷汗,表情很是凝重。
他走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在心里默默地说,书秋,你要赶快好起来。
点滴股针,冰块敷额头,一个晚上各种退烧措施齐齐出动,在清晨五点多的时候,路书秋滚烫的体温终于下去了。
“三十七点五。”熬了一夜声音有些疲态的新叔看到上面的数字,终于松了口气。
“她没事了?”
新叔又想开骂,转头看到他一向人模人样仪表堂堂的世侄,眼皮些许浮肿,胡渣满面,一脸倦意,心下又不忍了。
“烧退下去了。等她醒来吃点白粥什么的,恢复一些就好了。你去休息吧。看你这样子。”
白印怀眼睛都不眨,“不用,我在这里等她醒来就好。”
这又是何必。新叔瞅他一眼,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叹一口气,“那你就在这里等吧,我这把老骨头可扛不住了。洗洗睡去。”
“新叔你去休息吧,多谢你了。”
哎,新叔叹一口气,摇摇头走了。
又多了一个多小时,路书秋的眼皮微微翻动,她睁开眼,发现手被人紧紧握住,她侧头看见床边睡着一个人。
“印怀。”她极轻的一句叫唤。
“书秋!”倚在窗边的白印怀立刻抬头,靠过来,面容关切,“你醒了?怎么样,头晕吗?新叔说你可能会感觉头有点晕,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路书秋伸出另一只手,他立刻握住,借力起身后,她才说,“我好多了。”
“真的?”白印怀上下打量,还用手触碰她的额头,皱眉说道,“温度是下去了,可是有些凉。”赶紧将椅子上的外套拿过来披在她身上,“快床上,别着凉。”
“好。”路书秋微微笑着,余光却看到昨天她从那个混蛋身上扒下的男式西装安稳地放在一边,表情一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