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贵妃觉得如何?”魏皇后淡淡问道。
若此刻自己再一味计较,只会给自己的添堵加乱,凝贵妃秀眉一挑,也淡淡说道:“既然姐姐都开口了,那妹妹听姐姐的便是。”
“既是如此,那大家就都各自散去吧。”
“慢着。”宣承希的一声喊叫生生止住了众人迈开的脚步,“北侍郎曾说过,若惜时的香囊里面有玉佩,那么悉听尊便。是也不是?”
北侍郎眼角一直在跳,隐忍着怒气,“是!”
“不过北侍郎和惜时到底是一家人,就斟茶赔个不是。如何?”宣承希最是清楚明白那香囊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引北湛风说出悉听尊便那样的话。
“你……”北湛风气的握着剑柄的手都在发抖,他是丞相府的长子,夏傲雪不过是青楼女子所出的下贱女子,如何能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斟茶道歉?真是天大的笑话!
“怎么?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难道北侍郎要做那言而无信的小人?”此刻却是轮到宣承希咄咄逼人。都说七殿下虽性子冷漠,但很少与人为恶,更是不曾见过他这般咄咄相逼的样子,难道他也是为了丞相府的三小姐出头吗?
还未等北湛风开口,这边夏傲雪已经冷冷拒绝道:“既是我大哥,自然不用斟茶道谢,皇后娘娘也说今日之事到此结束,七殿下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宣承希穿过众人的视线,和夏傲雪遥遥一望,她如今真有这么厌恶自己吗?可自己现在对她这样算什么?为何会有这么奇怪复杂的心情?
但北湛风根本没有丝毫感激的意思,只向魏皇后行了告退礼,就带着侍卫离开了。
“惜时。”琪琪格跟在夏傲雪身边,心有余悸地说道,“刚吓死我了。这香囊到底怎么回事?”
夏傲雪仿佛漫不经心的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欺人太甚!”琪琪格一脸的愤怒,“你根本就没碍着他们什么事,为何总要处处针对你?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
“这得多亏了七哥!”聂采青的声音从背后由远而进,直到和夏傲雪并肩而走,才继续说道,“北秋珊推惜时那一下恰好被七哥看见,接下来百合将那香囊挂在惜时腰间也逃不出七哥的双眼,趁着进厅里的时候,忠叔来个了移花接木,将香囊取下拿出调换玉佩,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玉佩塞入北秋珊衣服内,事情就是这样。”
说着简单,其实真要做起来,却十分困难,但忠叔依旧做到了,他的武功达到了什么境界可想而知。不过他的主子是镜非明,自然也不会太差。
聂采青侧目看了夏傲雪的神情,丝毫的感激也没有,而且对自己也是不理不睬的样子,她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这时候,大部分的宾客都已经离去,几位殿下还在聊着什么。琪琪格远远地看见九殿下的背影,脸刷的一下就红到了耳根,心竟好似小鹿乱撞,眼神也不知道看哪里好,到
处乱瞟,可最后还是会落在九殿下身上。
就在这时候.有人突然挡在了夏傲雪面前,轻声问道:“惜时,我让府里的车夫送你回去。”
夏傲雪没想到是宣承玮,刚消失的那么快,这儿忽然冒出来,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她摇摇头道,“不必了,府里有马车。”
“今晚上这事一闹,你还敢坐他们马车?指不定就在半路上把你给杀了!”宣承玮话里是隐隐的怒气,眼前这女人不是很聪明吗?难道就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处险境?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想承受自己对她的好?想到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宣承玮的心就好似有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难受的要命。
之前宣承玮在大殿上救了自己,夏傲雪心里不是不感激的,但想到自己允许魏皇后的话,当下克制住申请,淡淡地说道:“惜时到底是北丞相的女儿,虎毒尚且不食子,殿下多心了。”她微微侧着头说话,目光避免和宣承玮直视,长长的睫毛因为说话的缘故一闪一闪眨动着,,她神情似乎是柔软,可说出来的话却偏偏让宣承玮觉得冷到了极点。
宣承玮的声音里有着一丝退让,“惜时,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夏傲雪微微一笑:“没有。”
宣承玮恨不得将夏傲雪拉到一旁,问个明白,可无奈此刻这样做只会给她带来更多的麻烦,他看着夏傲雪那清丽的面孔,梅花印记若隐若现,别有一番滋味,她身上的清淡香气,仍旧幽幽地一层一层的传过来,他从未有现在这样的无力感,只得叹息道:“无论如何,千万要小心。”随即他塞了什么东西到夏傲雪的手心里,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如果你遇到麻烦,点燃这个就可以,我身边的人会第一时间赶到。从此刻开始,我绝不会让你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没有夏傲雪回答,宣承玮已经转身离去,举止如行云流水,丝毫不见刚刚的半分怒气和无奈,她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出神。
琪琪格早已咯咯笑出了声:“你看十一殿下对你多好,我瞧他看你的眼神,可比看稀世珍宝还稀奇呢。”
“别胡说!”夏傲雪轻声嗔道。
走出皇宫,果然不出夏傲雪所料,丞相府的马车早已走了,好在还有琪琪格,马上安排马车送夏傲雪回府。
一个月过去了,这段时间夏傲雪一直在自己后院绣花,做些针线活,翻翻古籍,北安容或许是忙于自己的婚事,竟是没找找她茬。
几日后就是腊八,宣承希下午的时候简装去了天沐寺。
整个扈城都是白雪覆盖,唯独天沐寺上的松柏分外青翠,檀香缭绕,烟雾袅袅,反衬的天沐寺多了几分仙气。
两名护卫抬着轮椅拾阶而上,对于天沐寺来说,没有什么过节不过节,此时除了几位稀少的祈福香客外,便是一小沙弥在专心的清扫积雪。
轮椅抬到罗汉殿后,侍卫们就在外面守着,只有岳自忠守在宣承希身边。不知道过了多久,罗汉殿的角落里门忽然打开了,宣承希对岳自忠点点头,径直从轮椅
上站了起来,走到那扇门后。
穿过这扇门,越往里走道路越小,只容得下一人缩肩而走,约莫一炷香时间,豁然有光线出现,宣承希眯了眯眼睛,只见不远处的大块岩石上,只有一人凌于站台之上,遥望天空,久久不曾低头,凝聚的目光里,带着化不开的温柔,仿佛在遥望心中最神圣而又美好的失望。
“你来了?”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或许是忽然这里很久没有说话声,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惊的栖息在枝头的几只麻雀,扑朔着翅膀,慌忙而逃,扑哧声顿时打破了这里的清净。
“无旸道长好兴致。”宣承希看着他刚刚一直盯着看的天空,一轮西下的夕阳和泛红晚霞:“道长可是看这落日入了迷?”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时间万物,由一开始,若是参透,即是落日,也和这飘扬的灰尘并无差别。”
“那道长认为若是我来治理这国家,又该如何呢?”
“圣人无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得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得信。圣人在天下,怵怵;为天下,浑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
宣承希心静片刻,道:“道长所言甚是,正可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宣承希忽的脸色神肃,压低声音:“道长看在当初的情分上,可否为我解惑?”无旸道长几乎无事不知,无事不晓,他心里堵的慌,再三思量才决定来无旸道长这解惑。
“何惑?”
“我曾深爱一女子,可她不知为何转眼竟似将我忘的一干二净。”不过是一句话,却让宣承希觉得痛苦至极,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狠狠的扭成一团,“我曾以为除了她不会再爱上别人,可我为何现在又有了心动的感觉?”
无旸道长转身和宣承希直视,不过而立之年的年纪,却风骨十足,“她,就是她,你前后爱上的都是同一个人,有何奇怪?”
“你说什么?”宣承希不可置信的后退几步,“怎么可能!”她就是她?她怎么会是她?
“容貌不过是一个人的皮囊,随时可改变,可她的性子,爱好,习惯却是不会改变的,你要用心去观察,不要被你的眼睛所蒙蔽。”
因为真相太过不可思议,宣承希的情绪久久不能平复,他并不怀疑没有这样的可能性,有些神秘部落确实会有这样的移魂召魂之术,只不过是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她……她是死的那一日,才还魂到北惜时身上吗?”
“不。”无旸眉头微微一皱,“是有人在召北惜时的魂,却不知为何召了明珠公主的魂。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吧。”
“是谁?”话刚问出口,宣承希自己也想到了答案,普天之下会这样邪门的巫术,怕是出自月氏国的西荒部落。可是,西荒部落的人,为何要用招魂之术来召北惜时的魂魄?她不过是不受宠的丞相府三小姐,又怎会和西荒部落的人扯上关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