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老赵驾着马车停在9号门门口,虞景明站在门里,回头朝着堂前虞二奶奶喊了声:“二婶。”
该去虞园了。
虞二奶奶抿了抿唇,抓起一边的手提包站起身来,抬头又朝楼上喊:“淑丽,屋里躺了一天了啊,是个好人都要躺软了,下来走走,我让杨妈给你包了三鲜馄饨,你下来吃点。”
“晓得了……”楼上传来虞淑丽有些恹恹的声音。
到底心烦,虞淑丽昨夜里一夜没睡好,在床上翻烙饼,却中了风寒,早上人便昏沉沉的,干脆的这一天都窝在屋里,哪里也没去,睡了个昏天地暗。
“唉……”虞二奶奶叹口气,皱着眉头,又叮嘱了杨妈和小喜两句,这才提着手提包出来。
虞景明扶着虞二奶奶上了马车,说了一声:“三妹不舒服呀?”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虞二奶奶挑了挑眉,口气有些冲,也不用虞景明扶,自顾自上了马车。
是明知故问,两人一路,总要搭搭话的,只不过二婶不领情。
虞景明笑笑,跟着虞二奶奶上了马车,两人面对面坐着,对面二婶的脸背着光,显得有些黑,看不清表情,虞景明便不再作声。
马车出了永福门,两人也一路无话,只不过虞二奶奶身体一直有些绷着。
快到四马路的时候,虞二奶奶才抬了抬眼,声音没什么起伏的冲着虞景明问:“你到底什么个想法,是要我跟李家兴师问罪,顺便把你跟你公子的亲事定下来,还是什么也不说,就走过场?”
“什么也不说,就一个过场吧。”虞景明说,顿了一下又说:“见过面,寒暄几句,二婶若是呆的无趣,可以提早离开,没事体的。”
“怎么,怕我待久了,坏你的好事。”虞二奶奶声音刺刺的,原先她也是不想多待,不过,虞景明这样说,她又有些刺耳。
“不是,只是时局有些乱,怕晚了不好。”虞景明说,她是想着朱红要刺杀端锦的事体,一会儿乱起来总是怪吓人的。
听虞景明这样讲,虞二奶奶“哼”了一声,便未再说话。虞景明突然又笑笑:“谢谢二婶。”
虞景明清楚,二婶在二叔过世后,便鲜少在这样的场合出面,实是二叔去世的太没有面子,二婶也怕听闲话,只今这回,倒实是为了她。
“哼,不用感谢,你二叔的死,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我今天做这些,不过是人前留一线,日后,若淑华淑丽有事体需要你这个大姐出面,到时也希望你留一线。另外,二婶话也要说明白,你和那李公子的事体不成便罢,若是成了,虞记我是不会让你带走的。”虞二奶奶说这话时仍带着一丝恨意。
虞景明抿着抿干巴巴的唇说:“二婶,我晓得的。”说完,便再不说一句。
“你莫要觉得屈,这世间,活着的哪个心里不屈?我们两个有缘,叔侄一场,却是孽缘,注定一辈子亲近不起来……”虞二奶奶又冷笑说。
虞景明不作声。
虞二奶奶便再未开口,马车转进了四马路。
“陈元甫,你个挨千万的,钱呢?老娘看你天天守在我这店里等新粮,可怜你,先把粮给了你,如今你敢昧我的钱,你晓得现在粮什么价呀,这好人真是不能做的,老娘一片好心全喂了狗,走,我们去衙门……”虞记分店斜对面的粮店门口,围了一圈人。
一圈人中间,粮店老板娘一脸气急败坏的揪着陈元甫的衣领,一个劲的扯着他走,陈元甫本来半弓的身体突然蹲了下来,鞋底磨着地面,任那老板娘拖,却是死活不啃一声。
“嗳嗳……老板娘,有话好好说,元甫表少爷可不是那赖账的人,这里面定是有误会,给个解释机会……”润生站在陈元甫身边,一脸讨好的跟那老板娘说话。
“润生你算哪个,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还误会呢,有什么误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天经地仪的事体,润生你不要来和稀泥,要讲,让虞景明来跟我讲,虞景明要是能认下这钱,我就饶了陈元甫……”粮店老板粮用身体撞开润手,那手里还是揪着陈元甫。
“老板娘,要我跟你讲,你也要让我晓得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体吧。”虞景明下了马车,挤进人群里说。
虞二奶奶跟在虞景明身后也下了马车,心里嘀咕着,虞宝珠一心要强,抬出元甫来望子成龙,只元甫的性子她也是晓得一二的,给他事体做,在框框内,他能作好,但要他去打一片天地,难,可不,如今又出事了吧,元甫这事体,虞二奶奶是打算看戏了,吃过一次亏就够了,虞宝珠那可不是省油的灯。
润生看到虞景明,一溜小跑过来,不用虞景明问,他便解释了原委:“米店老板娘昨天交付一批粮食给表少爷,还等着表少爷结账呢,没想跟表少爷合伙作生意的吴先生卷了款子跑路了,表少爷这边付不出账来……”润生说着,啧了一声,这事体在外白渡桥那边已经传开了。
虞景明皱着眉头,账到好说,只这事体牵涉到吴先生,那她这边就不好冒然插手,米店老板粮要告元甫表哥,元甫表哥这边也该要告姓吴的吧,虞景明斟酌着,这事体还是要看元甫表哥怎么说。
陈元甫这时也看到了虞晃明,本来要死不断气的样子突又来了精神,用劲的甩开老板娘的手,晃得那老板娘一个踉跄,陈元甫已经几步冲到虞景明跟前,虞景明看他,脸色是灰白灰白的,精气神更是不太好。
虞景明还未开口,陈元甫先说了:“景明,我的事体你不要插手,我是活该,没有当老板的命,却非要去折腾这些,最终又要拖累我娘了,我娘只怕这回失望的很,我也没脸见她了,只拜托景明帮我照应一下我娘好吧?”
“表哥放心,宝珠姑姑那里我肯定会照应,表哥你也别多想,事情出了就慢慢解决,天大的事体,只要迈过去了,回头来看,都不是大事体。”虞景明劝了几句,觉得表哥精神状态有些不好。
陈元甫摇摇头,还自嘲的笑了笑,转头又冲着粮店老板娘,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说:“走,去衙门吧,至不济,我这条命就给你交待了。”说完,也不要那老板娘再扯他,自顾自朝人群外走。
只没走两步,冷不丁的一个人急冲过来,撞的围观的人一阵东倒西歪。
“哪个遭瘟的。”众人叫骂。
那人却是一把揪住陈元甫,气急败坏的讲:“别走,我问你,姓吴的到底去哪里了?”却是戴寿松戴经理。
也不过一天多没见戴家大舅,虞景明看着戴家大舅,几乎有些不认识,一身长衫皱皱巴巴的巴在身上,脚上的皮鞋全是泥,不晓得在那块烂糊田里踩过来,头上的长辨子松松跨跨,连个帽子也没戴,满脸的胡茬子,两眼睛血红血红的,布满了血丝,抓着陈元甫眼着眼的样子,跟要吃人似的。
“我要晓得,我能现在这样子吗?”陈元甫看着戴寿松,却突然咧着嘴笑,脸上的表情是幸灾乐祸的。
“你笑什么?我跟你讲,你也跑不掉。”戴寿松恶狠狠的讲,说完,突然抄起摆在门边的一张小板凳就朝着陈元甫兜头兜脑的砸去。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虞二奶奶唬了一跳,连忙上前扯住,一边润生合几个听邻居死活架住戴寿松,从他手里夺下板凳。
杂木的板凳,硬的很,这真要砸到了脑袋,搞不好是要砸死人的,戴经理真是发疯了。
虞景明在一边冷眼看着戴家大舅一幅困兽的模样,心里琢磨着整个事体。
上回在董帮办举办的董家宴上,她是亲眼看到戴寿松跟姓吴的搅一块的,再加上之前荣太太讲的,戴家大舅借着给荣兴集资,却是自己拿了钱再投资,再看现在,戴家大舅发疯一样的找吴先生,虞景明想,只怕吴先生卷走的款子就有戴家大舅集资来的资金,这样一来,戴家大舅可就亏大了。
想着,又有些不对,元甫表哥跟吴先生是合作伙伴,按理讲,吴先生跑了,戴家大舅只要盯着元甫就是,可元甫表哥的神情,倒好似这跟他无关似的,这里面怕是另有内情。
虞景明正想着这事体的时候,陶记少东家陶子华突然冲了过来,拦着戴寿松说:“戴经理,我找了你一天了,你到是给我说说,俄亚银行的款子怎么回事?你前天说过的,我今天去办就能下来,我今天去了,人家俄亚银行根本就不承认,说没这回事体。”
陶子华这会儿顶着两个深深的眼袋,这几天,他一直没睡个好觉。
陶记自一开始盯上虞记的外埠市场,两方便是短兵相接了,他也是有雄心,要吃下虞记的外埠市场。
所以,他搭上利德,要冲击东南亚市场,花了不少代价,但总归和约谈妥了。
只虞景明那也不是省油的灯,外埠市场他陶记才布好局,虞景明却是转头盯上了陶记上海的本土市场,虞景明一边借着董婆宴布局虞记糕点的高端市场,又借着满大街的小挑子,采用的是蚁多咬死象的战术,想扩大虞记糕点本土市场的份额,从他陶记嘴里掏食。
虞记这两手让陶记被动的很,也是老天有眼,虞记被衙门针对,被逼的一气关了好几家分店,这样虞记高低两个市场的中间,就出现了断层,高端市场成了无源之水,低端这边,又因为虞记频频关店,让人有些失了信心,未来发展就看虞记能不能稳住。
当然,有李家出面,虞记稳住是不成问题的,所以陶子华能抓住的就是李老爷子到上海中间的这一段空窗期。因此,这段时间,陶子华几乎把陶记全部身家都押了上去,一气开了五六家分店,只要虞记关一家,他在原来虞记分店边上开一家,就是为了趁着虞记关分店的这段时间,迅速抢占虞记原有的客源,到那时,虞记就算是稳住了,但客源一失,想要再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可以说,陶子华一切算盘都打的非常好,但人算不如天算,利德出事,大仓接手利德,却不承认之前商谈好的合同,没有了这些合约,银行方面重新审查陶记的资金情况,这段时间,他真是找了不少人,但银行方面最终还是以抵押的合同作废为由,要求陶记马上还款,虽然刚好一个中秋旺季,陶记着实挤掉了一部份虞记市场,回了一笔款,但这一笔款较之前的贷款是杯水车薪,更何况,接下来就是过年的旺季,也正是要资金周转的时候,所以,前段时间,陶子华托了戴寿松的关系,想从俄亚银行再贷笔款子把之前贷款还掉。
为这个,陶子华着实给戴寿松塞了不少钱,前天才拿到戴寿松给的俄亚银行批条,可没成想,今天去俄亚银行办手序,结果俄亚银行根本就不承认,这拿不到贷款,还不了之前的款子,人家银行要是来收陶记的铺面和厂房的,陶子华已经急的一脑门子的汗了。
他今天找了戴寿松整整一天,好不容易戴寿松才露面,自不能放过。
“我哪里晓得俄亚银行又整什么事体?我今儿个有事呢,明天再在你问问好了,你现在别烦我。”戴寿松声音是嘶哑的,气急败甩开陶子华,只眼神却有些慌张,再也顾不得追问陈元甫,一咬牙挤开人群,抬手招了黄包车,一上车就连连甩手:“走走走,快走……”
没一会儿黄包车的身影就消失在四马路尽头。
“戴经理,你不能这么坑人哪,你拿了我的钱的。”陶子华大急的追出去,到了街口,黄包车已经没影了,陶子华气的直跺脚,最后抱着头蹲在街口。
粮店老板娘终是扯了陈元甫去了衙门,虞景明冲着润生点点头,润生便也跟在后面,打听情况。
长街复归平静。
“二奶奶,你来啦?”一辆黄包车在虞景明等人身边停下来,虞淑华扶着荣太太从车上下来,荣太太看着虞二奶奶,笑着跟虞二奶奶打了声招呼,。
虞淑华跟在荣太太身边,冲着虞二奶奶先了声妈,转头跟虞景明笑笑,叫了声大姐。之后便不声响的站在荣太太身边。
虞二奶奶心里有些不舒服,这女儿嫁了人了,跟家里也是渐有些远了,侧过脸又看着正从虞园出来,八面玲珑的招呼着客人的玫瑰,又看着站在荣太太边上闷不啃声的淑华,脸色更沉了下来,这个女儿真是个没用的。
虞二奶奶又想着家里淑丽是有用的,可她脾性不好,却又引得大嫂忌讳,竟是先生打压拿捏的心思,才惹出个邓家夹缠在里面,生生恶心人。
如此一想,虞二奶奶又觉得也许淑华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表面是好的,于是她便也笑着跟荣太太打招呼。
虞景明这边也跟荣太太打了声招呼。荣太太看了看虞景明一眼,淡淡的哼了一声,然后上前挽着虞二奶奶:“二奶奶,咱们一道走。”
虞景明笑笑,落后几步,她跟荣家是没有转圜余地的,本来表面都不需要做,她打招呼是不叫二婶和二妹难堪,荣太太什么个想法,她是不在意的。
荣太太又垂目往后撇了虞景明一眼,转又压低声音跟虞二奶奶道:“二奶奶今儿个是来给虞大小姐做主的呀?”
“你又不是不晓得,我能给她做什么主,不过是李家下了贴子,不来不好看呀。”虞二奶奶淡淡的说。
“那到是。”荣太太点点头。心里不太快活,当初,虞景明跟伟堂的婚礼,荣家叫虞景明狠狠的打了一脸,本来以为虞景明名声也坏了,也说不到好人家,没想最后竟然整出李家,好在李家还有个李二太太跟虞景明不对付,她还等着看戏呢,没想今天李老太爷才一下船,就为虞记说话,这也是一种表态,有了李老太爷的表态,想来接下来,虞李两家的亲事也就水到渠成了,这让荣太太心里直想着,老天没眼。
两人说话间,就进了虞园,玫瑰和孙兰迎了过来,给几人带路,孙兰见着虞景明,便也落后了几步。
前头,荣太太继续跟虞二奶奶说着话:“二奶奶,有个事体要跟你说一下,是关系着戴经理的,伟堂已经把戴经理辞了,不是伟堂不讲情面啊,这里面内情淑华是晓得的,我就不多说,你一会儿问淑华。”
“你大舅到底怎么了?”虞二奶奶便转脸问淑华。
“大舅打着给荣兴集资的名头,转过身,把那些钱自己投了资。”虞淑华抿抿嘴说。
“哎,你大舅怎么能做这事呢?”虞二奶奶跺脚。
“二奶奶,不是我挑剥呀,你家这个大哥,你也要防着一点,他在永福门集资,还不是有你这个妹子做靠山,你也小心别被牵连……”荣太太又翘嘴角,有些看好戏的表情。
虞二奶奶叫荣太太说的心乱如嘛,只在荣太太跟前,也不能示弱,便说:“我这边能受什么牵连,我又没有出面为他集资,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做的事体自己负责。”
“那到是……”荣太太笑笑应和。
虞淑华在一边闷不啃声。
虞景明听着荣太太和二奶奶的话,跟孙兰打了个眼色,俩人便走到院子一角的石榴树下。
“孙兰,元甫的事件,还有这戴经理的事体,你晓得多少?”虞景明问孙兰。
“我都晓得呀,今早戴经理就去元甫他们公司闹,还是元和和他姑父去劝的解。”孙兰说着,又是叹气:“元甫这回是叫姓吴的给坑狠了。”孙兰说着,顿了一下,神色又有些怪异的说:“不过,戴经理被坑的更惨,只他却是自作孽,这姓吴的,当初我们都跟宝珠婶子说过,不是个好东西,只宝珠婶子却认为是攀上个有本事的,想让他带元甫出头。却哪里晓得那姓吴的根本就是玩仙人跳的,两人合伙,粮食的货源都是元甫找来的,那吴先生就拿着元甫跟人签定的收粮合约到处参加酒局,景明你也晓得,这年月,乱的狠,粮食就是硬通货,手里握着粮的,人家就要高看你几份,元甫是先生给这吴先生搭了桥,这吴先生交际也是有些的,凭着这收粮合约,到是找了好几个买家,然后姓吴的又转手,凭着这买卖合约,找人弄资金,而这正好就找到了戴经理头上……”
说到这里,孙兰又连连摇头:“景明我跟你讲,有些事体,不爆发是真让人怎么也想不到呀,吴先生这边有卖家的粮食合约,又有买家的购买合同,可以说这完全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银行凭着这合约是可以放款的,可戴经理却起了别样心思,近年来,粮食的利润一直非常可观,戴经理做掮客,给人拉贷款,也不过得点佣金,比起这粮食的利润,那是一个天一个地,戴经理自然有了想法,拉了姓吴的一合计,他手里正好有资金,也不要贷款了,两个人决定撇开了元甫,另外注册了一家公司,两人打的如意算盘,从元甫这里低价拿粮,转手以他们公司名义高价倒卖出去,他们赚中间的差价,元甫是个傻的,哪里晓得这面有这么多道道……
虞景明抿唇,她晓得这手法叫空手套白狼,是一些商贸行惯用的技量,上海商界,每年都有不少人中这样的圈套,元甫表哥本就是有些木讷的性子,之前又仅在虞记分店,做的事情单纯,这样的技量只怕是防不住的。
“不过,这样一来,那吴先生卷款跑路的事体跟元甫表哥牵连是不是反倒少了?”虞景明道。
“可不是呀,古话有一句也是对的,这人欺天不欺呀,这回因为成都暴乱的事体,粮价暴涨,元甫这边收购粮食的环节出了问题,姓吴的那边,当初又太贪心,为了卖个高价,找的客户背后都是些有江湖背景,这些人背后更是复杂,有跟土匪牵扯的,有跟革命党牵扯的,总之是不好光明正大出面的。所以,这些人往往出手阔绰,但你要想违约,人家不跟你进衙门讨说法,人家是直接跟你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的,姓吴的是怕了,再加上善财难舍呀,姓吴的手里握着别人的订金,又拿着戴寿松那笔款子,还有刚刚交付的几笔粮食,姓吴的也快速回了款,然后拿着钱连夜跑路了,等到今天一早,戴寿松去找姓吴的,这事体才爆发出来,我们才晓得这里面的内情,也是错有错着,他们这样一弄,元甫亏是亏大了,但违约的事体跟他倒是没关系了,元甫欠下的就是他收购粮食的几笔粮款。倒是戴寿松,姓吴的跟人签的合约,便是挂在他俩个新成立的公司名下,姓吴的跑了,我估计着戴经理要是找不回姓吴的,他自己也只有跑路的份了。”孙兰说着,又是啧啧嘴:“戴寿松这回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听着孙兰说这些,虞景明晓得这一回,戴寿松只怕是难以翻身了,这事体只怕永福门这边还要有的闹了,也只得静观其变。
“景明,这边。”王大奶奶这时站在大堂的廊下跟虞景明招呼。
虞景明便眉目舒展的过去。
二楼的罗马阳台上,朱红白衬衣,红马甲,黑色马裤,一手端了一支高脚杯,边品着红酒边观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