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葬队伍出了南门,虞景明就看到朱红的人头就挂在南门外的一根杆子上,虞景明的背上就有些寒,手也是冷的,然后边上一只手伸过来,温润的,却骨节分明,有些咯人,却又带着让人安心的粗砾。
那手只握了一下就放开,但温润却一直停留在指间。
虞景明吸了口气,队伍正要前行,突又传来一阵枪声。
“大家靠边,我们不为难大家,只为拿回我们同志的尸首。”几名持枪男子一边冲着丧葬队伍挥手,一边冲着城门楼打枪。城门楼那边也响起几声悉悉落落的枪声,然后就没声音了,这边几名男子迅速斩断旗杆,抢了人头就跑,一队城防兵从南门冲出来,对面又是一阵枪声压制,压的城防兵不敢追击。
然后又是几声悉悉落落的枪响,渐消于无。
“先头出手是的光复会的李铁仙,后面接应的应该是李泽时。”路边,卞维文在虞景明身边轻声的讲。
虞景明侧过脸看卞维文,她晓得卞维文的意思是要跟她讲,李泽时又回来。
虞景明刚才已经在那些人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李泽时回来,不奇怪的,当夜李泽时离开上海,但随之便是南昌打响的第一枪,这一枪就如同多米诺排骨一样,引发了全国上下的革命浪潮,李泽时在上海经营这么久,这样的时机他哪里肯放过,而这些跟民族生存息息相关,却到意跟虞景明的私情无关,有些事体放下了就是放下了。
想着这些,虞景明不作声,只侧过脸冲着卞维文笑笑。卞维文摸摸鼻子,叹了口气,抬抬手冲着抬棺的赵明等人讲:“出发……”
丧葬队伍上山,无名的山头,只有一座孤坟,是老潢那位福晋的坟,老潢的坟就在这孤坟边上,他那福晋临死前讲,生不同寝,死不同穴,老潢便只好把他的坟设在边上。
最后一缕烟灰直飞天际。
接下来一段时间,各地消息更是纷纷扰扰的出来了。
九月初一,湖南长沙,陕西两地宣告独立,九月初二,江西九江宣告独立,九月初八,山西宣告独立,九月初十,云南,安徽江北各也同时宣告独立……
于此同时,载沣终于下谕袁为钦差大臣,节制各军,同时拟解散原内阁,并重组内阁,拟任袁为内阁总理大臣……
而上海各大报也是各种惊天消息频出,先是陆军二十镇统制张绍曾,协统蓝天蔚的对清廷的二十一条电奏,接着又有消息称,第六军统制吴禄贞欲前往滦州同张蓝二人密谋夺取北京,如此种种,风声鹤唳……
消息如此多,但大体离虞景明太远,也只有某个傍晚,翁冒偶尔提了一句,李泽时又潜回上海了,这事体当初老潢出殡时,虞景明已经碰巧遇到,心里早有数了,只不过翁冒并不晓得这些罢了。
见景明没回应,翁冒叹了口气,下了楼,换了一件衣服又出门了,这段时间,翁冒常常夜里出门,虞景明不问,红梅每每有些担心,却也不好干涉。
虞景明继续算账,记账,最近虞景明是挺忙的,虞记各分店又重新开业,再加上虞陶商贸的各单子,如今虞记总店分店的作坊都在加班加点的生产,如此,可预见今年底的生意不算太坏,不过因为米面油等生活物资的涨价,利润也被压缩到一个极低的空间,总归,如今这年月,生意都不好做。
记完账,已是深夜,小桃在外间打盹,小花倒是最精神,楼上楼下,各房间到处窜,二楼的另一头,又响起虞三姑娘恼怒的低喝:“死猫,滚出去。”
虞三姑娘的事体,听讲荣老爷子在讲习所发了话,讲习所那边同意不再继续追究,维持保释的局面,但该赔的资金一分不能少,另外还加上一些罚款,虞二奶奶把当初给三姑娘准备的嫁妆都拿出来了,算是填上了那个窟窿。
这样的结局不算好也不算坏,不算好是因为讲习所那边依然维持着贪没的罪名,这个污点三姑娘怕一时是摆脱不掉了,不算坏是,讲习所不再继续追究,三姑娘不用再去坐牢。如此,这事体也终算是告一段落。
只三姑娘这段时间静的有些可怕,也唯有被小花撩拨时,才显得精神些。
小花便得意的喵了一声,然后跳出九号门的门楼,开始巡视永福门的地盘。
九号门内复归寂静。
第二日,四川路,兰园。
今儿个是杨三姨奶奶的生意,同时借着这个机会,商团那边又要搞一次募捐,王大奶奶私下里跟虞景明说过,各地都发动了,上海这边也是时刻准备着,这次募捐,主要是用来购买药品和弹药的。
虞景明到的时候,王大奶奶,李二太太,苏太太,杨三奶奶都在,今天是杨三奶奶的生日,自然是以杨三姨奶奶为主,王大奶奶,李二太太,苏太太陪着杨三姨奶奶打牌,玫瑰帮着照应客人。
杨三姨奶奶的这场生日聚会是玫瑰为她操办,杨大人近来都呆在南京,南京那边有杨大奶奶和二奶奶在,三姨奶奶待在那边不免要伏低做小,若是以往倒也无所谓。只从去年,杨大人带了杨三姨奶奶来上海,杨三姨奶奶在上海到是如鱼得水,倒是自在惯了,自不愿再回南京家里受气,再加上这边杨家也有生意在,大家看在杨大人的份上也抬她,她便乐得留在上海逍遥。
“不好意思呀,我迟到了。”虞景明一进园子,便道歉的讲,论时间,她没有迟到,只不过,一来她是晚辈,二来,大家都到了,那她就要表个态,一边说,一边把礼物交给杨三姨奶奶身边的下人阿葡,一串珍珠项链,不算名贵,但也不算太差,适得其份而已。
玫瑰这会儿正跟一位虞景明瞧着眼生的太太说话,转头,听到虞景明的话,便先打起趣来:“晓得大姐最近忙呀,虞陶商贸如今在上海也是名声雀起,不但拿到李家的单子,连大仓洋行的单子也下了口袋,听讲虞家总店和分店的作坊都日日加班生产,想来今年年底这一季,虞记要发了呀……”
“玫瑰过奖,我可担不得你大姐,说什么发不发的,全靠各商界同仁看在我父亲份上照应我……”虞景明便不咸不淡的回道,对于玫瑰她从不假词色。
虞景明直接驳了玫瑰喊她大姐,让玫瑰有些悻悻,她身侧一位太太好奇的看了看虞景明,便悄声问玫瑰:“这位就是那位颇具传奇色彩的虞记东家大小姐呀,听讲,经商手段了得的呀。”
“那可不,好手段呀,先借董帮办整垮利德,把陶记逼到墙角,然后打一棒又给个甜枣,借着李老太爷的一点愧疚之心,拿了李家当筹码,跟陶记合作,弄出了虞陶商贸,这手段了不得呀。”玫瑰这话带着挑唆的意味。
那位太太便啧啧了两声,这样的人哪里惹得起,恶人远避呀。
正抓牌的李二太太神色也有些不豫,边抓牌边淡淡的讲:“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虞李合作,是泽时当时就定下来的,老太爷的承诺只是守信,这是我李家生存之根本,至于拿李家当筹码,合作就是合作,虞记是上海糕点业的老字号,陶记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虞陶合作是强强联手,对于我李家来讲,这是好事。”
李二太太这翻话倒也不完全是为虞景明出头,其实她对虞景明心里还是有些微的疙瘩,之前她拿捏虞景明,反被虞景明将了一军,虞园之夜,老太爷做出那样的承诺,其实也还是看中虞景明,到底还是希望虞景明能嫁进李家的,没成想,只不过一转眼,第二天,虞景明就在永福门表态,跟卞家的卞维文把事体定了下来,到底有些不给她李家面子,她自然不会再拿热脸来贴冷屁股。
只不过这往玫瑰姑娘从来都不是安生的,她也不乐意让人拿来作枪,自是要解释一下。心里又想,这位玫瑰小姐也是颇有心计的,跟虞景明算是针尖对麦芒。
当初这位硬生生从虞景明手里抢了荣伟堂,结果荣家还是定了虞家的二姑娘,这位也放得下身段,自抬花轿进荣家门,然后凭着交际手腕,硬生生的把荣兴握在手里,还把虞家那位二姑娘挤兑的跟下堂妇似的,虽然讲虞大小姐跟虞家二房关系不好,但虞景明到底是虞记东家大小姐,一些场面是要撑的,到时,只怕虞景明跟玫瑰还有较量,李二太太也乐得看戏。
虞景明这边笑笑,玫瑰叫李二太太驳了脸面,有些悻悻,一时无话。
到底是自己的生日宴,杨三姨奶奶便打圆场:“哟,景明既然要发财了,那正好,商团这边要捐款,景明要认点的吧?”
今儿个要认捐,之前王大奶奶在电话里跟虞景明提过的,虞景明是晓得的,虞景明正要回话,边上玫瑰又抢了话头讲:“三姨奶奶就不要为难虞景明了,如今上海谁不晓得,虞家三姑娘贪没募捐款叫讲习所的人扭送进了衙门,虞大小姐这会儿只怕还怨着商团这边呢,让她捐款岂不是强人所难,其实我和伟堂也不是没想办法,可谁叫虞三姑娘自己认罪了呢,我们便是有千手观音的本事,也没法想,好在讲习所这边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家老爷子出面,讲习所那边应承,只要将贪没的款项补足,并交罚款,三姑娘的事体也就不继续追究,只不过,那污点三姑娘终是要背上了……”玫瑰在一边又一脸可惜的讲。
听着玫瑰这话,周围一些太太便若有所思。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哪,玫瑰这是在担短了。而这捐款,虞家大小姐到底认不认,几家太太也好奇的很。
虞景明挑了挑眉,正要说话,一边苏太太却站起身来,冲着虞景明招手:“我今儿个牌风太臭了,要歇歇,景明来打两把。”
苏太太这是要故意岔开话题,为虞景明解围,虽说玫瑰不地道,但虞家三姑娘的事体,这几天在上海着实传扬了一阵子,这时候再让景明捐款是有些说不过去。
“好的呀。”虞景明笑笑点头,提着手提包就坐在苏太太的位置上,上手位置,王大奶奶侧过身来压代声音跟虞景明讲:“想捐就捐,不想捐就不捐,不用在乎别人嚼蛆。”
“晓得。”虞景明点头,然后开始洗牌,杨三姨奶奶在对面虚虚的扫了虞景明一眼,神色是有些不豫,她开口,虞景明没点表示的话,多少是扫了她的脸面,只是这样情况她倒也不好发作就是了。
虞景明这边边砌牌边开口讲:“有些事体,承认了并不等于就是事实,不过,不管如何,我三妹是管账的会计,钱在她手上出了问题,她难辞其咎,既然出错了,那后果就要承担,这个没的讲。不过,我也实话实讲,对于商团讲习所这边,我是有些微词的,我虞记是宁波商会的一员,虞记护卫队本身也是商团联盟的一环,跟讲习所这边也算是同仁,我三妹近一年来,为讲习所这边演出募捐,不下十次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吧,为何这次账目出了问题,不直接通知我三妹,却只通知戴谦?”
虞景明说着一顿,一边玫瑰便接嘴:“哟,通知戴谦跟通知虞三小姐不是一样嘛,他俩个是未婚夫妻吧?”
“古话讲,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是未婚呢,我三妹之前未收到任何消息,而我虞记也未收到任何提示,到了夜里,讲习所就突然出手,带走我三妹和戴谦,而等我从虞园赶回永福门,一个时辰都不到,讲习所这边就已经定案,我三妹已被扭送至衙门,戴谦一点事也没有,我就奇怪了,这抓贼拿赃,抓奸拿双,我三妹即是贪没了募捐款,那请问讲习所可在我三妹名下找到这笔款子?”
“哟,你这样咄咄逼人做批什么?戴经理不是携款逃跑了嘛,指不定你三妹把钱投到戴经理身上了……”玫瑰拖着长音。
“既然事体牵步到戴经理,那为何戴谦会一点事也没有?”虞景明又问。
一边各家太太也若有所思,是呀,这抓贼拿赃,虞三姑娘这赃都没拿住,说是被戴经理卷走了,那不可能戴谦会没事呀,再说了,戴经理的事体牵涉很广,一些案子也因数戴经理不见人暂时搁致,正常来讲,虞三姑娘最多是渎职之责,贪没之所还不能认定的吧?
一些事体,大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就看个热闹,如今虞景明这样一讲,众人这细一品,倒觉得内里是有些隐情似的。
“哟,这哪个晓得呀,虞大小姐这样,倒好似我诬陷虞三小姐似的,我这有冤没地儿讲呀,讲习所定的案子跟我又没有关系,我看着伟堂和淑华的面子上,还舔了脸帮虞三小姐说话呢,结果在大小姐这里反惹一身骚,这真是好人难做呀……”玫瑰词穷,便又叫起屈来。
“我也没说你呀."虞景明笑笑接话,又讲:“倒是要感谢玫瑰为我家三妹说话,不过,玫瑰你也不吃亏的吧,我听讲,伟堂跟我二妹开口了,虞园以后就交给你打理……”
虞景明这话一讲,再坐的各家太太神色便有些怪异,哪有正房太太的资产交给个妾室打理的?
虞景明这边却又是话风一转,转头跟杨三姨奶奶讲:“本来商团的募捐我是不乐意的,但作为上海商界一员,于上海是荣辱于共的,再说了,杨三姨奶奶开口,我也不能没表示,杨三姨奶奶的面子得给。我一会儿跟各家太太打听一下,三姨奶奶开口,我不能捐少了,不过各家太太都是我的长辈,我也不能超过各家太太,超过了,那是我不识礼数了,对吧。”
杨三姨奶奶立刻就乐了:“哟,都说虞家大小姐一肚弯弯绕绕的,果然是个滑头,行,一会儿你打听好了再讲。”
在这种情况下,虞景明还承诺要捐,那完全是给足了杨三奶奶面子,杨三姨奶奶自然高兴。一边王大奶奶还在想着先前虞景明跟玫瑰的对话,又侧过身来在虞景明耳边低语:“怎么,你三妹的事体是玫瑰在背后使了手段?”
“没有证据。”虞景明讲,没有证剧就不好说。
“我看八九不离十,戴寿松是荣兴的经理,戴寿松的事体没有人比荣兴更清楚,戴寿松这边一出事,荣兴立刻就把戴寿松告了。转过脸,讲习所就立刻对你家三妹动手,一桩桩的简直是无缝衔接。”王大奶奶冷笑着讲。
虞景明不作声,王大奶奶又讲:“倒是好算计,终是把虞园弄到手了,你二婶钻在你二叔之死的牛角尖,却是生生的误了淑华。”
对于淑华,王大奶奶也是有些情份的,虞景明小时候常去王家,淑华也常跟着,王大奶奶拿两人是一般对待的。
虞景明便沉默,只抓牌,打了一张九万,又问王大奶奶:“这园子是谁家的?”
兰园是新建的。
“湖州陈家的,青帮的陈二爷晓得哇?”王大奶奶讲。又抬了下巴示意跟玫瑰坐一起的那位太太,就是陈家的太太。
虞景明点点头,陈二爷的来历她听翁冒讲过,同盟会的成员,最初是他来上海窜联,当时他就加入了青帮,并开了天宝客栈,后来天宝客栈被朝廷查封,他也逃离上海,也就是这个时候,谭先生才派李泽时到上海,而随后,李泽时离开上海去武昌,陈二爷便接替了李泽时在上海的窜联工作,如今陈二爷在上海也算是风云人物。
“玫瑰这又是攀上了陈二爷?”虞景明挑挑眉。
“这倒不好讲,听讲玫瑰今日办这席面,花了不少钱。”王大奶奶讲。
边上苏太太突然接话讲:“刚才不是讲荣家大少奶奶把虞园交给玫瑰打理了吗?这兰园可比不上虞园,还要花钱租,这花不来的吧?怎么不在虞园举办呀。”
一听苏太太这话,玫瑰脸色有些不好的讲:“董婆生病了,不好打搅。”
对面,杨三姨奶奶抓了一张牌,然后一脸欢喜的把牌往桌面上一摊讲:“自摸。”接着便摆摆手讲:“虞园不好的啦,风水不好。”
有几位太太也附合讲:“从虞二爷开始,到董帮办出事体,虞园出了多少事体,如今呀,只怕董婆也挨不了多少时候了,这虞园邪气的很。”
虞景明便挑挑眉,她是不信这些的,但看那几位太太说的话,只怕虞园风水不好的事体已经传的纷纷扬扬了,再看玫瑰沉着的脸色,虞景明突然想笑,玫瑰千方百计想拿到虞园,如今虞园拿到了,却成了个鸡肋,难怪玫瑰脸色那样难看。
“听讲你二妹现在住在虞园,专门照顾董婆?”王大奶奶又低声问虞景明。
“是的呀,我二妹拜董婆做师傅的,董婆这样大岁数,虽然平日里有孙兰照应,但孙兰也是有家有地的,夜里不住在虞园,董婆身边要有人照应。”虞景明讲。
“照应董婆是应该,不过也要叫你二妹提个心,荣伟堂也做了也来,正牌的大少奶奶住在外面,倒是抬个妾室住在正屋里,这是宠妾灭妻。
虞景明便不作声,这事体二妹心里是有数的。
就在这里,远远的一阵枪炮声突然响起。
“怎么回事?”众人吓了一跳,都不由站起身来。
“打起来了,陈二爷带着青帮兄弟还有一部份商团兄弟进攻制造局了,这是要光复上海了。”兰园的经理一脸兴奋的讲。
“呀……”几家太太都惊呼,这是打杖了,立时便有些慌。便有人起身,抓了手提包在手里告辞,这时候要往家里赶。
虞景明微皱了眉头,商团这边当初是李泽时串连的,但一直是掌握在自治公所下,是由李总董,沈先生和王伯父掌握的,想着,虞景明便压低声音问王大奶奶:“大奶奶,伯父出手了呀?”
“这事体,昨天夜里,泽时来跟你伯父商量过,到时要由李总董出面,是要联合光复会李铁仙那边一起行动的,陈家这位二爷是要抢功呀,不用讲,跟他一起行动的商团兄弟必然是荣伟堂那一队。”王大奶奶琢磨着讲。
虞景明略略点头,玫瑰能攀上陈二爷,那想来荣伟堂跟陈二爷自有关系。
这时,各家太太陆续跟杨三姨奶奶告辞。
王大奶奶也催着虞景明讲:“你也赶快回去,门户要照应好,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往外面跑了。”打起杖了,枪子可不长眼。
“晓得。”虞景明点头,又给杨三姨奶奶开了一张支票,然后跟杨三姨奶奶道别,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几个青年,一身是血的冲进兰园,跟先前那个兰园的经理讲:“快跟家里讲,二爷被制造局那边抓起来了。”玫瑰吓了一脸发白,拉个一个青年问:“荣队长有无事体?”
几个青年哪有功夫理她,转身又冲出去,大叫:“再去找人,把陈二爷救出来。”
几个一身血的青年在街面上横冲直撞,周围人都吓的远远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