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四处荒芜的乱草中,每次看着这个破庙留下的残垣断壁,我心里不免唏嘘。我始终觉得,这不只是一座破庙,也不只是一个残败的废墟,而是一种象征,一种符号,更是一种对爱情的信念。它可能随着岁月流逝,有朝一日完全归为尘土,但它却早已留在我们心中,永远也不会湮灭。
我相信爱情是人类的永恒。
快结婚的时候,我把这里发生的所有故事告诉了我的未婚妻——玉婷。她饶有兴致地听着,故事讲到最后,她双眼已经湿润了,鼻子一吸一吸的。她将头轻轻依偎在我肩膀上,说她可以感受到当年严家三小姐那份真情。爱一个人却不能在一起,那是世间最大的痛苦。
玉婷恳求我带她回我老家看看,她说,我们结婚之前,一定要回去一趟。她想亲身在那三棵大榕树下走一走,亲手摸一摸那座只有两道残墙的破庙,当然了,她更想亲眼看一看那块永远也打不开的金情石锁——如果可以找到的话。
我答应了。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心爱、最重要的人,她的这一小小要求,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况且,我也很久没有回过家乡了。
趁着放长假,我们坐上动车跨越了1000多公里的距离,终于到了县城。从县城到我那藏在深山里的老家,有60多公里路程。因为山路崎岖难行,每天只有两班的小巴车承载着我们镇与县城之间的连接。
当小巴车穿行在羊肠般的山道上时,开得很慢,一路上颠颠簸簸个不停。玉婷晕车,一路呕吐不止。她的脸看上去没有一丝血气,像一张没写过字的白纸。我知道她很难受,疼惜地对她说道:“要不然我们暂时不回去了吧,在县城住几天就好了。县城离我们镇也不远了,也算是回过老家一趟了。”
玉婷咬紧牙,双唇发白,可嘴里依然倔强地说道:“我不,我一定要去看看。”她的语气无力却又十分坚决。
五个小时后,只听得前头的司机用乡音高声喊道:“到了,下车,下车!”他身后几排无精打采的乘客开始从昏睡中骚动起来。我摇了摇玉婷,她微微张开双眼:“到了?”
“嗯。”我一边挎着行李,一边扶她起身。刚一下车,玉婷就像完全活过来了,她微笑着说,这里的空气很清新。
我点点头,是的,这里很贫穷,但也很原始且充满生机,保留着许多城市早已失去的东西。
我们没有在小镇上停留。
当玉婷第一眼看到三棵榕树的时候,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奋地蹦跳起来。我很久没有见过她这么高兴了。她绕着榕树转了一圈,两只水汪汪的眼珠盯着我看。我知道她接下来会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了,于是冲她微微一笑:“说吧。”
“你知道了?”玉婷略显惊讶。
“当然,”我拍了拍衣领上的落叶,假装胸有成竹地说,“来这里的男生和女生,目的都只有一个。”
玉婷噗呲一笑:“还是你懂我。”
我们到小镇上找锁匠,买了两把心形锁头,锁匠替我们将各自的名字刻上去。临走的时候,玉婷还买了一个小铁盒。
玉婷说,我们各自写一个愿望放在铁盒里。“谁也不许偷看,偷看就不灵验了。”
我们走到榕树底下,老榕树根如盘龙,皮若裂岩,那枝干上生出的一条条气根,有些笔直深入泥土里,有些错综纠结,缠绕在一起。根须上已经结满了大大小小的同心锁,我知道,那是多年以来千千万万对情侣留下的美好祝愿。我和玉婷小心翼翼地将各自的小锁头、连同那个小铁箱交叉锁在一起。玉婷看着这两把心形的铁锁相互扣在一起,心满意足地笑了。我们的小铁锁微微闪着新鲜的油亮的光芒,在众多的生锈的铁锁中显得那么耀眼夺目。这闪闪的光芒,正是我和玉婷之间的爱情与誓言。
我将玉婷紧紧拥在怀里。我们四目对视,相视而笑。 Www▪ t tkan▪ c o
我对玉婷说:“我们的心已经永远锁在一起了,我们以后永远都不会分离。”
玉婷点了点头,用左手抚平我胸口的衣服,在上面轻轻地画着。我闭上眼睛,我能感受到,她画的是一个爱心。
此刻,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