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魏长安紧着眉头,抬头看了一眼,眸子里的忧色渐浓。
妍华犹豫了下:“也不是线索,只是觉着有些像。当初我在那几个人里看到过一个小个子男人,跟……郑福的身形倒是挺像的,眼睛也跟他一般小小的。所以我昨天才会多问了几句话,就是想确认一下而已。不过,也许是我多想了吧,六年前郑福也不在京城……”
“格格当初为何没有提起此人?”魏长安蹙起眉头,沉吟道。
妍华白了他一眼,当初她吓成了那样,那里曾注意那个小个子男人没有被抓?她更不记得小个子男人是不是跟着他们一起去了那间破屋子。
她只当那些人都被抓了,哪里知道会有漏网之鱼:“我当时也不知道你们漏了人。其实我也只是有这样的担心而已,你查查便可,莫要惊动了郑福。”
魏长安点了头,见妍华没有别的吩咐,叮嘱了她一声莫要晒太久便退下了。
他刚走,妍华便觉得果然晒得有些热,看到不远处开了一树梨花,簇簇相拥,胜似白皑皑的雪花。桃花败、梨花开,万福阁的桃花已经落了个干净,眼前的梨花倒是开得热闹。她让魏长安在桃林深处的院墙旁种了一排梨树,只是那梨树还未长好,只开了几朵小花。
清风送来一阵幽香,妍华闻了很是喜欢,便让灵犀去摘个几支,准备拿回去插在花瓶里放着,养养眼。
灵犀折梨花的时候,发现树枝上绑了块白绸,绸子崭新,像是刚系上去没多久。她好奇地将那块白绸解开,前后左右都查看了下,空空如也,不过是块普通的白绸。
妍华见她折了梨花回来时,手里还拿了一块白绸,便好奇地看了两眼:“怎得,你方才在树上解的是这白绸?”
灵犀点了点头,示意芍药将那一小块白绸展开给妍华看:“奴婢看过了,上面没字,也没有绣图样,就是一块普通的白绸呢。”
妍华狐疑地往梨树那边看了看,半个人影也没有,于是她便下意识地往四周望了望。在看到东南角的那一丛灌木时,仿佛有个身影一晃而过。
她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转了下眸子后,冲着灵犀道:“先收着吧,我有些困了,回去打个盹儿。”
她并不知道,她们离开后,一个丫鬟从灌木丛中现出身来,她望着妍华主仆离去的背影,一脸担忧地绞着自己的衣角,嘴里喃喃:“这该如何是好……”
妍华慢慢踱回万福阁的时候,胤禛已经用完膳,正坐在床边的书桌边看密函。
妍华也不上前打扰,只顾自在外间坐了下来,碧荷从厨房端来一碗鸡汤给她喝,她犹豫了下,还是将之喝掉了。待喝尽后,她才吩咐了一声:“以后分量都减半,我自己要注意着些,你们也要帮我留意,莫要让我再吃那么多了。”
碧荷看了芍药一眼,见她点头,这才应声:“是,奴婢知道了。”
“婵婵,过来,我们说说话。”这时,胤禛已经看完了那封密函,将它收好后,朝着妍华招了招手。
妍华扶着腰往他那边走去,半途不小心打了个呵欠,被胤禛瞧到后,颇有些无奈地摇了下头:“你吃完便睡睡完便吃,肚子如何不会长得太大?”
“以前,我额娘常说,能吃是福。我三哥也常如此跟我说。”她也没生气,只是理所当然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便小心翼翼地扶着腰在他旁边的那张榻上坐下。
胤禛见她在她自己的腰上掐了几把,便凑近了去帮她揉起了粗腰:“很酸?”
妍华轻轻哼了一声,只觉得那双大掌揉捏的力道恰到好处,很舒服:“挺着这么大个肚子走路,能不酸吗?”
“皇阿玛生辰那一日,十三弟也去了,十三弟清瘦了许多。筱七说,十三弟生辰那一日,在角楼看到我们向他敬酒了。”有些话他在心里憋闷了几日,之前找不到机会跟妍华倾诉,眼下得了机会,他便不吐不快了。只是,十三的腿疾发作之事,他还是选择性地没有说出来。
当时十三并不同意筱七将他腿疾的事情说出来,是筱七心疼他,才会趁着十三一个不留神,将这事儿跟胤禛说了。她的意思自然是希望胤禛能想方设法送个大夫进十三的府邸,好好给他看看,可十三并不愿意拖累胤禛,连连拒绝了几次。
胤禛便是为此事发愁,可这种事情他也不便让妍华知晓。她知道了只会跟着瞎担心,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办法。
妍华的眸子一直在腰侧的两只大手上留恋,骨节分明,张弛有力,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滚了一层蜜:“皇上什么时候能原谅了十三爷呢?明明跟十三爷无关,皇上为什么不肯信他呀?”
“有些事情,你不懂。”胤禛的眸子一痛,克制住眼里的情绪后,只如此轻描淡写地言了句便不再说话了。
大阿哥一直被幽禁于自己的府邸,莫说出府了,就是连正常的吃穿用度都未必能供给得上。十三一年里能出来走动几次,已经实属不易。当年的事情闹得太大,而十三也太过老实,偏偏亲口承认了自己与那个会镇魇之术的喇嘛打过交道,所以皇帝便认定了十三有份参与……
他想起那件事情,便忍不住幽幽地长叹了一声。
“有些事情,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也无需太过费神。”妍华见他停了手,只半拥着她肥硕的腰肢不动弹,便将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安慰了两声。
“那天太子喝多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是以耽搁了大家的工夫。”他慢慢悠悠地解释了一句,“不然我早就回来陪着你了。”
太子说的话,莫非与皇位有关么?不过妍华对此并无兴趣,她觉得有些事情她还是少些好奇比较好。所以,她转了下眸子,机灵娇俏,像一只小狐狸:“那芊萱呢?她可是看上谁了?皇上给她指婚了吗?”
“皇阿玛看到芊萱大了,倒是提了一下要给她指门婚事,待过几日,我便让额娘提醒他一声,此事不用急。”只是,他当担心以芊萱那种寡淡性子,当真嫁了人会不会不幸福?就像耿氏那般,仿佛什么都看透了似的,说不上在乎,也说不上冷漠。
妍华有些慨叹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是生个儿子好,日后若是生了女儿,若是被远嫁了,到时一年也难得见上一回,我会思念成疾的。”
“那便生儿子。”胤禛宠溺地将她搂进了怀里,而她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顺势仰倒在他的胸膛。
他的两只大掌环在她的肚子上,感受着里面的动静,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突然有些感慨。
以前乌拉那拉氏怀孩子的时候,他也曾很兴奋,时常去摸她的肚子。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个青涩的小女子,会脸红会娇嗔,也会跟他吵架跟他怄气。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慢慢变了。也许是自弘晖出生后吧,她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孩子身上。而自打弘晖不幸夭了后,她更是沉溺在丧子之痛中无法自拔。
“婵婵,以后生了孩子,要将这些日子里未交的小札都补齐了,知道吗?”
妍华本来都快睡过去了,听到耳边的这声呢喃后,一个寒噤便又醒了。她干笑了一声,难以置信地问道:“爷说什么?”
“你已经好几个月未交过小札了,我会让良辰数一下你缺了多少张。等以后孩子生下来了,你要将那些都补齐,听到没有?”他有些倔强,耐着性子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妍华却觉得真个人都不好了,她肚子都这么大了,他现在跟她说这些,真的合适吗?
“你……开什么玩笑。”妍华扯了扯嘴角,身子都有些发僵了。
胤禛在她耳边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又云淡风轻地表示了自己的大方:“不急,你可以用十年二十年的工夫慢慢补齐,我不催你,只要你记着就好。”
如此这般,你便不能将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了,我不允你冷落了我。
妍华自是不知道他心里的盘算,只觉得憋了一口气涨得难受。她气呼呼地扯开肚子上的那两只大手,极为明显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爷说得倒轻巧,我如今都这样了,你居然还叫我补小札,你怎得就那么不体谅我的!好几百张,我要补到什么时候呀?”
而且你又那么挑剔,写得不合你心意了,那一张便要作废不算!
她说着说着就委屈了,眼里噙着的泪水立马转了转,泫然欲泣。只是她忍了半晌,并没有哭出来。她暗暗发过誓,不要再在他面前掉眼泪了。
胤禛心里一软,长手一捞又小心翼翼地将她搂进了怀里:“我不是说了,你慢慢补就是了,十年二十年我都等着,你不要将此事忘了就行。”
妍华听他说得缠绵,心头一颤。别说十年二十年,就算叫她写一辈子她也心甘情愿。可是,他能不能别挑这种时候说这样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