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秋水皱

计划好了要在花园里面去栽种些什么, 姚珠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府上的人手不多刚刚够用而已,索性姚珠也便参与了进来。

一番忙碌过后又是一连好几个雨天, 人躺在屋子里面哪里都去不了, 骨头都要乏了, 这一来平洲便是半个月的时间, 算起来姚珠还没有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来平洲之前, 会在心里面不断的刻画平洲此时的面貌,但一到了平洲便是连看的兴致也没有了,放佛一切都不觉得有什么新鲜的, 姚珠把这种感觉归结为近乡情怯。

雨一停,日头便一日比一日的烈了起来, 身上慢慢开始换上薄衫, 幸好来的时候姚珠带的有一些新衣, 现在刚好用得上,至于宋珵的她便是打算重新做了, 只是府中闲渡时没等来裁缝却等来了一封请柬。

青菽拿进来的时候,姚珠颇为好奇,她在平洲是没什么熟人的,所以她想这一定是宋珵那边的什么关系,翻开一看果然是平洲知府严大人正妻李氏递过来的帖子, 上面就是写着平洲六月赏莲会在归晚山庄举办, 诚邀姚夫人前去参加。

合上帖子, 姚珠心里面还是有些奇怪, 她同平洲的那些官夫人, 贵妇们并无多少的交集,这个东西怎么就突然递到这里来?若说是拜访引见什么的也不应隔了半个月才开始的?

似猜到姚珠心中所想, 云袖把请柬从姚珠手里面抽出来,又塞进去一块云丝糕,“夫人刚来平洲时便有许多人想要登门拜访,但是世子爷在平洲是有规矩的,府上从不接待任何访客,若非如此只怕这几天时间府上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去。”

姚珠倒是没有听到过这样奇怪的规矩,府上也没有什么人说过,这乍一听到便是好奇非常,“这规矩是什么时候有的?”

一说到这个云袖便起劲了,凑过去跟姚珠两人说起了小话。

“前两年才有的,我听我哥说,前几年世子爷到平洲一直是住在军营的,后来皇上让世子爷常驻平洲,世子爷这才置办了宅子,只是世子爷也是忙的,在府上基本上很难看到几回,后来许多政务都是在府上商议解决,这才慢慢回府住。”

姚珠点点头,这也是理解的,她知道宋珵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大忙人,这几天除了晚间用膳的时候能见着回面,其余时候都是忙着再处理其他的事情。“然后呢?”

“那个时候这个府上管事的还不是我哥哥,不少人想要攀上世子爷这条线,来往之间的访客络绎不绝,但好在那个管家也是懂规矩的什么都不曾收下,但是后来却自作主张收下一个女子,后来待世子爷回来看见时勃然大怒,将那两人直接赶了出去,然后直接让我哥开始掌管府上事务,并定下那条规矩。”

“既然那管家刚开始什么东西都不收,后来怎么会突然收下那名女子呢?”

云袖挠了挠脑袋,使劲回想了一下,“我也这么问过我哥,听他说那女子便是严大人的嫡长女严羽欢,而那个管家内室与知州府上颇有瓜葛。”

严大人?莫非是这个严大人?姚珠把那帖子拿起来再翻了翻,既是有这样一段往事,那严夫人邀自己去又是作何?

唤来翠茵,她倒是要好好打听打听这严夫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原以为是有什么阴谋诡计的,只不过听翠茵讲来一切又显得简单的很。

平洲知府严释在平洲坊间口碑尚可,其原配妻子沈氏命短,在生下严羽欢之后便撒手人寰,后来严大人另娶了现在的李氏为继室,人人皆知李氏出自名门,家风清正,品行绝佳,虽后来膝下再添两子一女,但对待严羽欢依旧视若己出。

姚珠想了想又问道:“李氏所出之女如今芳龄几何?”

“十五,唤严羽瑢今年刚刚及笄,三月份时举办的及笄宴不知羡煞多少人。”一说起这个翠茵脸上的向往是挡也挡不住的。“不过说起来,那严羽欢也是可惜了,及笄宴前不久便被人从宋府扔出去,后来传的满城风雨,这及笄宴也就不了了之,现在十七了依旧待在府上,亲事却再也无人问及。”

听到这里,姚珠也明白了其间的一些古怪之处,只不过大户人家这些都应该是见怪不怪的,也不怨她总是想着人性的劣根。

自古来继母便是不好做的,但是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的继子女又回好过到哪里去,她与姐姐姚婉不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例子吗?不过不论这个严夫人心里面藏了什么小九九,这赏莲会她定是要好好去瞧瞧的。

日头还早,姚珠便让青菽她们准备准备出府去逛上一逛。

只是带着几个丫鬟,如常也是不放心的,只是还没等他安排好人,姚珠三人便是先走一步,如常赶紧派人出去寻找。

换上一件鹅黄色的薄衫,外面罩着一层轻纱,料子轻盈透气,姚珠很是喜欢,带着青萝和云袖两人从正街便下了马车开始步行,这正街逢双日人是最多的,路旁边有商贩,若驾上马车再与对面来的一堵,那必定是要耗费上大半天的时间,所以算来算去还是走着最为稳妥。

若说是离开这么多年,姚珠最想念的是什么,那首当其冲的必定是平洲最有名的葱油凉鸡丝,后来在其他地方也是吃过的,但是再也不是记忆当中的那个味道。

姚珠向来是嘴馋的,想到的就必然是要吃到嘴里面才会安心,所以带着两个丫鬟便去了迎客来。

说起迎客来,那是颇有缘份的,姚珠踏进去的那一刻发现这个酒楼丝毫未变,格局还与以往是一摸一样的。挑了一个雅间,点上几个小菜,从窗户望出去便是热闹的街道,下面人流汹涌,繁荣异常。

蓦然间想起当初跟宋珵初次见面时便是在这间酒楼里面,虽然她看见的只是一个玄色的衣角。

家乡的味道是不会错的,菜入喉舌的那一刻便与记忆当中的重合起来,在姚珠的坚持下主仆三人坐在一张桌上,杯筷来往络绎不绝。

酒足饭饱之后,走出酒楼,姚珠记忆当中平洲最热闹的便是一处清舍,里面实际上就是一处戏坊兼茶楼,不过生意是十分不错的,以前若能有空姚珠便会选择去坐上一坐的。

只不过如今的清舍却再也不复往日的繁荣,里面只是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人,姚珠进去的时候过了半晌才有小二出来招呼。

上来一壶清茶并点了两出戏,姚珠便和小二搭话,“实不相瞒,几年之前我也有幸来过平洲,也曾到清舍坐上一坐,当时满堂喝彩,座无虚席,不过几年的时间怎么会突然清冷了下来。”

对于这个问题那小二的似乎是回答过很多次似的,张嘴便来,“这位夫人有所不知,清舍前两年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只不过后来街上又开了一家戏坊,一连挖走了好几个头旦,后来我们掌柜的身体有恙心思也不在这上面了,现在也只是个勉强度日而已。”

虽说来简单,但是姚珠也曾听闻过一些事情,便不禁问出口,“我之前传闻有人花千金挖人,这清舍头旦也未曾动心,怎么如今......”

小二满脸晦涩难言,犹豫了半晌才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那新开的戏坊是严知府的小舅子。说完也不打算跟姚珠再聊些什么便赶紧退下去准备东西。

今日早间还听闻严大人作风清廉,现在又听闻这样的事情,顿时心中五味杂陈。

再出清舍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四处再看了看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兴致减半,姚珠带着丫鬟去买了酥糕便是准备回府了。

走过一半,看见路上摊贩卖着做工精巧的纸鸢,不见则已,一见则心思萌动,凑到摊前挑了又挑,犹豫不决之时一个小孩子凑了过来,拿着一个橙色的纸鸢,给姚珠说道:“姐姐,姐姐,这个我会挑,我经常放的,我手上这个便是最好的,让给姐姐吧。”

小男孩不过六岁左右,人很饥瘦,倒是一双眼睛异常明亮,恐是因为很少同陌生人交流的缘故,此刻眼中还余着几分的忐忑不安。男孩儿身后跟着一个壮实的汉子,皮肤黝黑,此刻看着十分的拘谨,任谁第一眼见着都会觉得这定是一个老实的庄稼汉子。

姚珠只想玩但是却不会挑选,看了看小孩儿手上的橙色纸鸢,笑着接了过去,“那边先谢谢这位小公子了。”又让云袖取出几块酥糕递过去。

大概是被热情吓到,壮年男子也没接过糕点,抱着男孩儿便走了,姚珠看了一眼,只见那男孩儿眼泪汪汪的趴在肩头看着她,姚珠心中并无追究。

转头又再挑选上一个,准备待宋珵哪天空闲时正好用得上。

心满意足准备付钱时,却发现钱袋子不翼而飞,一想到刚才的那两个人,姚珠突然间回过神来,“来人,抓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