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看着元华笑了笑:“既然说要下药就要说到收买,不收买人做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的,绝不可能瞒得过众人的眼睛,不知道是御膳房中人人说好的良娣您比较容易收买人呢了,还是我们太子妃娘娘容易收买人。”
她的话中并没有任何的凭证,只是说出一个大家都认同的道理,当然是和善待人的人才容易让人归心,至于太子妃那样的,宫里有几个人说她好?不要说是御膳房的人,没有一个地方的人会认为她是个不错的主子,说太子妃收买宫人之人还真太笑话了。
红鸾的话只是让大家都对元华所说的御膳房中来做证的人生出疑心来,那些人是有可能被元华收买的。
元*****言看着红鸾冷笑:“你倒真是口齿伶俐,死得也能说成活的,不要忘了你做得下药的事儿并不用收买御膳房的人,你有宫奴院的人足够了。”
红鸾笑着点头:“良娣说得极对,只是奴婢没有那样的心思做那等天怒人怨的事儿,倒是良娣如果要下药,却不得不去收买御膳房的人了,对不对?”她不去辩解药不是她下的,在那个上面纠缠只会应了元华的心。
她偏就要纠缠御膳房的人是不是被人收买一事上,让元华的反击打空。
元华气得大喝:“我没有收买御膳房的人。”
红鸾淡淡的道:“良娣你说了不能算,不过良娣想要证实自己的清白,可以皇上下旨去搜查那些前来作证之人的住处、身上,立时就能还良娣一个清白,良娣认为奴婢的主意如何?有道是身正不怕影斜,良娣你没有做亏心事当然会赞同的是不是?”
可是元华却没有回答红鸾的话,虽然反应只是稍稍的慢了一点,可是殿上众人已经开始相信红鸾的话了,不然元华为什么不请旨呢?
而元华一窒后答道:“你休想把事情引到旁处去,我没有做过事情用得着你出主意来证实我的清白?说不定那些人的屋里已经被你和太子妃塞了什么东西,就等着我请旨后自投罗网。”
红鸾闻言只是一笑,摊开双手看着元华:“今天一大早的是良娣您去请太子妃,说是紫玄良娣等人都病了,眼下好端端的太子妃晕迷不醒中,倒是良娣您吃了消食汤毫发无伤,也是您说御膳房的人可以作证,证实是我下毒害了紫玄良娣等人,现在却说我和太子妃可能给御膳房的人房里偷偷放了良娣的东西——要陷害良娣,奴婢和太子妃要有仙人的本事才成。”
她环顾四周:“不是仙人如何能料定今天良娣您请大家用消食汤,不是仙人如何能知道良娣还会请御膳房的人前来作证,如果不能知道的话,太子妃如何能早一步把良娣的东西放到御膳房的人房里,又如何能把自己弄得昏迷不醒?”
说到这里她一笑:“太子妃都有仙人的手段了,居然能被消食汤伤到,这个仙人的手段还真是让人不能相信。”
元华恨恨的道:“天知道你们准备了多久,可能早就在准备了,只等着我在皇上面前说出来。”她有些口拙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御膳房的人当真是被她收买了的。
红鸾闻言拍手:“良娣提醒了我,我们太子妃还要算准会是良娣恨现了我们下药,才能早早的准备好这一切,老话说得好啊,多做多错,这么隐秘的事儿太子妃做了那么多的事儿,宫中除了良娣你没有其它人发现,良娣当真不是平常人啊。”
元华还要开口时,皇帝道:“来人,御膳房的人住得距御膳房太远了,以后临近御膳房的五味院就拨给御膳房当差的人住,让他们不必再住到中官院里去。”他说到这里看一眼尚宫:“你和大总管带着人一起去帮他们搬到五味院里吧,大典就要到了,御膳房的人很忙,有你们帮忙也就不会耽搁他们的差事了。”
故伎重施,可是元华却没有讥笑的心思,她只是感觉身上的力量都要被抽走了,而到现在上、小巧都去过了慈安宫,可是太皇太后还是没有来,她有些绝望的看向小巧,却看到小巧轻轻摇头,用口型告诉她:她没有见到太皇太后的面儿,不过把应该说的都说了。
元华回头看向红鸾,忽然心中生出惧意来:难不成太皇太后真得疼爱红鸾,所以现在才恼了自己吗?
御膳房总领太监来了,叩完头后直接道:“皇上,御膳房中有些人不安心当差,偷懒等且还有些不规矩之类,小的把人名拟出正要回报于皇上,就接到旨意——不知道皇上要见那些有错之人是何事?”
他说到这里又叩头:“皇上,小的大错,辜负了后上的信任。”御膳房的人出了差错,他这个当头儿的当然脱不了干系。
元华听得头有些晕,看着总领太监说不出一个字来,她没有想到不等皇帝搜查的人回来,她收买的人已经出了事儿。
皇帝看一眼元华对总领太监说:“起来吧,把你所说的名单给朕看看。”看完后他对红鸾招手:“把这名单给元华良娣瞧瞧,看看她还有什么可说得?”
元华身子已经有些发软,待看到红鸾递给她的名单脸色终于苍白:“这,这,妾不知道。”她没有想到她收买的人大部分都在名单之中。
红鸾看着她的眼睛轻轻的道:“良娣,皇上不会直接发落你,你有什么可怕的?”她说完转身又把名单送了回去。
皇帝轻轻把名单拍在桌子上:“带人。”他要亲自问问御膳房的人。
御膳房的人进来后已经是人人带伤,看来那总领太监已经收拾过他们,看到皇帝他们吓得跪在地上爬不起来,以为今天皇帝要他们的性命,已经有人吓得失禁。
皇帝指着元华问道:“良娣说你们看到宫奴在东宫的饭菜中下药叉,可有此事?”他的声音冷得都冻死人。
原本已经吓破胆的太监们当即叩头:“后上饶命,是元华良娣身边的姐姐拿了些银子给小的们,让小的们这么说得。”他们现在哪里还肯代人受过,只想着所犯罪过减得越轻越好,凡是皇帝问起的事情当然是大事,他们可不想被皇帝一怒就砍掉了脑袋。
637章 武哀思皇后
太监们的话音落下后,屋里霎间陷入奇怪的安静中,像宫人、尚仪等人完全在假装自己没有在屋里;而回话的太监们,只想着如何保命,此时当然是说多错多,还是能少说就不少说,至于红鸾她在心中计数:猜想不出三,元华就会尖叫出声。
在红鸾数完二的时候,元华开口了,不过她并没有尖叫只是平稳的叩头道:“皇上救妾,没有想到太子妃和红鸾谋算的如此之深,妾现在百口莫辩但下药之事和妾绝无半点干系。”她此时倒是镇静下来,除了苦求皇帝外并没有看那些太监们一眼,就好像那些人不是她唤来的。
红鸾倒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元华,能在如此绝境之中还能坦然,当真非平常人可比;只是元华注定求错了人,因为安排这一切的都是皇帝和太子妃没有关系,真是求错了人。咦?她目光微微闪动,也许元华不是求错了人。
不管元华有没有猜想到皇帝想除掉她的心思,至少眼下能救她的也只有皇帝;且,对于皇帝的嫔妃来说,有难之时向自己的夫君求救那是理所应当的。
皇帝淡淡的道:“尚宫还没有回来呢。”她把玩着拿在手中一枚果子;“元华,你真得不想对朕说些什么嘛;说起来,朕近来因为忙于国事、忧于父皇的仙去还真是少有关心你,倒让你和朕有些生疏了,原本你有什么话都会对朕说的。”
尚宫和大总管去搜御膳房各人的房,却并没有名言是去搜可是给了元华好大的体面;此时皇帝这样问也不过是要她自己说出实情来而已:语气里含着很多的期许,很能让人想到他是不想降罪于元华的。
可是元华不是普通人,她很清楚眼下的过错会是什么结果,为了活命为了太皇太后为了上官家,她是绝不可能承认此事;听完皇帝的话她依然是叩头哀求:“皇上,妾可以对于发誓,妾真得是冤枉的,请皇上为妾做主。”
红鸾现在也不知皇帝在打什么主意,事情其实已经算是水落石出,皇帝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让元华再也翻不过了身;但是皇帝如此在意元华口中的答案,是他想要让上官家无法可辩,还是真得在意元华?
皇帝把手中的果子忽然递向红鸾:“这个,赏你了。”突然之间把个果子赏下去,让屋里的众人都极为惊讶,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要紧的时候,皇帝会想起来赏人还是赏个并没有什么稀奇的果子给红鸾。
红鸾同样不懂,但她上前接过果子行礼叩谢,没有多说一个字;对于她猜不透、看不清的时候,习惯于沉默:因为她相信这个时候说得少就能错得少,不说就能不错。
皇帝把果子给了红鸾后看向元华:“你可听说过武哀思皇后的事情?”
红鸾闻言愣了愣,有过一个皇后姓武?那不是和自己一个姓氏。不过也就是一点点的好奇罢了,原本居于乡野的她当然不知道皇家的事儿,不要说是什么武哀思皇后的事情,就是先皇后的姓什么、谥号是什么她是一无所知。
她不知道,但是并不表示其它人也不知道。元华听到后身子一震抬头:“妾听说过。”
皇帝点头:“你可有话要对朕说?”红鸾是真得不懂那些武哀思皇后和元华开不开口有什么关系;但是看元华的脸色白得吓人,身子轻颤的样子,倒像是惊吓不轻——那个武哀思皇后有过什么事儿,能把元华吓成这个样子。
元华张了几次嘴终究还是叩头喊冤,她不能说、不敢说,而且她不是武思哀皇后,武思哀皇后可没有太皇太后做靠山,也没有上官家族的后盾;她相信,只要坚持不开口皇后就不能赐死或是把她赶去冷宫。
凭证?上官家的人和太皇太后总会在真凭实据上找到漏洞,而求她一命的。
皇帝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看来你意已决。”他缓缓靠在椅子上看着元华,目光里尽是失望。他不说话了,屋里当然静得落根针都能让众人听到,谁都听得出来,他其实已经认定事情是元华所为——不只是他认定,屋里又有几个人不是这样想的?
不止是有药粉与御膳房的人为证,而且她也有陷害太子妃的理由:相比起来,倒是她所说得太子妃要害她,根本不能说服众人。
元华是紧张的、害怕的,就在她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才听到皇帝开口了,却不是对她说得;而是唤了尚仪。这倒让她把高高提起的心放下了,到底还是上官家赢了,到底皇帝还是不得不考虑太皇太后的。
她垂下头缓缓的吐气,此时才发现自己两只手心里满时汗水,湿嗒嗒的很让她难受:如果不是为了侧耳细听皇帝对尚仪的吩咐,她真想取下衣襟上的帕子擦擦手。
“尚仪,”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有气无力,眼皮低垂看着几上的瓜果:“所有的事情你都看清楚了,前因后果也很清楚,是不是?”
尚仪躬身:“臣都听得清楚了,前因后果也都明白。”她是半个字也没有多说;在皇帝使了尚宫出去而留下她之后,她一直不想让皇帝注意到她的,但是显然她所做的努力白费了。
皇帝轻轻的点头;“嗯,那就好。朕还有事儿不能马上去见太皇太后,可是又不能让太皇太后等得心焦,你就代朕向太皇太后禀明一切吧。”他说到这里才看了一眼尚仪;“你能说得清楚明白,且不会让太皇太后太过生气,对不对?”
尚仪有口气没有换过来,听到皇帝的话她真得很想答一句:我做不到;弯下腰重新施礼,用很郑重的、一丝不苟的大礼回复:“是的,皇上,臣定会向太皇太后回明一切。”她知道重点是什么,重点是事情的真相而不是太皇太后会不会生气。
而且她能断定太皇太后应该不会很生气,久历世事的太皇太后第一个念头是想法子应对眼下的事情,要生气也是把事情安排妥当之后了。
638章 民以食为天
皇帝闻言点头:“很好,朕就知道你是个可用的人。”他说到这里,连红鸾以为元华也就这样了;到底是上官家势大,如此大错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至此也能看出皇帝的无奈来,那个上官家到底有多大的势——红鸾对上官家生出了许多的好奇来。
就连那个皇后之位,予元华来说也只是暂时失去,只要过上几年此事一淡凭着太皇太后和上官家,当然,不要忘了太子妃这个大助力,相信到时元华不会多费多少事情的;必竟此事被皇帝轻轻放过,看来是不会在宫中宣扬,根本就未伤到元华的根本。
红鸾有些泄气,这还是她借了皇帝的手,两人共同设局才能把元华逼到如此地步;最终却还是要放元华一马,那日后她在宫中的日子,唉,还是不要再想了,再想她不如直接去撞死的好。
元华此时心中的惊喜是莫名,更加相信自己刚刚所为是多么的正确,如果她开口承认了此事是她所为,是她想要害太子妃谋皇后之位,那眼下她只怕所要面对就是去冷宫的下场:这还是最好的结果。
皇帝的目光在元华的身上一转,叫住行礼要告退的尚仪;“把元华带上,你对太皇太后说,朕请她老人家看着发落。”他的话吐出尚仪的身子都僵了僵,因为前后变化太大,致使她差点失仪的抬起头看皇帝一眼。
元华更是瞪大了眼睛看向皇帝:“皇上,妾冤枉——!妾……”
皇帝揉揉额头:“不要只是叫冤,武哀思皇后的事情你不是听说过吗?不能自明,药与人都在这里,你真要朕下旨查下去吗?”他看着元华摇了摇头:“你如果真冤去对太皇太后说吧,相信她老人家睿智定能给你做主。”
说完他抬手:“去吧,太皇太后等得时间足够久了。”这句却是吩咐尚仪的,然后他就合了双眼倚在椅子上不再说话。
尚仪更加不敢说话,恭敬的答应着行礼后退到元华身边:“请良娣去慈安宫。”她在新帝的身上看到了帝王心冷、硬、不可测。
红鸾也有些吃惊,不过更多的是担心:太皇太后可是元华的姑祖母,她们能遂了皇帝的心吗?要知道平日里太皇太后对元华那可是极好的,就连那个皇后之位也是有太皇太后的意思,所以元华才会大胆而为之。
皇帝此举虽然妙却也险到了极点,岂不是逼得上官家对他生出怨隙来;此时,她认为还是稳妥些为好,原来为太子时的皇帝确是太过谨慎了些,但是此时的他是不是又太过大胆了?但是当着众人之面,她不能对皇帝说什么。
元华没有想到皇帝会如此发落她,虽然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之忧,却可以想见太皇太后的震怒;且皇帝此举是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她要面对家族的极多不满:皇帝到底是不甘心的,但不甘心又能如何?没有上官家的皇帝,就是失去了爪的龙。
她当即对着皇帝轻盈一礼起身就随尚仪而去,她的确对皇帝有些情义的,因为这是她的丈夫、她的男人;但是她不是太子妃,并没有把皇帝只看作丈夫,她时刻谨记着自幼的教导:绝对不可以对皇帝动心用情,因为皇帝已经个无心之人。
只有不失去她的心才能看得清楚皇帝,不会生出过多妄想来;此时她并没有太多的伤心,反而对皇帝生出了一丝的怨念来,因为皇帝完全可以亲自发落她的,却非要拿她去为难太皇太后和上官家。
这一局她输了,可是下一局她肯定不会输。
她对着皇帝行礼后向门外行去,没有迟疑也没有再求恳;原本她只是想保住性命再图将来,现在已经达到了目的,而且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她不想多说而取其辱。
武哀思皇后,哼!居然用她比自己,元华的手在袖中收缩,她定要让皇帝明白,她不是武哀思皇后,至少最大的区别是她会是活着的皇后,而不是死了之后再被追封为皇后。
尚仪再退一步想转身时,听到皇帝有气无力的话;“尚仪,你会把这屋里发生的事都向太皇太后说得,事无巨细都会说清楚的,对不对?”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多余,因为皇帝把此事交给尚仪而没有打发自己的人跟去,就是知道尚仪无法在此事有所隐瞒——她绝不敢。
听到皇帝的话尚仪脚步微微一顿,却毫无迟疑的应了皇帝,在得到皇帝的允许下终于带着元华离开了。
红鸾手里拿着一个果子没有地方放,其实三两口吃下肚最好,但是御赐之物现在就吃且当着这么多人吃,她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看看合上眼的皇帝,再看看屏风那边她轻轻的开口:“皇上,要不要,传膳?”
现在可都已经过了午时呢,皇帝不饿吗?她都听以自己的肚子叫了,皇帝不吃饭好歹也要让像她这样的俗人去吃点东西吧,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完,天知道太皇太后会是什么反应,就连她眼下也不能断定太皇太后会不会发作出来。
想到她对太皇太后的所为,此时的她终于有点后怕;不过随即撇撇嘴,就算是太皇太后当真同她翻脸她也值了。想到此处她还是决定先想法子吃点东西,肚子里有食脑子才能好用啊,不然一会儿有什么变故万一应对不好可就有性命之忧。
皇帝缓缓抬起眼皮看了红鸾一眼,一眼就看穿了红鸾的心思,他的眼中闪过三分的笑意:“怪不得太傅教朕的第一课就是民以食为天。”他说完也不管旁人能不能听懂,懒懒得一抬胳膊:“传膳。”
然后说完又挥手:“宫正,你带着人把太子妃等人好好的安置,然后应该吃东西都去吃点东西,饿着肚子可不能当好差的;对了,赐御医们饭菜,只是用饭的时候不要忘了留个人照顾太子妃等人。”
宫正想留几个人伺候,皇帝摇头:“不用了,你们也累得狠了,把太子妃等人伺候好就成,留点空闲歇口气;朕这里有红鸾正信伺候着就好。”他把人都打发了出去,才指着几案边的椅子:“坐吧,饿坏了吧?”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
639章 眉目传情
如果说红鸾有什么陋习的话,就是没有大事在眼下发生,有空闲时间让她胡思乱想时,她是绝对抗不住饿得;相信天下的乞丐儿们都有这样的毛病。就像现在她饿了,可是看到皇帝眼中那明晃晃的了然,她忽然感觉饥饿一下子都没有了,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皇帝看红鸾一动不动坐直:“过来坐下吧,一会儿饭菜摆上来你不想吃?我看你好像能吃掉半头猪的样子。”他说着话还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红鸾坐到他身边来。
红鸾可以肯定皇帝绝对是故意的:就是在故意的取笑她;她脸上有些微微发红,做为女孩子来说她的确有些能吃了,相对于宫中的宫人们来,她一个能顶人家三个——宫人也就吃小半碗饭。要知道宫中的碗可不是她家里的饭碗,也不是宫奴们所用的碗,比起她家中的茶碗还要小上一圈的。
不过她很快就抬起头迎着皇帝的目光:“半头猪?就是一头猪我也能吃得下。”反正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可不想以后为了在皇帝面前搏个好印像而饿坏自己;她实在是被饿怕了,当初逃进宫来是被逼,但是宫中不用再挨饿对她而言有很大的吸引力也是一个原因。
反正她就算是能吃些,也不是什么罪过,我朝的律法当中没有说女子吃得过多就要问罪,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于是她抬头挺胸的坐下看着皇帝,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上的果子:实在是饿了,用果子垫垫底也好。
皇帝对她笑着眨了眨眼睛:“我看你倒像是豁出来的样子,不用这么慷慨激昂,女子吃得多可不是罪过。”他就好像能看到她的心里,把她心里的话说出来,让她听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红鸾看看皇帝最终还是默不作声的咬向手中的果子,决定不开口了:她是聪明人,知道自己开口也讨不了便宜,不如闭上嘴巴的好。
皇帝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多半个身子的重量压过来:“鸾儿,我想你不会是把果子当成朕来出气的,是不是?鸾儿是这么的乖巧恭顺的人,定是我的眼睛看错了。”
红鸾这次险些被果子噎到,连咳了好几声;而皇帝却还要做好人,用手轻轻的拍打她的背:“吃得这么急做什么,你喜欢这里的果子都给你了,你随意吃好了。”听得红鸾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皇帝:“皇上,奴婢是要多吃些,一会儿才好伺候皇上用膳。”
皇帝看到红鸾的目光,收回自己的手摸摸自己的鼻子,知道不能把红鸾招惹得太过了,连咳几声:“咦,这么快就送到了;很好,朕也饿得狠了。”送膳的人实在是从来没有来得如此及时过,所以皇帝赏送膳的人每人一身新衣,把太监们乐得嘴巴都要咧到耳后去了。
尝膳的太监尝过后,皇帝就把人全打发下去,看向红鸾:“来,先喝碗汤……”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巴就被一只龙眼包子堵上,他对上的红鸾笑眯眯的眼睛。
“皇上,奴婢伺候您用饭。”她看皇帝没有把包子吃下去,居然伸出手来看样子是想帮帮皇帝;皇帝马上把包子吞了下去,连里面的虾味儿都没有尝出来,应该说除了热些外他就连面味儿也没有注意到。
红鸾看到的马上惊呼:“是奴婢的不是,奴婢万死,皇上您喝汤。”一碗汤就堵住了皇帝的嘴巴,而且她另外一手的食指和拇指不停的做虚捏的动作,显然也是想帮帮皇帝喝汤的;于是皇帝只能用很快的速度的把汤喝了一个精光。
接下来不论是丸子还是糕,就看红鸾手起筷落那叫一个快,当然是全塞进了皇帝的嘴巴里;皇帝几乎只看到红鸾的手的一个虚影,都要怀疑红鸾是不是特别练过手上功夫的人,他却没有见过乞儿们用餐,那是越快越好,因为快才能吃得比旁人更多些。
这手筷子神功可是乞儿们必会的绝技,只是红鸾自打入宫以来就没有什么机会应用它罢了;今天用出来,开始还有些生疏后来渐渐应心应手,完全找到了当初的感觉,差点忘了她的本意。
实际上她已经忘了,只是塞得开心直到皇帝一把拉她入怀:“你就是能吃下一头猪,也不用把朕喂成肥猪再吃下去吧?”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眼里全是笑意:“我以为你是只猫咪,看来,至少也是只老山猫才对,恼了还真是有利爪的啊。”
红鸾挣开皇帝跳开,似笑非笑的看着皇帝:“皇帝看来是想喝汤了,奴婢这就盛汤。”
皇帝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呃,连连摇头摆手:“免了,朕已经很饱了;”他伸手盛了碗汤放在一旁:“来,你快坐下吃吧,只怕太皇太后不给我们太多时间用膳呢。”
红鸾哼了一声喝下,不客气的大吃起来,也没有忘了给皇帝一眼狠厉的眼神——那目光软绵绵、情切切倒是有,哪里有她自以为的什么狠厉:“皇上,奴婢其实很高兴能伺候您用膳。”这话也听不出多少威胁的意思来,但是她自己没有这样觉得。
皇帝也被红鸾捉弄得不轻,眼下还真不敢招惹她,再者他也不想让红鸾饿着肚子的,就笑着摇头:“朕真得饱了,真得饱了。”自取了茶来吃,看着红鸾用饭不时给她布道菜。
屋里静下来,这次却没有让人感到压抑,倒让皇帝和红鸾都认为很安逸;他们偶尔四目相对时,一人“狠狠”的瞪,一人柔柔的传情:两个人好像都乐此不疲;只是可怜红鸾此时忘掉了自古传来的一个词:眉目传情。
红鸾的吃相皇帝看见过,只是今天他才知道原本红鸾在他面前还是很矜持的,重新把太傅所讲的风卷残云在脑海中温习了一遍,然后拿出帕子给心满意足的红鸾拭唇无意识的喃喃道:温故而知新。
“皇上,您说什么?”红鸾以为自己听错了,很诧异的看向皇帝。
640章 太皇太后旨意
皇帝收回帕子看着红鸾眨眼:“我说,这帕子艳福不浅啊,居然可以亲近鸾儿,而朕只能看着。”
红鸾脸马上飞红,站起来一手掐腰一手执起盛汤的勺子来,笑着牙齿却磨得“呼吱吱”作响:“皇上,您说让奴婢伺候您再喝几碗汤,还是再吃几个龙眼包子?嗯,我看这黄金糕就不错,皇帝再来个四五块?”
皇帝笑着摇头:“我吃饱了,真得吃饱了。”看到红鸾真得拿起了黄金糕来,他跳起来摆手:“鸾儿,我真得饱了。”这句有点哀求了,可是见红鸾就要轻移莲步,他苦着脸道:“我错了,鸾儿,是我错了好不好?我不再逗你了。”
红鸾这才得意的放下糕,拍拍手:“只此一次哦。”她趾高气扬。
皇帝很委委屈屈,看看红鸾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终究他还是低低的道:“鸾儿,你嘴角还有一点酱法,不如让朕……”他忽然大笑着扑过去要抱红鸾,抱住还不好好的“惩治”她,她就不会知道君为天的道理。
红鸾大惊转身就跑,做过乞儿的她深知如何跑不会落入人手,在屋里绕来绕去,让皇帝没有摸到一片衣角;她笑顾:“皇上,奴婢会再伺候您用膳的。”居然敢欺负她,真当姐金盆洗手手不混了吗?
皇帝站定看着红鸾无奈,忽然听到屋外有声音传来,他连忙摆摆手和红鸾很快回到桌子那里一坐一立,完全不见刚刚笑闹的样子。
只是红鸾立在皇帝身后,却把手指悄悄的借她和皇帝衣袖的遮掩伸过去,轻轻的搔皇帝的胁下:她岂能就平白吃亏。
而皇帝只能忍了,连瞪红鸾一眼也不能,只好在心里说了一句: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不过他心里却是一扫忿怒,和红鸾嬉闹后平静的看向门外,等着太皇太后进来。至于红鸾的“不敬”举止,在他的眼中那都是另外一种含义,只会让他感觉窝心温暖。
红鸾轻轻的道:“皇上不担心吗?”她刚刚和皇帝玩闹,也是知道皇帝心情不好,所以借此让他开心些;当然不会忘掉人今天的正事儿。
皇帝眼皮都没有动“有什么好担心的,太皇太后会想清楚的,而朕要做得……”他嘿嘿一笑,伸手轻轻的握了握红鸾的手:“放心吧,朕不会有事儿的。”
屋外的人推门进来,却是尚仪和元华,并不见太皇太后;皇帝微感惊讶,不自觉的看看身后的红鸾,越发感觉太皇太后定和红鸾有什么他不知情,不然今天太皇太后绝不会不过来的;要知道,他在这里就是在等太皇太后,就是要和她好好的“商量”一下国之大事。
不过现在嘛,他的眼睛眯起来,他应该去慈安宫请了个安,相信很多的事情太皇太后就不会太过为难他的;想到这里他轻轻的瞟一下红鸾,嗯,一会儿要好好的和红鸾谈谈,如果真能让太皇太后让步,他的小鸾儿可是为他立了大功呢。
皇帝的目光回到元华身上,她和离开时已经完全不同,现在的她看上去好像人已经死掉了般;而尚仪的脸上也不是那么平静,让他猜测起太皇太后的旨意来:她是如何处置元华的?
红鸾看到太皇太后没有出现,她就有了一个决定,看来应该找个机会和皇帝谈谈先皇后病逝之事:只是脸上的伤绝不可能让太皇太后到现在也不露面的,如此大事她不可能一人做到。
当然,在和皇帝谈之前她想和尚宫等人通通气,到底她们是宫中的老人儿,比她要想得周到很多;还有,宫嬷嬷,如果能看到她的话,红鸾也想问问她的意见:这么久没有见到她,她去做什么了?
她拉回自己的思绪等着太皇太后的旨意,猜测十有八九是把元华踢了回来吧?不然元华的脸色也不会那么难堪了,她倒真得没有想到那么疼爱元华的太皇太后还真狠得下心来。
尚仪见过礼后,看看元华长长的吸气,又吸气后才道:“皇上,太皇太后的旨意是,元华良娣所为实在是罪大恶极,论律当赐死——或是三尺白绫或是一杯毒酒,请皇上定夺;太皇太后还让臣给皇上带了两句叮嘱,”她悄悄看一眼皇帝:“元华即是太皇太后的侄孙,所以更要重罚,不要提什么冷宫之说;此事关国家社稷、皇家子嗣,定要杀一儆百才成。”
她说完后施了大礼退到一旁,不打算再说话了;她并不知道元华和太皇太后说了什么,而她只是把这里发生的照实禀明了太皇太后:隔着帘子,她并没有见到太皇太后,当然不知道太皇太后的脸色如何。
后来太皇太后让她出去,和元华说了有盏茶功夫的话就唤了她进去,而那个时候元华已经哭倒在地上;太皇太后只是吩咐了她要回皇上的话,就让她把元华带了回去:她清楚这是皇上和太皇太后祖孙相争,而她只是不想被连累进去,因为谁也不是她能违拗的。
元华跪在地上忽然大哭:“皇上,妾知错了,妾真得知道错了;妾并没有其它的心思,只是太子妃向来看妾不顺眼,妾很担心以后,所以才想求个儿女在身边傍身的;只是后来不小心被红鸾看出点端倪来,才不得不……”
“妾错了,皇上饶过妾吧,以后做个宫人只求能伺候皇上以赎前孽。”她真得没有想到太皇太后听完尚仪的话,根本就没有代她想法子,就让她来皇上面前直接请罪;她不过是小小的分辨了两句就换来太皇太后的大怒,立时召了尚仪进来就定了她的死罪。
她自懂事就被上官家教为妃为后之道,也成为上官家最高贵的大小姐,从来就是要星星不会给她月亮的;同时好也被告知,上官家会一直支持她坐下后位,保护她的儿子登上皇位的,她就如此认定了。
而太皇太后很疼爱她,自她小时候就不是一次打发人,告诉家里人不要太拘着她,有什么好东西总会赏她一份。
她记住了太皇太后抚着她头顶说得话,这皇宫全是她们祖孙的;她倚为靠山的上官家和太皇太后,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他们不会永远保护她、疼爱她;没有了太皇太后、没有了上官家,她忽然发现她弱小的就连伏在皇帝的脚下,都感觉到了胆战心惊,至此才知道什么叫做君王威仪。
641章 听封
红鸾安静的站在皇帝的身侧,跪在地上的元华只能看到她的一截裙子;虽然红鸾是侧立已经算是避开了元华的跪拜,但眼下这种情形依然让惊惧的元华很不是滋味儿;原来她以为想要捏死红鸾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因为红鸾根本就没有什么能让元华忌惮的,而元华自己有什么?元华从来不会低瞧了自己,有太皇太后和上官家她行事连皇帝都不必太过顾忌。
但是现在好才知道她攀错了靠山,这世上最大的靠山并不是太皇太后和上官家,而是皇帝;也许皇帝现在还不是最大的靠山,但是这座山即并不小,她原来实在是太过小看皇帝了:至少她应该攀上皇帝这座靠山。
她原来有多么的愚蠢,居然认定太皇太后和上官家会永远站在她的身后,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放弃自己;如果她早早攀上皇帝这座靠山、得到皇帝的信任,那么定能让上官家和太皇太后投鼠而忌器,不会把她就这样扔到皇帝面前不闻不问。
想到红鸾即将得到的好处,她更是在心里深深懊悔自己所犯下的大错:她是宫里的嫔妃、皇帝的女人,为什么没有像红鸾一样讨好皇帝呢?她再次叩头泪水落下来,消失在她的衣袖间,现在她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虽然她在苦苦的哀求,可是她明白最好的结果也会是冷宫;但在此时冷宫已经不是那么的可怕,至少能保住她的性命啊。
只是她到现在还没有明白,世上没有不倒的靠山,最牢固可信的那座靠山是自己。
红鸾看着可怜至极的元华并没有生出同情来,因为她深知元华的性子就是只潜伏的豹子,只要给她活命的机会,她就会褪去现在的可怜外衣变成一只追逐猎物的凶兽;如果是她做主她定会给元华一杯毒酒的,以绝后患。
上官家和太皇太后的心狠倒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原本以为他们会保下元华来,却没有想到他们的元华再次扔到皇帝面前,任皇帝处置;这算什么,她眯起了眼睛来:在逼皇帝嘛。
皇帝沉吟着,显然太皇太后的这步棋让他有些为难,摸了向次下巴后他才轻喝:“元华,你真得知错了?”他不想再听到元华哭求声,实在是让人受不了;而且元华原本很有些姿色的,气质也是上佳的此时却连个宫人也不如让皇帝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元华连忙叩几个个头:“妾知错了,妾知错了。”
皇帝的手在椅子的扶手上来回的、慢慢的滑动着:“太皇太后大义,她老人家之命朕是应该遵从的;而你所做得事情,实在是……”他摇头看向元华:“白凌和毒酒,唉!”他喃喃的语气好像是在问元华要选哪一样。
元华大哭:“皇上,饶命,饶命啊。”她其实早就料到了皇帝会顺水推舟,只是亲耳听到还是不能接受;她还不想死,她还想做上皇后,看着她的儿子登上皇位的。
皇帝看着元华长长叹气:“你之罪太皇太后没有说错,那当真是百死也难辞其咎,要知道子嗣可是国之根本!”他说到这里忽然语气一转,目光也看向了门外:“只是上官家历代都是忠诚可嘉,为国为朝廷鞠躬尽瘁,当真发落你那上官家岂不是……”他没有说下去,显然很是生气。
无华此时早已经没有什么上官家,对于她的举止是不是在上官家的脸上抹了黑她是混不在意的:太皇太后早就知道她的计策,而那药也是上官家给她弄来的,此时所有的罪过都要让她一个承担,她心里岂能没有怨气?不过却不能将埋怨诉之于口,她只能道:“元华愧对皇上,愧对太皇太后、愧对父兄。”
红鸾听到皇帝的话后看着自己的脚尖,她忽然间有些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站得太久所致;元华的背后是太皇太后,是上官家,皇帝要处置她不能不考虑的,尤其是在此时:如果她是皇帝,是不是失去上官家之助还在其次,绝不能让上官家和丽妃等人走到一处是最重要的:因此,元华的性命肯定是无忧的。
她早就料到了,原本就是打算让元华无缘于后位,她也就有了自保的余地;只是新眼看到被逼到绝处的元华还能逢生,实在不是什么痛快的事情。
皇帝那里继续长叹:“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向来疼爱于你,朕岂能做伤她心的不孝之举?”他盯着元华:“如果不是因为太皇太后,如果不是因为你父兄是朕肱骨之臣,朕绝不会饶过你!”他的这句话森寒至极。
说完后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元华,听封。”此时本应该是发落元华的时候,可是皇帝却说出“听封”二字,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皇帝话中要饶元华的意思,连元华自己也是清清楚楚的,就是元华也知道自己就算免去死罪也还有活罪要受:那么大的错事,岂能不被罚?所以听到皇帝要册封她,让她吃惊的抬头完全忘了要谢恩。
“元华,朕封你为才人,号宁。”他也不理会元华的抬头,把话说完了。
元华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极为复杂:能保命不用去冷宫当然是大喜,她原本也没有奢望太多;但是皇帝此时封她让她惊讶之余依然还是有着狂喜,霎间以为皇帝待她真得有所不同;可是封为才人,并且还给了她封号的时候,羞侮的感觉就袭上了心头。
她原本良娣的品阶是正四品,按理说新帝登基册封东宫妃嫔时,每个都会进位份的;可是她的位份没有进也就罢了,居然从降为从五品。她有错是要受罚的,可是大典并不在眼前,当时她只要还是东宫的妃嫔就一样能进位份。
可是皇帝现在就封了她,不说罚也是重罚了,这个脸面可就丢大了;而且那个封号是什么意思她很明白,就是让她莫要再惹事,要“宁”,此封号相信所有今天详情的人都清楚是什么意思。
皇帝见她不说话很不悦的沉下脸来:“怎么,你有什么不满意吗?”
642章 尊与卑
元华木然的叩头谢恩:“罪妾元华谢主隆恩。”这哪里是封赏分明就是惩处,而且是让她抬不起头来的惩处;同时继统大典时大赦天下她因此而免罪免罚的可能,自然也不会再给她进位份;除非等到她生下一儿半女,或是立下什么大功时,这两样予她现在来说都是极不可能的。
红鸾心里终于顺过来不少,元华原本老老实实的话一个妃位是跑不掉的,很有可能看到太皇太后的份儿上册封她为贵妃;可是现在元华只得了一个从五品的才人之位。
从五品不只是有才人,还有丽人与美人而才人是最末一位,可见皇帝也是对元华极为生气了。
皇帝此时轻轻点头,手指头在椅子扶手上轻叩两下:“嗯,封赏你是因为太皇太后,是因为上官家历代的功绩,如果你再有……,不用朕下旨你自己取三尺白绫放罪吧。”他说完看着元华叩头还接着道:“封已经封了,但是你的过错朕不能不罚——国之根本岂能不给众人一个警示?虽然朕不会明诏天下你的错,但是知道你所为的人并不少。”
“朕绝不能容忍再有第二次这种事情!”他的眼睛缩得小了,声音也并不高却带出冰冷的杀机;缓一缓后他又道:“而且太皇太后也有旨意给朕,朕也不能不责罚于你让她老人家生气。”
听到皇帝还要罚她,元华几乎想要尖叫出来:那样的侮辱还不够吗?她终其一生都要在紫玄等知情人的面前抬不起头,只要她的封号不除。
红鸾听到后眼中闪过了笑意,她就知道皇帝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元华的;才人的位份加上了一个“宁”字的封号,对上官家的敲打并不算多重。如果不是因为元华做出的错事,皇帝敢封元华个才人,想必太皇太后会大大的发作、上官家也不会忍气吞声的。
“禁足你一个月,讨你抄写《华严经》,大典之礼你不必参加了;半年之内无月银……”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责罚,就算是太皇太后和上官家知道了,也只能说句——皇上罚得太轻了,根本就寻不到皇帝半点不是来。谁让错的那个人是元华呢。
“且,遇赦不赦。”皇帝说了一大堆的堆碎责罚后,吐出这句话来时连尚仪的眉头都动了动;实在是没有什么赦不赦的,这样的责罚还真算不得什么。
元华听到这些责罚当即叩头谢恩,把心头的一口气吐出放下心来:不过是皇帝嘴巴上的责罚罢了,那些实在是算不得什么的;她最在意的反而做为才人,她没有协理宫中事务之权,想在宫中立稳脚跟可当真是有些难。
太皇太后不喜她,皇帝也不喜她,而即将成为皇后的太子妃更是她的死敌,将来的日子她只怕要好好的打算一番才成了。
皇帝终于摆手:“好了,尚仪带着宁才人去慈安宫请安,然后就请她去宫中的清净居中暂住;到时自有皇后会安排你的居处,现在诸人居所都还未定。”直接把元华弄到宫中的小道院里去了,那里实在是很清净,一日三餐都是素食。
元华,不,应该是宁才人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禁足地方不在自己的居所,皇帝禁足她一个月是要她清心寡欲啊,才能配得上她宁字的封号吧?最可恨就是她以后的居所要由皇后说了算,嘿,只怕她有生之年都见不到皇帝了。她还能如何只能叩头再次谢恩。
尚仪见皇帝发落了元华,上前行礼道:“太皇太后还有道旨意是给红鸾正信的。”闻言连元华都抬起头来,她都不知道太皇太后还给红鸾有旨意;不过她眼底闪过一丝快意,想来在皇太后也是动了真怒,红鸾啊红鸾,你今天死定了。
红鸾连忙上前跪倒接旨,尚仪郑重的取出一道黄锻旨意来宣读,这也让人很惊奇;要知道元华的处置可只有口谕而已,真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能让太皇太后如此郑重。
尚仪一字一顿的读道:“太皇太后观慈安宫女官正信红鸾,知书识礼、纯孝谦让,册封为正五品昭容;此后要恪遵皇后之命,务负哀家之恩及皇帝之恩。”
元华听完抬头不敢相信,她早知道红鸾会成为皇帝的枕边人,可是她和太皇太后相商过,如果不能阻止的话就让红鸾做个小小的御女或是采女;可是她没有想到太皇太后会下旨册封红鸾为正五品的昭容!比她的名份高,就算是高那么半品以后她见到红鸾也要行礼的,一口气憋得她俏脸通红。
红鸾谢恩接过尚仪手中的懿旨,她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虽然太皇太后现在不敢拿她如何,可是也绝不会想起来讨好她的:高高在上习惯了的人,没有怒而杀人已经算是太皇太后很能忍了。
尚仪又对皇帝一礼:“册封之大礼随众妃同举行,赐居之地也请皇上定夺;太皇太后还说因为国丧中,所以……”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再次向皇帝行礼。
皇帝抬手:“嗯,回去代朕向太皇太后谢恩,就说朕知道的,请她老人家不必担心。”他再看一眼元华:“宁才人去给太皇太后叩头吧,然后就由尚仪送你去清净居:记得带上几名宫人,那边的人你可能用不惯的。”他柔声的叮嘱,殷殷切切就好像极为舍不得元华一般。
元华向皇帝叩头,起身后看向红鸾咬着下唇不知道自己是行礼呢、还是不行礼;按说有了太皇太后的旨意,现在的红鸾已经是五品的昭容,她是要见礼的:只是让她对着这个从前的奴婢行礼,她还真是猛得缓不过这口气来。
红鸾静静的看着她,目光直视着元华的眼睛不避不让也不开口,她当然是在等着元华行礼:她和元华还没有完,而且已经是死仇:再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也不必假惺惺做什么好人——无华越不想对她行礼,她越要元华弯腰不可。
因为现在她为尊而元华为卑,她就这样看着元华示意元华自己在等着。
643章 记住了?
元华很想回身就走,可是目光对上尚仪后却见到尚仪对她摇头,不赞成她的无礼举止;她心中涌上来一股又苦又涩的滋味儿,没有想到会沦到今日;让她不明白的是太皇太后的那道旨意,就算她再为太皇太后不耻可是她姓上官,为什么太皇太后会册封红鸾为昭容给她这份难堪。
此时的她当真是把太皇太后恨极了,咬着牙收回目光不再向尚仪求救,重新看向红鸾;她目光里有恨有怒,就如同是刀子般斩在红鸾的脸上、眼中;这个小小的宫奴,敢受自己一礼?她当得起嘛。
红鸾静静的回视她,不言不动静立如故,神色也没有半丝波澜,即没有高兴之意也没有难为之情:这个样子的红鸾更让元华生气,因为她看得出红鸾现在的心思——认定她行礼是理所应当的。
真想狠狠的一口啐在红鸾的脸上,让她找个镜子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让她向红鸾行礼当真不如杀了她:她是输了,但士可杀不可辱。此时,她完全忘了刚刚自鬼门关前回来。
皇帝端起茶盏来轻轻的咳了一声,开始吃茶;就是这一声轻咳提醒了元华,让她想起自己所犯得过错,还有刚刚拣回来的性命以及那个封号“宁”字。
红鸾依然平静的看着她的眼睛,挺立的身子很直,越发显出身为上位者的优越来,这使得元华越发难堪;两个人的目光对视片刻后,元华终于明白红鸾不会放过她,只能含泪屈膝道:“妹妹才人元华拜别昭容姐姐。”就在这一刻是元华最屈辱的时候,是她恨不得狠狠给自己几个耳光的时候,是她很想不顾一切一掌掴到红鸾脸上的时候。
可是她很清楚她所做的错事是什么,也很清楚皇帝现在的心思,如果她真得敢打红鸾,那她真就要去冷宫度日;现在虽然要禁足,那个封号也极让她有难堪,但比起冷宫来强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因此她的聪明让她弯下了她的腰,也让她低下了她的高贵的头。
红鸾淡淡的答道:“宁才人客气,免礼。”她并没有扶元华任她把礼行完:“姐姐等一个月后为宁才人接风了。”她说完对着元华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元华起身感觉自己头有些发晕,看也没有看红鸾匆匆的道:“昭容姐姐客气了。”说完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形像,什么礼节转身就急急向门外行去,再晚一点点她怕自己就忍不住要把手掌放在红鸾的脸上去。
那个死宫奴居然对着她自称姐姐!元华气得脸都抽搐起来,嘴唇也变了颜色脚下生风,耳边却还是传来红鸾的话:“宁才人慢些走,要小心——”她气得哪里理会红鸾的话,眼睛里几乎已经看不到什么东西,现在她只想离红鸾这个得志小人远远的。
她没有停下来听红鸾的话是其一,其二是红鸾故意把话说得极慢:应该是说到“小心”二字时把“心”字拉得有些长,后面的话并没有立时说出来。
屋门前原本是有屏风的,只是因为要抬紫玄等人出去安置所以把屏风撤掉了,所以元华走得很顺、很快,不需要再转过屏风就可以迈过门槛离开这里;对,就是门槛,元华气极之下完全忘掉了门槛,所以在红鸾拉得长长的“心”字音里,她的脚在门里身子却直直的,狠狠的向门外摔去。
红鸾看到元华摔倒在地上,才把她的话说完:“脚下。”完全没有被元华摔倒吓一跳,也没有关点惊讶,平平淡淡的说完后耸肩膀:“宁才人真是急性子,不听姐姐把话说完。”
元华摔得胸前疼痛、肚子因为摔在门槛上疼得尤为厉害,再听到红鸾又一次说“姐姐”二字,她几乎要吐出血来:“住口!”
皇帝眼中带着好笑正看红鸾,听到元华的怒吼脸子一放:“宁才人这是在喊谁?君前如此大小声,可是没有把朕放在眼中?”他表明了红鸾的身份,就不会允许再有人对红鸾任意欺辱;虽然说红鸾的话是有点提醒的太晚了,可是真正的原因还是在元华的身上——是她走得太急而摔倒,可不是红鸾把她推倒的。
元华在尚仪等人的搀扶下起来,顾不得全身的疼痛对着皇帝跪下叩头:“妾知罪,妾不应该在皇上面前如此大声喝斥小惠的。”
皇帝冷冷哼了一声:“去吧,到了清净居中好好的净一净你的心。”
元华只能再次叩头然后转身就向外行去,这次她走不快了,没有小惠的搀扶都走不动;她走了几步才发现她的额头也很痛,碰都碰不得;唯一庆幸的是她没有跌伤鼻子和嘴巴,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当下不敢再说什么灰溜溜的走了。
红鸾在她走后才拍拍手转身:“皇上,宁才人会不会再回来?”此时屋里并没有其它人,只有她和皇上两人在。
皇帝看着她笑:“你个坏心眼的家伙,小心——”他模仿红鸾说话,然后大笑起来:“很好很好,甚合朕意。”他在红鸾的瞪视上摸摸鼻子收起笑声:“这么好玩的事儿笑一笑也不成?”还真不成,他哀声叹气道:“不会回来的。”唉,他有点怀疑自己能不能在红鸾面前振夫纲了,这会不会是个大问题?
红鸾不知道皇帝的思绪飘远了:“太皇太后不是真得要放弃宁才人?”她真得不理解那些世家大族的人都在想什么,血亲啊,怎么能狠得下这样的心肠来。
皇帝无精打采还在想他的夫纲:“当然是真得了,你以为宁才人做了那样的事情还能有什么用?皇后是不可能了,如果再指望她成为皇后,要费多少的力气?太皇太后和上官家不会做那样的费力的事情,只要有更省事的法子时。”
“法子?”红鸾看皇帝的样子过去坐下:“你不会是在不高兴太皇太后封了我做昭容吧?我也感觉这位份太高了些……”话没有说完,是被人拍在后脑上差点咬到舌头而不得不把话咽回去:她怒目相瞪。
皇帝也睁大了眼睛不示弱:“乱说什么,只是我没有想到太皇太后这么小气精明,居然用个昭容就换走了朕的允诺。”他说完拿起一个果子掷到红鸾的怀中:“拿着,什么是太皇太后封得,那是我给你讨来的,是我封得记住了?”
644章 女儿多
红鸾被皇帝瞪得有些心虚,看着怀中的果子明白了当时皇帝赏自己果子的用意,不过输人不能输阵不是?她马上再次瞪圆眼睛:“你封得就你封得呗,有什么大不了得?还想让我三呼万岁谢恩吗?不就是个昭容,你高兴封个十个八个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皇帝牙痒起来:“你、你这不是耍赖不讲理?你和其它人、其它人一样吗,一样吗?”他逼向红鸾又问一句:“就算是封上一百个昭容,可是和你能一样吗?”
红鸾又有些心虚,不过她可是“好汉子”所以努力让自己镇定的瞪回去很理直气壮的对皇帝道:“我就是耍赖,我就是不讲理,因为我是女人,你怎么着吧?”嗯,这句话原来是她娘亲常对她爹说得,不知道怎么就自她嘴巴里溜了出来。
皇帝泄气的歪倒在椅子上:“说实话,的确是我委屈了你;你虽然不是喜欢皇后之位的人,可是你喜欢做妻对不对?夫妻、夫妻,只有妻子才能和夫一体,‘生同衾,死同樘’的生死不离。”他摊手:“可是我只能封你做个昭容,为了不让人非议还要逼得太皇太后下旨,我是不是,有些没用?”
红鸾看他很认真抻手握住他的手:“皇上,你懂我的心就足够了;而且你认为我会为了妻位就不顾你的安危?那你不如直接把我送到断头台上去,活着也只是祸害你。”说实话,她是真得感动了。
她没有说过,因为有些话不能说,这里是皇宫;她娘亲对她说过“宁为穷人妻莫为富人妾”,因为妾是可以买卖的,而妻才是能和夫生死不离的人——她娘亲说,女人生而微贱天道如此没有办法,可是至少要给自己足够的尊重,不要轻贱了自己。
她想通接受做个妃嫔后,其实心中一直都有些不安,不知道九泉之下的娘亲会不会怪她;现在,她想娘亲会原谅她了吧?至少这个皇帝待她此时的确是有些不同的,将来的事情她从来不去祈盼,因为朝不保夕的日子教会她,你盼望的越多失望就会越大。
皇帝看着她的眼睛轻轻的点头,什么承诺也没有份,沉默了半晌后他道:“你真得没有认为朕无用?”看着红鸾点头后他道:“答应我件事儿好不好,鸾儿?”此时他的语气很轻柔,还有点献媚。
无端端的让红鸾想起自己被绑到刘大前,那个刘大的狗腿子就是想用肉馒头骗自己的,她没有上当所以让那狗腿子用了强;嗯,现在的皇帝有点点像那个骗她的恶人。
“皇上,你不是想骗我答应你什么吧?”她有时候很没心没肺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看你笑得有点像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皇帝被红鸾的话呛到了,他咳了好一阵子才瞪眼:“你居然拿黄鼠狼来比朕?朕怎么也是头虎什么的,你见过天下有这么英武的黄鼠狼?!”他被揭穿了心事脸上有些微红,这些话不过是他的掩饰罢了。
红鸾看着他:“皇上,您脸红了。”
皇帝继续瞪眼:“没有。”打死也不能承认,实在是丢人了;他在其它嫔妃那里,就是自视过高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元华面前,也没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可是他偏就喜欢和红鸾在一起,嗯,他不会是生病了吧?
自夫纲又想到病痛上,皇帝的思绪又开始要乱飞了。红鸾一掌拍在皇帝的肩膀上,让他的思绪没有飞太远就回来了:“要不要我找面镜子,真得红了,而且越来越红。”
皇帝推开红鸾,转脸:“没有,哪有,是你看错了。”他真得夫纲难振了!皇帝在心里想哭了,可是他真得不知道要如何重振夫纲,因为他很喜欢看红鸾开心的样子,包括红鸾“欺负”他时的眉飞色舞。
当然,让他对红鸾说句重话他是不舍得,如此之下了要重振夫纲好像真得很难;从来没有被任何事情真正难住的皇帝,遇到了他人生的第一大难题。
红鸾看到皇帝窘迫的样子,决定还是放他一马吧,大男人家万一恼了可不好,要知道他可是皇帝呢;于是她转开话题:“皇上,你还没有答我,什么法子啊?”还是说正事儿吧,免得皇帝难堪了以后不理她,在她没有报仇前是绝对不可以发生得。
皇帝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法子?”他和红鸾在一块常常都会有些尴尬的事情发生,不过他现在有点慢慢的习惯了,反正也没有其它人看到且他很开心。
红鸾瞪皇帝:“就是上官家的法子啊,你不是说死保元华,太皇太后和上官家都不认为是好法子嘛;他们还有什么好法子,我不太相信他们会放弃皇后之位。”
“聪明。”皇帝捏一捏红鸾的下巴以此来报仇,嗯,手感很不错再捏一下好了:“上官家和太皇太后都不会放过那个皇后之位的;他们的好法子很简单啊,只要确保元华的错不会公之于众,然后再送个上官家的女儿进宫就好了——反正上官家也不是只有元华一个女儿,为什么要死保她?”
红鸾瞪大了眼睛一时无语,她真得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过了半晌后她喃喃的道:“那世空的千金们岂不是很不快乐?根本就是把她们看作了工具了,而不是把她们当成亲人啊。”
皇帝笑了,揽过红鸾来又捏她的下巴却被红鸾把他的手打掉了,他假装很痛的呲牙咧嘴:“不知道,子非鱼;而且有了元华,我不认为你同情她们是好事儿;要知道,朕并不能时时在你身边的。”
红鸾点头:“我只是随口一说,嗯,上官家送女儿入宫,啧,那元华岂不会是很生气?”换作是谁也会生气的吧。
皇帝淡一笑:“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把元华留下,还要封她做个才人的原因了。”他看向红鸾:“你是不是因为这事儿生我的气了。”
红鸾脸不红气不喘:“没有,绝对没有,一丝都没有。”
645章 道喜
皇帝和红鸾正在说笑,却听到尚仪再次求见,不用问自然带来的是太皇太后的旨意;皇帝对红鸾眨眨眼,悄声道:“太皇太后一定会责备我处罚元华太轻了,明天元华的父兄还会上请罪的奏子;”他挑眉:“应有之义,而朕用元华换来得上官家和太皇太后的支持,暂时不敢有其它心思的支持。虽然说是朕赢了,可是朕要用这样的法子才能……”
他把头伏在红鸾的颈项间:“总让人很不舒服,朕这个皇帝做得实在是有些憋屈。”他对上官家的厌恶似乎不亚于丽妃和福王身后的胡家,尤有甚之。
红鸾看看房门那里轻轻的道:“皇上,相信那些人不会得意太久。”皇帝为太子时忍了多少年?眼前这点麻烦自然不会难倒皇帝,他不过是随意的抱怨两句而已。
皇帝笑了起来,在红鸾的脖子后面深深一吸放开她:“让尚仪进来吧。”他歪坐在椅子上眼睛半合半闭的,好像已经倦极就要睡着了。
尚仪进来看到皇帝如此也没有多话,只是把太皇太后的意思向皇帝转诉,果然就和皇帝猜得差不多;而且太皇太后的话还要重很多,说真要留元华一条性命让她做个宫人就可以,认为才人之位不应该给一个罪人;同时她也委婉的说了她对元华管教不当之类的话,表明她对皇帝是深有愧疚的。
太皇太后如果真想要元华做个宫人,或是降其位份的话下旨后对皇帝说一声儿就是了:她是为了皇帝好当然不必担心皇帝会不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尚仪来传话,由皇帝下旨去降元华的位份。
皇帝微笑着打发尚仪走了,看向红鸾道:“三五天后太皇太后就会召我去商量新妃入宫的事情,你信不信?”他对太皇太后是很失望的。
如果太皇太后只是说是元华处罚的太轻云云,皇帝仁孝上官家感激涕零之类的,皇帝心思会好受很多;至少太皇太后还真得把他当作了皇帝。但是现在太皇太后如此,实在是没有把他这个皇帝当回事儿,依然在用上官家的权势警告他。
红鸾听到他的话明白他的心思,元华其实是不能处死的,也不能打入冷宫,不管太皇太后如何说,上官家和太皇太后的本意都不是要让元华担重罪;而皇帝会如何处置元华,在太皇太后和上官家的眼中,就是皇帝的一种意思:对上官家的意思;而这层意思决定着上官家以后要如何做——比如,倒向福王那边。
这是无声的威胁,就在太皇太后和皇帝的旨意来往间,就在祖孙两人的亲情作戏中;皇帝小胜一场,因为他早就知道元华动不得,眼下是动不得;只是他没有料想到太皇太后会如此的盛气凌人。
“皇上,您已经有了成算不是?有些事情不必去想它了,朝中有很多大事吧,不够你烦恼的?”红鸾也不知道如何开解皇帝,便把话题带开想着皇帝心思转到国事上,也就不会再在意太皇太后和上官家的态度。
皇帝微微一笑;“知我心唯有你。”他不是一个婆妈的人,不过是猛然间发现太皇太后比他想像的还要糟,所以在自己放心的人面前抱怨两句罢了:“对了,太皇太后今天为什么来来回回的让尚仪传话,而自己就是没有过来呢?实在是太奇怪了,你说是不是?”他看着红鸾的眼睛:“你做了什么?”
听到皇帝如此肯定的问话惊得红鸾心头猛跳:“奴婢哪里知道太皇太后为什么不过来?奴婢又能做什么呢。”她看得出来皇帝对太皇太后还是有祖孙之情的,就算是在太皇太后的逼迫下已经淡簿到几乎没有,但就算有一丝在她也不敢说实话的。
她看看皇帝忽然想到自己原来闪过的想法,此时说出来正好可以替自己引开皇帝的注意力:“皇上,奴婢有件事儿早些日子就想说,只是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她打算是问过尚宫之后再决定如何对皇帝提起,不过现在她顾不得了。
皇帝闻言斜眼:“你不是真对太皇太后做了什么,现在心虚的想顾左右而言他呢?放心,你做了什么尽管说,要知道我和你才是真正一国的。”
红鸾正想开口屋外有人求见却是尚宫等人回来了,同时刘总管来请皇帝移驾,因为朝中有点大事儿要请他过去决断:是关于今年秋季雨势过大,有些地方成涝后颗粒无收,要如何安排那些灾民过冬的事情。
当真是大事儿,小有不慎就会酿成民变,皇帝匆匆带着刘总管等人走了;而尚宫大人那里好像也有什么急事儿,不等红鸾说几话也匆匆而去,只道让她有事儿明儿去尚宫院寻她。
红鸾看看只余几个小官人的院落,只得自己回去;先皇后的事情看来再寻机会说吧,倒是她的家仇,现在她可是昭空了,是不是也应该明言求助于皇帝呢?
她信步走出东宫时,杏儿等人迎上来:“娘娘!”人人是欢声颜动,跪倒在地上对红鸾贺喜。红鸾轻轻摇头扶起她们来:“我还没有住处的人,哪里敢听人称什么娘娘。”
杏儿笑了:“那也是娘娘。有了您,宫奴院以后再也不会是宫中最卑贱的地方,奴婢们都要感谢您,正等您回去呢——依奴婢看没有哪里有宫奴院舒服。”她倒真是解语花。
红鸾点头拉起杏儿柳儿的手来:“幸亏有你们在……”感动的话还没有说几句,她就看到孟大人和古安平联袂而来;重重的握一握她们的手:“不管我如何,你们每个人都是我的好姐妹。”因看到小平子两个太监巴巴得看她,笑着加上一句:“我的好兄弟。”
小平子两人终于乐了,他们倒不是不相信红鸾的为人,只是听到红鸾承认他们是“兄弟”猛然间有种男人之风重振的感觉。
红鸾带着杏儿等人迎上去,而古安平和孟大人定定的看了一眼红鸾后,双双弯腰就要行礼;孟大人是行半礼,而古安平却是要行全礼的。
被他们二人的举止吓了一跳的红鸾心里生出干酸不是滋味来,眼前两个人都曾是她动过心的人,现在依然还放在心上的,如同是家人的人,她哪里能受他们的礼?连忙伸手拦下他们嗔道:“你们做什么?”
646章 内情
听到红鸾的话,孟大人唇边闪过一线苦涩并叹道:“和昭容您贺喜,虽然匆忙间没有备贺礼,却还是向您讨杯酒吃得。”就好像还是原来那个爱说笑的人,但却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古安平只是深深的看她一眼:“我和孟兄有几句话想对你说,你有没有时间?”红鸾就是红鸾,不要说她成为昭容就算是成为皇后,那她依然是他的红鸾妹妹。
红鸾点头:“那我们就去园中亭子稍坐,让人备点簿酒驱驱寒意;”她看着两人:“你们这个时辰都不当值?”因为大典的原因,她就算是看到他们两个人也只是匆匆的打个照面,尤其是孟大人她几乎是两个月没有见其一面了。
孟大人抿了抿唇:“今天的天气不错,天蓝的的透亮啊,哈哈。”他对上红鸾的眼睛后干笑两声转过了头去:“古兄是当值的,不过却是被我拉来的。”
“不知道两位兄长寻小妹有什么事?”红鸾就知道现在忙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同时出现,当然是有事:“真得是为了昭容之事而来吗?”她认为应该不是,但还是避开孟大人的目光,心里生出了几分愧疚来。
孟大人没有说话他折了一小截树枝咬在嘴巴里,古安平答道:“不是;”他叹气:“但你也知道我们是不赞成的,只是却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挡住你;我们今天是有另外一件事情和你商量——你是不是想在册封之后对皇帝言明大水这事?”他们三人身边已经没有闲杂人,杏儿等人只是远远的跟着。
红鸾闻言并不奇怪,知道最了解她的人还是古安平:“安平哥,你是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留在宫中一辈子的。”如果不是为了家仇,她现在所思所想会是怎么离开而不是会拼了命的和元华等人周旋。
孟大人把嘴巴里的树枝吐出:“你知道仇家是谁呢?你又知道仇家到底和什么人有勾结吗?”他的眼睛炯炯的盯着红鸾:“不要忘了下挖开大堤的人是当地的官员,不管那个主使人是谁,但他定不会是亲自下命的,在朝中定然有为他做事的人。”
红鸾点头:“我知道,所以凭我们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报仇,只有对皇帝说出实情来,说不定还能助他一臂之力呢;我想,那个主使人定会是某位殿下,有这样的大错皇帝可以名正言顺的治他的罪了。”
孟大人苦笑:“鸾儿,你是很聪明,可是你却懂外朝的事情;你就没有想过上官家?如果万一此事和上官家的某人有关呢?我们现在连那些人为什么挖堤也不清楚,你如此冒然对皇帝说出来,皇帝只要动手一查就会被上官家知晓——就算和上官家无关,上官家的人可和你有了死仇,你说他不会把你的家仇传到某些人的耳中去?”
“借刀杀人。”他又吐了一口碎屑:“真苦。现在皇上不能没有上官家的支持,有个万一你要怎么办?我认为你要对皇帝言明此事,至少也应该是我们查明对方为什么要动手才成,不然变数太多根本不是我们能掌控的。”
红鸾想了想点头:“幸亏兄长提醒,倒真是鸾儿报仇心切了。”她抬头看向蓝天微微的合了合眼:“已经快要到年关了,可是我们却没有什么眉目,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老乡亲。”
孟大人看一眼红鸾:“也不是完全没有眉目,我已经找人把你们那里的江河看过,工部的人说就算是有大面会发大水,也不应该在了你们村子附近挖堤泄水的;因此可以断定那些人是另有目的,现在我们在查事情的同时要千万小心在意,万一被人得知我们所查之事,说不定立时就能引来杀身之祸。”
说到这里看到红鸾脸色微变要开口,他竖起手指来看着红鸾嘻笑道:“不要说让我不要再管的话,真要让我不管了只有一个办法,就怕你不肯答应;”他也不等红鸾问眨眼坏笑:“你只要答应我放下家仇现在就跟我走,我就不会再查下去。”
红鸾闻言沉默半晌;“兄长,您这是……”何苦两个字在她的舌尖上翻滚过几次后,终究没有说出口来,因为她知道孟大人是为什么而苦。
孟大人跺脚,狠狠的跺脚:“当然是为报仇啊,那人可是与我有夺妻之恨。”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那人在眼前他会把那人踩在脚下好好的打一顿才肯作罢。
红鸾不明所以的看向古安平,古安平摇头,他也不知道孟统领到底和红鸾及他的仇人有什么过节;尤其是孟大人并没有定过亲事,也没有听说他看上过哪家的姑娘,更是不懂他所谓的夺妻之恨是什么。
不过这仇可不算小了,大丈夫在世的不共戴天之仇就是:杀父、夺妻。
“如果不是那个主使人,现在我早和鸾儿你离开这吃人的地方了;就是因为他你不得不留下,我岂能不找到他捅上几刀子出气,这辈子就当真白活了。”孟大人挑起眉头说得直白。
红鸾和古安平都无语半晌,最终开口的还是红鸾:“兄长,我……”她已经注定和孟大人无缘无份,实在是不想再让孟大人自误下去。
孟统领笑着摆手:“不要劝我,就如同我没有劝你一样;各人的路各人走,其它人是做不得主的。”他说完拍拍手:“我那里还有得忙,就先走一步了;鸾儿,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在我们没有查清楚原委前,不要对任何人提及哪怕一句话。”
他走出几步后回身对红鸾摆了摆手,露出一个很温暖的笑容:“我选得路不论对与错,我都不悔。”说完后几个起落人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古安平长长叹息,看着红鸾却没有说什么;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说什么晚了,他所能做得只是保证红鸾不会受到很大的伤害。
红鸾看向他苦笑:“记得劝劝孟大人,安平哥。”她不想负人。
古安平只是苦苦一笑:“我先回去了,正当值呢;对了,你嫂子说让你晚上不要用饭,她今天不当差包了些饺子,说会给你送去的。”有些事情不是知道应该放下就会放下的,只是孟统领没有说,他更没有资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