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福晃动着匕首步步向春苓逼近:“哼,我割了你的舌头,看你还怎么嘴硬!”
说时迟,那时快。苏云抓起了路边的小石子,对准邓福射了过去。
邓福感到眼前黑光一闪,随着一阵钻心的痛之后,有什么东西击中了自己握着匕首的手!
他“哇”地叫了一声,匕首应声掉落在地。
转瞬之间又有数枚石子从天而降,撞在了那几个小太监头上,他们纷纷捂着脑袋痛得在地上打起滚来。
邓福气急败坏地转过身来喝道:“狗娘养的,什么人!”
苏云装成了太监的声音高喊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邓福吓得脸色惨白,身边的小太监也是腿脚都发软了。
春苓听到喊声,一头撞开了邓福,大喜过望地跑了出来:“娘娘救我!”
苏云一把拽住她的手撒腿就往外跑。
邓福本来还着急想着对策,抬头却看到了一个女子拉着春苓往外狂奔,方才意识到被骗了,他破口大骂起来:“妈的,哪里来的贱奴?居然敢骗我!还不快给我追!”
他身后几个小太监抱着疼得发麻的脑袋,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其实以苏云的武功,解决那几个太监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只是眼下大事未成,她绝不可暴露身份,必须得逃!
她拉着春苓一路跑进了御花园中,春苓毕竟是个弱女子,刚才又受了惊吓,她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她摸着扭伤的脚,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的脚崴了……我再也跑不动了!姑娘……你走吧,别管我了!”
苏云忧心地看了她一眼,看样子她的确跑不了了。
眼见着那些太监就要追来,这可怎么办?
苏云飞快地朝着四周一扫,她见到身旁有几排半人高的灌木丛,枝繁叶茂。
她心生一计。
苏云扶着春苓钻入了灌木丛中,又用枝叶遮住她的头,叮嘱道:“你躲在里面别出声,我会将他们引开!”
春苓感激地望着她:“可是姑娘,你怎么办呢?”
苏云坚定道:“不用替我担心!”她想了一想,又道,“能将你的披肩借我一用吗?”
春苓解下披肩交给她。
苏云折了一根长长的树枝,然后将春苓的披肩挂在了树枝上。原来她是想用这披肩来伪装成春苓,以免那些太监起疑。
苏云起身要走,春苓揪心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你千万要小心啊!”
“恩,我会小心的!”
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远远地望见了那些太监的身影,他们叫了起来:“她们在那里!”
苏云用树枝支起了披肩,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幸好她对皇宫中的路径摸得很熟,她在曲径通幽的羊肠小道上灵巧地穿梭着,不过那些太监也在后面吆喝着紧追不舍。
穿过了层层的树荫,是一片碧绿的湖水,苏云如一只灵巧的兔子在白玉石的板桥上飞奔。过了桥前面就是一大片高耸嶙峋的假山。
苏云很快来到了一个藤萝掩映的入山口,她的嘴角边勾起了一抹微笑:很好,只要到了山上,就可以甩掉那些太监!
身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一道瀑布顺着假山飞流而下,其景旖旎美丽。不过苏云可没半点儿心思欣赏。跑了这么久,她倒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可苦了那些小太监,腿都要跑断了,可眼看着离苏云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
苏云闪身钻进了山洞,她知道那个山洞通往一条下山的分叉道,眼看着胜利在望了!
斑斓的阳光洒在山洞里,洞外的紫竹在微风中摇曳,仿佛在向她微笑着招手,庆祝她成功逃脱!
刚出了洞口,苏云抬眼望着灿烂明媚的阳光,深吸了一口气。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
谁?
她猛然一惊!
眼前出现了一张无比放大的脸。
那是一张光滑的鹅蛋脸,肤色略显苍白。额头宽且高,透着内心的聪慧睿智。弓形的弯眉之下,一双忧郁的大眼睛闪动着宝石般清澈澄亮的精光。嘴唇长且薄,嘴角微微上翘,总是挂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微笑。五官就如精雕细琢那般精致,看起来既俊逸风流,又透着纯真稚气。
这不是广陵王赵宏瑛吗?
他穿着一件紫貂大氅,里面一件湖蓝色暗花的长袄。他的一只手上还执着画笔,他的身后则是一面四四方方的画板,上面是一副意境优美的冬景画卷。
广陵王看到苏云,也是万分诧异:“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云还没有开口,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喊:“快点,她朝那边去了!”她蹙了蹙眉,脸色微变。
广陵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猜到那些太监要找的就是苏云。
他细细打量着她,她的眸子就像纯洁净澈的湖水一样,照出心中的坦荡磊落。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她一定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苏云没有时间再做解释,她甩开他的手,转身正要离开。
哪知广陵王又抓起了她的手,柔声道:“跟我来。”
他将苏云带到了一个树洞里,说道:“你在里面躲一躲。”然后用画板遮住了洞口。
不久之后,那几个太监喘着粗气追至眼前,他们左看右看却不见宫女的影子,只有广陵王一人在一棵大树前悠闲地作画。
太监们面面相觑:“咦,明明看见她们逃到这里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广陵王回头看着他们:“怎么了?你们在找什么人吗?”
他们朝着广陵王一揖:“不知王爷可有看见两个鬼鬼祟祟的宫女?”
广陵王摇了摇头:“没有看到。”他眼睛一溜,问道:“她们犯了什么事吗?”
太监们相互使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人站出来,对着广陵王假笑道:“她们……她们偷了邓总管的东西!我们奉命要将她们捉拿回去。”
“偷东西?”广陵王意味深长得笑了笑。
他突然一拍脑门,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方才我似乎看见有什么东西往那里跑去了,我还以为是野猫呢,所以没有在意。”
那些太监赶紧低头哈腰地道谢,而后顺着他乱指的方向追去了。
待他们走远了,广陵王将画板挪了开来,将手递给了苏云:“出来吧,他们已经走了。”
苏云探头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其他人了,这才钻了出来。
苏云多少有些尴尬,欠身一揖:“多谢广陵王相助。”
广陵王揶揄道:“没想到富可敌国的苏家大小姐居然会稀罕太监的东西?是什么好东西呢?说来听听。”
苏云盯着他的眼睛,正色道:“苏云绝没有偷人东西。”
“那他们为何要抓你?”
“我……”苏云本想将实情道出,但是她突然想起了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郑如意,想起了被掌嘴甚至差一点遭遇毒手的香苓,宫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令她不得不防。更何况,眼前这人还是她仇敌之子。
虽然他看起来不坏,但她还不知道他的底细,她不想说得太多。反正那帮太监做了亏心事自然也不敢把真相挑明了,她就随口编一个理由糊弄过去吧。
苏云眨了眨眼,又露出那副楚楚可人的模样,未语泪先流,两朵晶莹的眼花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
广陵王看起来有些心疼,小心翼翼地俯身问道:“苏姑娘,你怎么了?”
苏云垂眉,哭哭啼啼道:“我本是奉德妃娘娘之命来替她裁衣的,没想到出宫的时候却跟丢了。这皇宫那么大,我兜兜转转怎么也找不到路,可急死人了!真在着急的时候,不巧却被刚才那些人撞上了。他们说邓总管房里丢了东西,要搜查宫女。呜呜呜……冤枉啊!我……我好歹也是未出阁的闺女,哪里能给他们搜身?所以,我一着急就跑了。幸亏……在这里遇见了王爷您。”
广陵王看着她哭得香肩一颤一颤,两只会说话的大眼睛因为泪光看上去愈发迷蒙懵懂,巴掌大的小脸因为伤心而红扑扑的,就像一只迷路的小兔子,煞是惹人怜爱。他本就是个温文如玉的男人,此时更是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怜香惜玉之情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素白的方帕,递给了苏云:“一切都过去了,有我在,谁也不敢再欺负你的。”
苏云接过方帕时悄悄溜了他一眼,他的嗓音很动听,就像是四月和风般轻盈温煦,他的眼神就像温暖的泉水一样,让人感到说不出的惬意贴心。也许,他真不是一个坏人。
广陵王和颜一笑:“走,我带你出宫吧?”
他在前面走着,一路对苏云呵护备至,但凡遇到崎岖难行的道路,每每会伸出手来,让苏云搀扶着自己。
只是这位风度翩翩的皇子,身子骨却有些孱弱。走了不多久,他捂着嘴轻轻咳嗽起来,还有些微喘,他原本苍白的脸变得愈发没有血色,倒是显出了一种病态的美。
苏云有些过意不去,便道:“殿下您没事儿吧?”
广陵王又咳了一阵,他回过头来挤出一个忧郁的笑容:“不碍事的。有时候走得急些就会犯喘。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苏姑娘莫见怪。”
苏云抿了抿嘴,想说什么安慰他一下,却是说不出来。
难怪这位皇子与他的两位哥哥大不相同,从来不涉政事,也不争权夺位,只喜棋琴书画,广交文人墨客。
不过,无论是势力稳固、深得重臣拥簇的太子,还是心机深重、手握兵权的魏王,广陵王若要与他们相争,的确是有些勉为其难了。
然而,若他逍遥洒脱,远离勾心斗角,那苏云就无需提防着他,她不禁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广陵王怎么会看不出她眼中透出的惋惜同情,便故意找话说道:“今日寒梅节,我特地来皇宫拜见母妃,她与我聊天的时候还提到了苏姑娘您呢。”
苏云柳眉微微一抬:“哦,贤妃娘娘提到了我?”
“恩,母妃也见识过不少独特的舞蹈,不过当数苏姑娘做创的百兽舞最令她难忘,曲调雄壮激昂,气势磅礴;舞步粗犷奔放、又妙趣横生。她起初还以为如此大气的作品定是出自男子之手,没想到却是出自一位美如天仙、温柔娴雅的姑娘。”
苏云莞尔一笑:“贤妃娘娘夸得我都脸红了。”
广陵王凝望着她,眼中似乎透着不一般的意味:“苏姑娘如此多才多艺,不仅母妃赞赏有加,在下也是甚为仰慕。在下平素也无甚喜好,闲来常在‘清风楼’茶馆以茶会友,舞文弄墨。苏姑娘若是不嫌弃,改日能否来清风楼一聚,我们相互切磋一下琴技如何?”
苏云有些诧异,不过一时也找不到借口拒绝,只得微笑道:“殿下过奖了,殿下通晓音律,琴技精湛,苏云这点儿皮毛,哪里敢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
广陵王咧嘴清新一笑:“苏姑娘就别谦虚了。咱们可一言为定喽!”
苏云盛情难却,也只好点头答应,却不知广陵王真的只为了切磋琴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