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越理越乱

嫚红一来就拿出了几件新做好的衣裳,这光滑如水的绸缎,色彩柔和刺绣又精细,四喜看直了眼。

嫚红笑着坐下,缓缓道:“那日在街上遇见你,我就说了要给你做几件衣裳的,这不都给你带来了。”

四喜一愣,敢情她还当真了,那日街上的事她几乎是忘记了。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想着接受了也没啥,衣服都做好了,不要白不要。

四喜把衣裳摊在桌上,仔细地看着,这古时候的绣工真的是好看得不要不要的。

四喜正看得眉开眼笑的,一旁的嫚红却是盯着她的手腕,神色刹那就变了!

四喜手上正带着那只玉镯。

前几日叶夫人跟她说了这只从小就给她的玉镯的来历,原来这是和柳家的结亲信物。

这玉镯是一对的,两家各拿了一只,即使之后四喜被当做童养媳卖了,这个玉镯还是一直放在四喜身上,也算是叶辛留了个心眼,当做日后认亲的证据。

这个身体的真正原主四喜的记忆,她是没有的,她脑海中只有现代生活的常识和基本概念,所以来这里后原主四喜的过去经历她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很吃亏啊!

至于另外一只玉镯,八成就是在柳玄伶身上了。

叶夫人特意叮嘱她既然要嫁来了柳家,这镯子还是日夜带着吧,这份自小的缘分柳家看在眼里,以后的日子一定顺畅的。

那神色只是刹那间,瞬间嫚红又恢复到了以往的神情,柔和地浅笑着,她掩盖得真的很好,可惜四喜还是感觉到了。

心里盘算了一番,下意思地问道:“方才红姨是看着我这个镯子吗?可是觉得好看?”

“是啊,这成色不错,是个上好的玉吧,可是柳家送你的聘礼?”嫚红给自己倒了杯茶,漫不经心地问道。

四喜摇摇头,心里盘算着该不该说,只是如果不说清楚怕是也打探不到什么,装作随意地说道:“不算是吧,我爹娘当年和柳府订的娃娃亲,这个算是信物了。”

嫚红眉间不经意地一蹙,遂即被笑容掩盖了:“娃娃亲啊,可真好,知根知底的女孩子嫁人是最放心不过了。话说喜儿今年多大了,可是十五左右?”

四喜望着她,笑道:“是的呢。”

心里如波涛般滚过,她的直觉不会有错,嫚红有事,而且是重大的事瞒着她,一切和那个镯子有关。

嫚红回去后,四喜再也定不下心了,在床上滚来滚去,脑子里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又给理了一遍,可是好像很多事都像线一样给缠住了。

这个镯子和嫚红有什么关系呢?还和四喜的年纪有关?

或者说这个镯子是在结亲的时候就给予的,那就是原主四喜很小的时候了,那个时候嫚红也才几岁吧。

而且,四喜脑海中一个叮当响,她突然直直地坐了起来。小精灵是让她帮叶老爷找一个玉镯,她一直以为就是手上的这只,不管是不是这样,起码又是玉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四喜基本已经确定自己估计是没有完成任务,小精灵才不出现的,一定是这样。

四喜抛开了小精灵从头到尾都在骗它这样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想法。如果没有完成任务,那她就是要努力完成任务,争取早日回家!

如果并不是这只玉镯,那岂不是她要重新找过?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直接问叶老爷,“爹爹,你可是遗失了只玉镯?”

汗,这个想法直接被打断了。

既然和自己手中的这只镯子有关,那柳玄伶那里也是逃不开的,不如从他那里着手?这柳玄伶也是个让人摸不着头脑,变幻莫测的一个人,从他那里找线索恐怕还是得想想法子。

柳玄伶的院子里,叶落松提剑飞驰着,一招一式干脆利落,柳玄伶在旁看着,不时地指点一下。

柳玄伶这几日心思复杂,父亲突然娶了个二房,也并没有和他们交代清楚,此人也没有查到任何来历。

还有那个叶四喜,一想到这个女子,柳玄伶浮现出一丝怪异的微笑,心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不停地撞击着。

叶落松余角发现了柳玄伶的怪异,一个没稳住,急速地斩断了一截树枝,那小枝桠竟直直地向前飞去。眼看有个女子正从院落走来,虽然方才的力道不大,但是也极其容易划伤人。

叶四喜看着不明飞行物从前方袭来正要击中额头,怪叫了一声,抱着脑袋就蹲了下来,可惜还是慢了一拍,磨破了点皮。

“你们两个在搞什么名堂?”捂着脑袋,大喊道。

叶落松一脸焦急地跑来,喊道:“臭丫头,你没什么事吧。”

一把拉起了四喜,踮起了脚尖,细细地看着,用暖暖的小手揉了揉,微微有些发红,没大事儿。

四喜被他这举动搞得一愣,反应过来直喊道:“你得喊我姐姐!你拿着剑做什么?”

叶落松一急便扔掉了剑,方才严肃凛然的气氛不见了,像往日孩子气地喊道:“拿着柳大哥的剑玩玩而已,你怎么过来了?”

“哦,来串串门子。”四喜笑着。

三人回了屋里坐着,外头的天已经冷了,这冬天在院子里坐着可是要冻出病的。

叶落松趴在桌上喝了茶吃了点心,四喜翻了翻眼睛,这孩子怎么就每天都一副吃不饱的样子呢。

“叶姑娘,是有什么事儿吗?”柳玄伶翘着腿,微眯着眼问道。

“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来看看我弟弟在这儿干什么,顺带我想问问你那个玉镯可在你这里?”

柳玄伶自然是没想到她问了这一出,不禁坐直了身子,眸色一沉,问道:“可是当年结亲的时候的玉镯?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一边去了里屋,没一会儿捧着一个锦盒走了出来。

四喜迫不及待地打了开来,果然里头是一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镯子。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原来这个是信物,想着奇怪怎么会用镯子当信物的。”四喜胡诌着。

柳玄伶也瞧见了四喜手腕上带的镯子,随意道:“信物本就是个诺言,用什么做信物都无碍。”

这话也没错啊,只是个物件而已,是什么都是可以的吧。四喜感觉自己这借口也是太差劲了,抹了抹脸装作一脸不知。

“这玉是上等的好玉,颜色通透,质地淳厚。你带在手上也不觉得寒冷吧,这玉是通人性的。”柳玄伶一边说着,一边默不作声地悄悄观察着四喜。

四喜对这些没什么常识,被他这么一说倒也发觉了,大冬天的除了刚戴上的时候有些微凉,立即反佛和皮肤融为一体了。

等下,等下,四喜此时发现了不对劲,就因为这样才不对头啊!!!

四喜又开始睡不着觉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原来等着时间一到被送回去的念头在这些时日里被消磨殆尽,自己莫名其妙被一堆看不透猜不着的事给紧紧绑住了。

下午的重大发现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这镯子是两家孩子的定亲信物,即使四喜被人卖做了童养媳,这镯子叶老爷还是放在了她身边,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

当年叶家就是因为走投无路,穷困潦倒才会卖女儿的,又怎么还会有如此贵重的镯子?

四喜试图询问镯子的来历,可是柳玄伶也只是回答她并不清楚,也只是柳老爷给他的。

又试图想问清楚柳家当年的境况,得到的答案也只是普通人家经商起步。

不知柳玄伶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在提防她?没有摸着别人路数的时候果然不能轻易出牌,对自己下午的鲁莽有些后悔了。心中也越来越烦躁,翻了几个身,确实睁大眼睛瞪着上方,彻夜未眠。

柳老爷成亲之日临近了,柳府上下装饰得喜庆无比,到处都是红彤彤的好像过大年似的。

四喜此时还得到一个一言难尽的消息,就是自家的爹娘会在柳老爷成亲后返回老家,毕竟这偌大的家业不能放任太久不管。

问题是四喜之后便要嫁入柳家,虽然时间未定,但是两家都觉得四喜还是住下比较好,毕竟日后也是一家人了,也可以趁此机会熟悉熟悉增进感情。

四喜吃惊过后表示也能接受,毕竟自己一定会在成亲前就离开,至于她离去后,这个原主四喜会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让她最为诧异的是叶落松,他死活不想走,竟然说要留下来陪着姐姐,叶夫人以为她们姐弟关系已经亲得分不开了,自然是高兴得哭了好多天。

四喜不知道这个混小子在打什么主意,也实在没精力再去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