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风檐循声望去,只见前方来了一个披头散发、头顶流脓、耳戴金环、赤脚生疮、满脸横鼓、虎背熊腰、袒胸露乳、胳膊粗壮的恶鬼。这人每走一步,苦海就晃动一下,显然功力极深。
眼见这恶鬼大步走到展风檐面前,隔着书案伸手一揪,就如老鹰抓小鸡般把展风檐拎了起来,展风檐怒道:“我乃判官,安敢无礼?”
恶鬼哈哈大笑,道:“我是此间鬼王,主宰苦海一切祸福吉凶,你这个临时的判官,能奈我何?”
展风檐抬头向上看去,问道:“既叫我做判官,为何又派人捣乱公堂?”
这话问了三遍,虚空中并无一语回复。展风檐长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这苦海跟人间一样,律法一碰上暴力,就无法伸张正义了。”
苦海鬼王道:“你来时我们明明说好了,只要你判得不能令众鬼心服口服,就要留在这里永世不得超生。”
展风檐“哼”了一声,道:“来,又不是我自己要来的,让我做判官,也是受了你们的威逼利诱,你说我判得不能让你心服口服,我还说你要让我留在这里永世不得超生,我也不服呢!”
苦海鬼王闻言一愣,道:“难道你进入此间,不是心甘情愿的么?”
展风檐道:“你既然是鬼王,难道无法查验我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苦海鬼王听说,便放下展风檐,闭目凝神,于冥冥中以鬼眼观展风檐进入苦海之时所发生的事。
良久,苦海鬼王睁开双眼,表情复杂地看着展风檐,似自言自语地缓缓道:“啊,苏家的小姑娘,果然是没有得到你的同意,就把你推进了这个鬼窟,这是有违苦海规矩的......但是我千万年来一直受苏家的供奉,却不好不帮她杀你灭口,这个......”
展风檐此时一点内力也使不出来,听说苦海鬼王要杀他灭口,心中焦急,再也顾不得许多,双手画圆,结了个【道家白虎印】,苦海鬼王还以为展风檐是要做困兽之斗,冷冷一笑,道:“小子,就你这点微末的道行,也敢在太爷爷面前耍大刀?”
不料,话音未落,一个蓝色漩涡突现,裹住展风檐,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鬼王大惊,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感知到展风檐已经脱离苦海,不知去向。
与此同时,在边城外的苏语棠,身体也出现了奇怪的反映,只见她头上冷汗淋淋、一对波峰起伏不定、琼鼻之下娇喘嘘嘘、从头到脚都有一种软软酥酥、麻麻热热的感觉,这种感觉还没褪去,丹田之内的真气,又忽然四散游走,似乎要从周身百骸流失一般。
正在苏语棠手足无措的时候,她的正前方,浮现出鬼王的上半身身形,鬼王双手捏了个【般若诀】,往苏语棠额头一点,然后喝了声:“定!”
苏语棠的身体和内息,这才恢复如初。
见到苦海鬼王现身,苏语棠急忙俯身下跪,叩头道:“苏门第二十代弟子语棠,谨迎祖师爷法驾人间,并叩谢祖师爷相救之恩。”
苦海鬼王点了点头,道:“你这娃儿礼数倒周全。起来吧。”
苏语棠闻言,恭恭敬敬站起身,敛裙恭立。
鬼王道:“你怎地如此胡闹,滥用鬼窟判官图把人硬生生拉入苦海,此人身怀异术,现已逃出苦海,连我也无法阻止。”
苏语棠大惊,道:“这苦海是天地沉沦之所,就是鬼仙之流,入了苦海也无法离开,怎地慕斯泽一个小小的道士,竟能逃脱?”
鬼王道:“只因他进入苦海之前,并没有与你达成契约,所以苦海不能强留住他。”
苏语棠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请祖师爷教导。”
鬼王道:“这苦海二字,原出自《观世音菩萨普门品》‘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渡人舟’之句,它讲究的是一个‘应’字,应者,有因果报应之意,亦有言出必应之意。那小子堕入苦海之前,你曾许他提升三倍的内力,他堕入苦海之后,苦海的值日功曹又许他如能判得众鬼心服口服,就可以与一女子合欢。现在那小子已经脱离苦海,就代表他所判的游魂冤案,得到了苦海的认可,那么,你就必须履行你和苦海曾经答应过他的事情,否则......十二个时辰之内,你将粉身碎骨而死,并堕入苦海,永世不得超生。”
苏语棠听罢,烦恼得眼中噙泪,又向鬼王跪倒道:“祖师爷,想我也是一个名门淑媛,尚未婚配,怎能随便与人苟合?再说了,以弟子如此微博的道行,怎能帮那人在十二个时辰内提升三倍的功力,还望祖师爷救我。”
鬼王摇了摇头,道:“天作孽,犹可说。自作孽,不可活。任何法术,威力越大,副作用也越大。你不遵门训,擅自启动鬼窟判官图,造下这等孽缘,如你不愿去与他交媾,祖师爷我也帮不了你。”
说罢,鬼王从袖中掏出一尊三寸高低,造型妖艳的黑玉裸身西域女子雕像,弹指落到苏语棠面前,道:“这是苦海三宝之一的九幽鬼母罗刹姬神像,里面蕴藏有初代苦海鬼王的一缕精元,你戴着它与那小子交媾,姿势越淫荡下贱越好,交媾完毕之后,他自然能获得半个鬼仙的内力。如此一来,你和苦海答应那小子的两件事,就算做成了。”
“当然,”,鬼王顿了顿,瞥了一眼苏语棠道:“你要是选择宁死不屈,那就来苦海陪祖师爷修行吧。”
说罢,鬼王的身影,自半空徐徐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