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风洗漱完毕便觉得有些疲惫, 长乐跑了出去便再没回来,他翻身上床合衣躺下,回想那个神秘人救走了花三箭, 愤愤不已, 他跟在自己身后, 不就想要他柳如风的性命么?哼哼, 看来他这是碍了别人的眼了啊, 正是左思右想想不明白,金长乐却是回房了,她奔至床前, 拽着他的胳臂摇晃道:“如风!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柳如风不明所以,她却是兴奋嚷道:“你知道那个神秘人是谁么?我和大哥说了, 他和我想的一样是二哥思文啊!”
金思文?柳如风疑惑道:“金家二子金思文盛传此人当年被刺杀小太女的刺客所杀, 他又怎会在此?”
金长乐叹气道:“如风你有所不知啊, 十三年前我刚到京都,尚是年幼无知, 正是萧君后被杀之际,小太女便也被人惦记上了,一波又一波的刺杀,我二哥偶然救下一个刺杀太女的刺客,竟是旧识, 二哥出了师门便与那女子有过一段姻缘, 后来原以为那女子早就出了意外不在人世, 却原来是花煞的杀手, 二哥那时相遇, 便将重伤的她藏于家中,后被姐姐发现, 便是不允,那时大哥与湘王仍住在京中,姐姐便叫来大哥劝二哥交出刺客,莫要牵连金家!
二哥不愿,便在家中与大哥姐姐大吵一架,姐姐怕女皇察觉,连累金家,便不顾二哥反对将刺客丢了出去,只说不去报官,生死皆有天命!二哥气极,出府去寻却是踪迹全无,他收拾了衣物留书一封便是追寻而去,那封留信只说与生死与金家再无干系,他妻若死,必定追随。后面附上四句话,便是:千与千寻,千寻千与。万千皆弃,全与莺歌!想必莺歌便是那刺客的名字吧,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他一直没有消息,此次出现在台州,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柳如风盯着她兴奋的小脸,伸手拉她入怀躺下:“你也先别高兴得太早,他若真的是你二哥金思文,来了台州怎地也不与你们见面?现在他定是花煞之人,难道与当年那个女刺客有关?”
金长乐叹气,在他的胸口处摩挲了几下道:“刚才你一说那句话我便猜是他,我已告知了大哥,他与二哥师出同门,这剑阵是二人师门中所学演变而来,大哥也说定然是二哥无疑!至于他为何不来相见,我想这么多年了,也未必是怪罪于金家,怕是心中尚有苦衷,才不能相见。”
柳如风将她搂紧了些,在她额头印上一吻:“天下有情人还是多的,若都像咱们这样便也好了啊……”
金长乐点头,二人依偎在一起,沉默半晌后,她下定决心突然试探着问道:“如风有没有想过,若是太女登基,你将如何自处?”
柳如风摇头:“没有,我不敢想,风闻女皇陛下昏迷不醒,现在谁上位仍不可知,如果……嗯……如果……”
金长乐起身,低头四目相对,打断了他脆生生道:“没有如果,如风你要知道,太女朱颜真命不可改,柳家势必倒台,现在便来想想,回了京都之时,若是已天翻地覆,你又能否做窝真正的金家人,与柳家再无干系?!!!”
柳如风心下恍惚,柳家必败么?他想来想娶,不能确定自己心意,金长乐狠心说道:“太女登基,柳家必诛九族,如风能否置身事外?”
柳如风浑身一颤,似是不敢置信使劲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金长乐实在不忍心他以后心中留下脓疤,现下也不防他,只好言好语劝道:“如风的命已是我金长乐的了,柳家却是难逃被诛命运,当年萧君后在世之时,柳元成与君后柳元思二人合力暗中将他杀害,太女早已查明,对他二人是恨之入骨,肯定是不能轻饶,你道女皇会毫无准备多日昏迷么?她那是引他们动手呢!他们一旦轻举妄动,柳家亡之。你母亲柳家为官多年,还算忠诚,只这一柳字害人不浅,若是不能参与其中,我定能想法子使她脱身保命!”
“啊?”柳如风震惊无比,却是脑中嗡嗡作响,不知想到了何处,好半晌他才喃喃问道:“柳家必败……必败无疑么?”
金长乐点头:“我不想瞒你,京都早已部署好了,如今金家的影子军,先太女铁骑兵,还有湘王精兵都守在各个关卡,柳家想调动大军,怕是难以达成,他不动手便罢,一动手,便是自取灭亡,你也听说了女皇陛下昏迷不醒……柳家这是要孤注一掷了啊!”
柳如风未待言语,她又叹气道:“你且附耳过来,我与你说个秘密,你听了便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他依言贴近,长乐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不能相信,竟是半晌才缓过神来:“你说的这可是真的?”
金长乐郑重点头:“她如此隐忍,不过就为了彻底铲除整个柳家么?此次调我出京,恐怕也是多疑,对你我二人不甚放心,怕是将来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柳如风闭上眼睛,他似乎认命了,似乎还有些想不开,怎么办?他不知道,想起母亲,想起自己从小到大每一次淘气,她一边追着他打一边抱着他哭的样子,一行清泪竟是顺势而下,他转过身去,瞬间便隐于枕间。长乐在他身后抱住他:“如风……”
他叹气道:“长乐务必救母亲,或许姨母与舅舅是害了萧后,可母亲中规蹈矩了一辈子,我不想晚年还要丧命于他人之手。”
金长乐点头:“我尽力,但愿她能想得开些。”
柳如风转过身来,双手扳了她的肩膀郑重道:“不要尽力,要一定救出来,不然我会恨你的,会恨你将我也带出京都,若是阴阳两隔,我宁愿随母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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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凤京都
女皇一连数日昏迷不醒,早朝便由柳元思一手取替,他高高坐在殿上,群臣皆拜,快了,这天下马上便是他们的了,小太监站在一边高声唱道:“有本请奏,无本退朝!”
众人皆不语,呵呵柳元思玩味儿地看着下面众臣的沉默,好!好!好!群医束手无策,众臣不敢言语,广阔天地,这朱家的天下,他姓柳的怎么就坐不得了?向旁边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连忙喊道:“退朝!!!”
群臣叩拜,柳元思将众人屏退,独自坐在高高的大殿之上,想起了他年轻之时,奋不顾身只为了进宫站在她的身边,那时究竟是为了她还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他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他用力回想,却只记得他被迎娶的那个晚上,在新殿之中等女皇临幸,她来了,确实来了,可是听到脚步声走到了门前,众奴婢跪倒迎接之时,却听一人高呼道:“皇上不好了,萧君后旧伤复发,崩血了!”那脚步声便毫无犹豫地疾奔而去了。
他恨,恨她的萧郎,其实他二人还是姑表亲,模样长得都有些相似,也许就因为他长得实在像他,便在他死后轻易爬上了龙床,于是有了婉婉,婉婉是他的命根子啊,他的婉婉啊,现在还小,她还不懂,其实也不是他非要去争,只是他若不争,太女登基,哪还有他们父女的活路?
……
女皇的养心殿内,朱婉在旁边坐着,御医给女皇看了脉,便一步跪下:“臣无能,女皇脉象虚弱,还不如前几日,怕是要不成了……还,还是准备一下吧……”
朱婉腾地站起:“什么!你说什么?准备什么?”
那御医哆嗦着半晌才吐出两个字:“后……后事。”
朱婉上前一掌掴去,直将他打得偏过身去,不敢言语:“再胡说一句便砍了你的脑袋!”
柳元思移步进来正巧听见,笑道:“我的儿,要砍谁的脑袋啊!”
朱婉坐在床边,抚摸着女皇的睡脸微怒道:“他竟说母皇不成了,真是该死!”
柳元思将御医屏退,殿内奴婢皆连忙退下。他来到床前,看着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躺在那里,竟是已毫无感觉,他站立一旁轻声说道:“婉婉莫要孩子气了,你母皇便要追随萧君后而去,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朱婉回头看着柳元思哀戚道:“父后,母皇真的不成了么?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真是与柳家无关?与你无关么?”
“住口!”柳元思大喝一声:“胡说什么!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也省得我日夜为你操心!”
朱婉扭过头去,也不看他,点点泪珠滚落,只洒落在女皇朱郡的脸上她摇晃着她的身体哭喊道:“母皇!......母皇你醒醒啊!……我是婉婉啊!…..母皇啊!……”
柳元思叹气,走至桌边坐下,端起茶水刚要喝一口,却听殿外心腹求见,他连忙起身宣进,来人手持百里加急密保,跪下呈上。柳元思拿起取出急件一看,不由得啊的一声。
朱婉抹去眼中泪水抬头问道:“父后,什么事?”
柳元思扬了扬手中急报:“你的姐姐,太女朱颜在迎亲的路上,被人暗杀,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