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萧承君这般镇定自若的人物,听了凤兮的话,也深深地被噎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都要裂开了。
他无语地看了凤兮好一阵,见对方严肃的神情里带着戏谑,忍不住板起脸,教训道:“本王在和你说正经事!”
凤兮无趣地撇撇嘴,明明是萧承君先拿她开玩笑的,现在她只是逞一逞口舌之快,说得又不是他,他干嘛凶自己,还真把自己当成萧争鸣了吗?
“我也没说错啊!年少贪欢,确实容易那啥嘛!我以一个医者的尊严作保证,如果大皇子继续这样下去,肯定不出十年就会败坏身子,到时候啊……”凤兮越说越起劲,几乎要举起右手来个发誓让她的话变得跟真实可靠。
可眼见萧承君因此面如黑锅,眸凝冷意,她就很没骨气地住了嘴,“好啦,我知道你想说秦家在朝堂的地位很高,萧争斌想要争取帝位就必须把秦家人拉入自己的阵营,是不是这样?”
萧承君挑了挑眉,讶异傅凤兮怎么突然又开窍了,可瞧她那脸不耐兼不屑,似乎这样的问题她早就知道了,而且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傅凤兮随意地耸耸肩,“这种事情是常识吧?萧争斌一看就不是个安分专情的主,他肯乖乖守着秦莲,吵起架来还特能装孙子,不是心里有鬼就是别有所图,至于秦家很厉害,这还是你跟我说的吗?”
或许是因为早和萧争斌扯破脸,或是因为对着萧承君,傅凤兮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大逆不道的话,直呼大皇子名讳不说,还当着人家皇叔的面把人骂作孙子。
萧承君惊讶地看着傅凤兮,心想对方是不是被自己刺激过头了,所以才会那么口不择言?
又或者是因为自己对她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所以她在自己面前什么都敢说?想到这种可能,萧承君也忍不住心情雀跃,只是有些话该提醒地还是要提醒的。
于是某个面瘫男继续板着脸,用领导训话的语气说道:“既然你知道秦家的厉害,以后就多留个心眼,秦氏和你的战场可不只是在后宫。”
“难不成当朝秦相会闲得和我这么一个毫无威胁的小小伴读计较?就算他真这么小心眼,他的手也不该伸得那么长吧?”傅凤兮对萧承君的警告嗤之以鼻。
这轻敌的样子让萧承君真想把人绑起来,然后用力地打几板子,嗯,就打屁股。
傅凤兮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她毕竟没有经历过朝堂上的争斗,更不知道那其中暗藏汹涌。
秦梁景为官近五十载,在先帝还在位时起就是权臣,而后更是一手扶宣帝登基,被宣帝加封三公三孤,是当今朝堂上的第一权臣,就是萧承君谋划十年,也难动他根基。
而且这位秦相门生极多,党羽遍布朝野,说他跺一跺脚,萧国的国都都要震一震,这也不是虚话。
和这样的人正面杠上,别说凤兮现在只是个傅家没权没势的小姐,傻三皇子的伴读,就算是萧承君,现在也没把握能够讨到好。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因为如果这位元老大臣忠心耿耿、公正刚直的话,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现在的秦梁景功高盖主,权力欲望极度膨胀,竟隐隐有了反意。
这样的人实在太危险了,傅凤兮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当那只出头鸟。
只是这些秘辛萧承君并不愿意跟傅凤兮说明白,见凤兮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
子,他又拿出对待萧争鸣的严厉态度,加重语气,道:“听话!”
要是萧争鸣听到这两个字,非得身子一抖,脑袋一缩,什么反对意见都不敢有了。
但傅凤兮又不是萧争鸣,而萧承君早已经没有了最初时对她的威慑力。见男人皱眉发怒的样子,她不由冷笑,扬高脖颈,似轻蔑似高傲地冷笑,“凭什么?”
还是第一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对萧国嗜血无情的五王爷说话,让萧承君接近一刻钟都没有出声,就这么凝视着凤兮。
如果是往日,凤兮早被吓得自动自发地认错扮乖巧了,可这一次她告诉自己不能颓,就这一次,一定不能颓。
萧承君一次又一次地拉她下水,她并没有不乐意,只是她不甘心她明明都已经被卷进了漩涡之中,可萧承君还是对她有所隐瞒。
明明坦诚才能达到最好效果,这个男人却硬是要筑起一座高墙,将他和这个世界都隔绝开来,并非孤僻,而是因为他不需要任何人与他同行。
可即便知道萧承君很厉害,甚至厉害到一个人都能挑起整个世界,但事到如今,凤兮根本没办法萧承君的一意孤行。
在她一次次想要退缩的时候,是他硬要拉上她的,而如今她已经下定决心了,又怎么允许萧承君决定她所有的决定呢?
“萧承君,我不是你的木偶,如我之前所言,我愿意助你。这是我的诚心,那你的呢?难道你回报我的就是隐瞒和固执吗?”傅凤兮说话的声音清脆,却尖锐,逼得萧承君无处可逃。
她深深地看着萧承君,一字一句地说:“这次我请你好好想清楚,你到底愿意和我分享什么?如果到最后还是隐瞒,那抱歉,你的贼船,我不上!”
两人倔强的对视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而这一次,破天荒的是萧承君最先受不住撇开了目光。
他藏在衣袖下的手握了松,松了又再次握紧。
第一次,萧承君感觉到了很为难。往日里他杀伐果决,甚至当年从先帝问他是否有意帝位到他扬言放弃帝位,也不过半息时间的思考,可如今,眼前这个女人却让他难以决断,仿佛怎么做都是错的,而他最不愿的,就是做错。
傅凤兮知道萧承君现在在思考他们的关系,是彼此坦诚,亦或是隐瞒,然后渐行渐远?
别看她刚才话说得那么大气,但其实她心里也没谱,萧承君沉默得越久,她就觉得越没戏。
就在她几乎都要放弃时,萧承君忽然冲她缓缓笑开,“你以为本王的贼船,是你说下就能下的吗?”
听了这话,傅凤兮第一个反应就是:卧槽,这个男人也忒不要脸了吧?!
可下一秒她就明白过:这是男人同意她开出的条件了!
她大大地松了口气,也回以灿然如花的笑容,似开玩笑地说道:“既然这样,那王爷可要抓牢我,别让我有机可逃喔!”
萧承君凝视着凤兮,低低自喃:“再不会让你逃了……”
而这一次,萧承君也真如他所说,不再隐瞒,把秦家的事,朝堂风云,甚至是他自己还没有成型的猜想,都告诉了傅凤兮。
傅凤兮显然很满意男人的坦诚,而男人给出的信息量也终于让她明白,秦莲如果要整她,可以做到什么地步,并为此打起十二分警惕。
只是两人都注意到秦家和秦莲的威胁,却忘了同样还有另一个女人也对他们虎视眈眈。
六王府的某个客房里,灯火昏暗,白茉呆呆地坐在床上,面容娇艳却遮不住她脸上的憔悴与痛苦。
丫鬟小慧蹲在脚踏上苦苦哀求:“二娘,您就别难过了,若是老爷夫人看到您这个样子,一定会很难过的!”
一提起父母,白茉蓄在眼眶的泪水就‘唰’地落了下来,委屈又怨愤地说:“肯定爹爹当初不肯支持君哥哥争夺帝位,君哥哥他才不要我了!”
如果当年先帝病重,宣帝即将登基之时,她爹爹果决地控制了皇城,今天的龙椅哪里由得宣帝来坐?!
小慧大惊,作势要捂白茉的嘴,急道:“二娘,这些话可千万说不得,被人知道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白茉白了小慧一眼,甩开她的手,不屑她的胆小,“怕什么,这里只有我和你,说说又怎么了?君哥哥本来就是皇位的最佳继任者,而我合该就是她唯一的皇后!”
“五王爷冷血无情,喜怒无常,他的声音都能令小儿啼哭,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好,您……”小慧仗着自己是陪白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忍不住将心里对萧承君的不屑都说了出来。
可她才刚说了一半,白茉就毫不留情地打了她一巴掌,将人打翻在地,厉声大骂:“谁准你亵渎我的君哥哥,他长得那么好看,英武不凡,又怎么会把小孩吓哭呢!你再敢给我说君哥哥的坏话,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小慧被白茉打得有点蒙,捂着脸呆坐地上,看着她的主子,眼圈突然红了,哽咽道:“二娘,小慧,小慧也是替您不值啊!您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却为了五王爷委曲求全,奴婢这是心疼你啊!”
声音真挚令人动容,白茉哪里不知道小慧的心意,再见小慧肿得老高的脸,又有些心疼,忙将人拉起来,甚至主动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叹道:“小慧,你也知道你我一起长大,我拿你当姐妹,但凡换了个人对我说这番话,她恐怕都已经变成一具尸骨了呢!”
白茉的声音低低的,却让小慧感到莫名恐惧,她打了个哆嗦,连忙摇头,“小慧再也不说了,二娘您别生气。”
白茉苦笑,锐利的眼神黯淡下来,苦闷低喃:“你不知道,他是我想了多年,念了多年的男人啊!从我还小的时候起,我就被家里的人告知他将是我未来的夫婿,我就这样一直仰望着他,直到一颗心彻底融进他的身影里无法自拔。
“除却他,我谁都不要,可他却说……”想到今天下午萧承君的绝情,白茉声音哽咽,痛苦万分,“可他如今却说我没有资格做他的王妃,甚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半分脸面都不给我留,这要我如何甘心,如何能甘心啊!”
“二娘……”小慧声音喃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的主子。
却见白茉忽而一抹眼泪,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只听她坚决地说:“不,我才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做君哥哥的妻子,我一定会做君哥哥的妻子!”
小慧连忙凑过去,问:“可五王爷他……二娘可是有别的办法?”
白茉脸上的笑容更盛几分,胜券在握地说道:“没错,我有办法了。”
她冲小慧招招手,附在后者耳侧低语几句,听得小慧忙捂嘴,险些叫出声,但看见白茉脸上的冷厉,小慧把劝阻又默默地咽了回去,点头应是,然后乖乖地照白茉的指示行事。
看来她家主子这次,是真的当定五王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