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莹然受过杜家的家训,那就是对于好的方子,不可以敝帚自珍,杜莹然见着周若禾对这个方子感兴趣,就干脆地说道:“若是周御医无事,明日里过来,看我是怎么做出这样的药皂和药膏出来的。”
周若禾的眼睛瞪大了,杜斐的目光却有浅浅的欣慰,在他看来,既然有了这样的好的方子,就应当是公开,让患者受惠。
周若禾看到了杜斐还有杜莹然两人,心中是感动,他单手抚须说道:“两位信得过在下,在下却不能这样做。”
“既然有了好方子,还需要给患者用才是。”杜斐说道,“我父女两人的能力终究是有限,若是让方子广布于天下,还是周御医出面的好。”
脚气病还有狐臭,虽然不是绝症,却让人十分烦恼,一个是患者脚底瘙痒,那种不停息的瘙痒几乎让人想要挠烂了脚底板,另一个狐臭则是让人尴尬,所有人都对自己掩鼻相对,又是怎样的苦恼。
“不如这样。”周若禾说道,“我明日里会过来同杜小大夫讨教如何炮制药皂和药膏,我认识一家炮制药材的铺子,那铺子里的人,都是曾经受惠于我,不必担心他们泄了方子。药皂和药膏炮制出来了,太医院用实价购买即可,这药膏和药皂也可以销往举国上下。”
杜莹然听到了周若禾的方法,眼眸闪过一丝光亮,这个法子岂不是就是后世保护知识产权的雏形。
杜斐说道:“不必这般麻烦,这方子太医院那去就是,之后太医署可把方子收录于药经之中。”
周若禾苦笑着说道:“老杜你是大肚,我却不能做这般小人的事情。那药经之中,除了家里没落了的出卖方子,何曾有过十年内的新方?谁不知道经营药铺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秘方!还请问杜小大夫,这炮制可复杂。”
“并不复杂。”杜莹然说道,“爹爹,我瞧着周御医说的也是道理,若是给了其他人这方子,若是以为的避晦药物研制也是不可,不如炮制好了卖出去就是,若不然方子写出来了之后,被人用了,最后得不到好处,还有了我们的过错。”
杜莹然见着杜斐仍是有些犹豫,就继续说道:“还有这药皂和药膏,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用,若是出现了瘙痒红肿的现象,就需要停用,我们可以把信笺纸附在其中,另外,炮制好的写明了出处,若是有疑难杂症的,也可以进京来寻爹爹,这样岂不是两全。”
杜斐倒还罢了,此时的周若禾的眼睛一亮,“若是真有人寻来,我也可以帮着杜老弟参考一二。”
杜莹然抿嘴一笑,“爹爹你觉得如何?若是炮制药皂和药膏的人可靠,也避免了其他庸医乱配置,而生了事。”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杜斐微微颔首,“你说的有理。”
这一日已经是傍晚了,周若禾并没有留下吃完饭就离开了药铺,杜斐收拾着下午探讨的记事录,一边对着杜莹然说道:“郊外的桃花都开了吧。”
“恩。”杜莹然想到了那片片纷飞的粉色花瓣,仿佛置身于花海之中,心情也飞扬了起来,花海之中,所有人都是带着笑,闹得鬓发也乱了。等到了最后,竟是莫德音给自己梳的头。大约是曾经在屋里被憋得很了,用不着出汗的活,她是最擅长的。
杜斐说道:“也幸好,孟公子自从入仕了之后不再参加这类的活动。”
“爹爹,你说他作甚?”杜莹然的面颊浮起薄薄红晕,艳若桃李。
“总有说法,婚前三月,不适宜再见。”杜斐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惆怅,“转眼来算,已经是不到三个月了。”
婚前能不能再见到孟舒志,并不大重要,对她而言,既然对方已经是携手一生之人,当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相处。杜莹然的水眸潋滟,手里的药杵继续捣药。
杜斐看女儿一眼,心中是无限感慨,转眼间女儿已经这般大了,学医不过是短短时间就有如此的天分,孟舒志他也是亲眼见过的,是心思澄澈正直的书生,两人顾盼之间有又写情意,杜斐只觉得心中一松,见到女儿过得好,心中那块儿大石头就像是落了地。
第二日一早,周若禾早早就过来了,昨日是因为太晚光线也不好,所以杜莹然选择了今天早晨在周若禾面前告诉他怎么做药皂和药膏。
杜莹然说的是仔细,周若禾神色严肃认真听着,是不是和杜斐两人出口询问其中的不解之处,等到了最后,杜莹然说道:“冷却了放置好就可以了。”
周若禾携带的药册已经被挤得满满当当,“老夫晚些时候就同那炮制药材的掌柜联系。”
“恩。”杜莹然应了一声,同时从袖笼里拿出了一张信笺,“这是我昨晚上写的。”
杜莹然使用的信笺纸格式是模仿后世的说明书,首先写明了这些药皂和药膏里面的成分,注明了若是出现了不良的反应就需要及时停止使用,药皂需要在1年内使用完,药膏若是夏日,时间不超过3个月,若是冬日,时间不超过半年。平时需要放在干燥阴凉的地方,若是出现了异味,则不可继续适用。杜莹然把自己想要的说明书上的内容,全部都注明了进去。至于那几个时间节点,这个时代没有微生物检测技术,1年6个月还有3个月也是杜莹然尽量估算出来的结果了。
早晨杜斐已经赞叹过杜莹然的这一张信笺纸,而此时的周若禾拿着纸,手指微微颤抖,瞳孔也不自觉放大,嘴唇嗡动,良久之后,一拍桌子,“妙极,妙极!”
“莹然丫头大才!”周若禾慎重地说道,“这信笺是极好的,不仅可用于这药皂和药膏,其他的药丸也可适用!”
“若是先生用的上是最好的。”杜莹然说道,若是生了虫或者是生了霉菌的药丸,那不仅仅是不能够救人的姓名,反而是催命药!所以药铺里炮制好的药丸并不会太多。
周若禾赞叹点头,他看着杜斐的眼眸里有些浅浅的艳羡,这让杜斐心中自得,翘起了唇角,表情也显露了出来。
“先生,若是这药皂和药膏出来,不要提到我,说是我爹爹制出来的就好。”杜莹然说道。
周若禾原本是抚着胡须,听到了杜莹然的动作,手上的动作一顿,“这是为何?本朝女子也可有所作为!你何必拘泥于此?若是你扬了名,对医术院的那群女子也是鼓励之用!”
杜斐开口说道:“早晨的时候我也是不想的,只是这丫头提到了之前她常常出入齐府和莫府。若是此时流传出这两个方子,恐怕对两个姑娘的名誉有所影响。尤其是莫家姑娘尚未婚配。”
于女子的名声有碍,周若禾听到了这里,也是了然,只是心中仍有些许遗憾。
杜莹然见到了周若禾的样子,反而开口说道:“若不是为了两位姑娘的闺誉,我也是想要扬名,就如同您说的,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天下的女子。前朝的唐李初期,女子怒马鲜衣,是十分快活,却在我心中比不过今朝!本朝太·祖一己之力,改变整个格局,而后是长公主宜和公主,极大开阔了人的眼界,让人知道,原来女子竟是可以做到如此的地步,而后纷纷有各式的女子大放光彩!我生于闺阁之中,却知道,女子虽然体力上比不得男子,许多地方却是可以和男子匹敌,不弱于男子的。舞乐之道经过长公主宜和公主,以臻于极致!女大夫这一块儿却还不够,至于其他的四院,更是没有女子入读!先生,说句不让您笑话的,提高女子的地位,承了宜和长公主的遗志,也是我所追求。”一口气说到了这里,杜莹然浅浅一笑,“医术本是我一生的追求,我年方不过双十,已有此成就,今后扬名的机会,难道还会从缺?”
杜莹然说到了这里,她的下巴微微扬起,眼里的那璀璨的光芒让人侧目。周若禾遗憾的也是如此,就连京都之中的女大夫都十分少,唯有皇城里是有的,若是杜莹然扬名,女子选择从医,那么可以救更多的人。周若禾听到了这里,对杜莹然一拱手,“若是莹然丫头又有了方子,请与我说。”
杜莹然说了这么多的大话,心中也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先生说道:“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过若是有了新方子,定然是告诉先生的。”
周若禾带着炮制的方子还有那两张信笺纸离开,他的行动很快,不过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京都之中就开始贩卖这两样东西,而后半个月的时间,证明了有效,京都之中所有的药铺都进了这药皂和药膏。
虽然说里面附的有方子,但是原本价位就不高,追求盈利的药铺之主看着成分也知道盈利并不高,真正研究能够如何炮制这药皂药膏的,只是喜爱新药方之人。
同时杜斐所开的这一家医馆的名声也扬了出去,刚开始上门的并不是想要医治疑难杂症的患者,反而是慕名而来的医者,想要同杜斐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