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何必糟践自个儿,这些年,你为老四守着后院儿,着实辛苦,这些,不光是本宫,万岁爷也看在眼里呢,不过,老四如今已经是亲王,还只有你一个侧福晋,确实不不大合适,再说,他的子嗣也单薄了些……”
说着,德妃一派和蔼,亲热的拉住芷云的手道,“芷云,额娘知道你一向身子骨不好,家里的事儿交给李侧福晋也没什么,可也不能让她太劳累了,毕竟,弘时小阿哥正是活泼的时候,还要她这个亲额娘照顾呢。对了,我听说年遐龄年大人家的格格秀外慧中,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世界罕见的一个有才女子,难得啊,还极孝顺,因为她额娘身体不好,这些年一直亲自侍奉汤药,甚至还为此耽误了婚嫁……”
芷云不语,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热茶,拜托,这皇宫里的女人也太会睁眼说瞎话了吧,那位年如玉究竟为什么老大一把年纪还嫁不出去,京城里消息灵通的,哪个不知道,德妃居然还能硬给掰成这位主儿侍母至孝,未免太离谱。
德妃见芷云只低着头装拙,根本不肯接话,一皱眉,干脆摊牌:“好孩子,额娘知道你心里定是不大乐意,可老四家的耿格格,宋格格几个,身份上还是差些,又无子女,怕是帮不到李侧福晋什么忙,而且,本宫看着年家格格确实是好,不如额娘做主,把她给了老四如何?”
“额娘说什么话?媳妇虽然不算是个贤惠的,可也知道长辈赐,不敢辞的道理,媳妇也觉得添个妹妹一块儿伺候爷,是件好事儿,只是……”说着,芷云一抬头,脸上流露出几分犹豫,几分为难。
德妃本来见芷云有意答应,眼睛里隐约露出几分得意,结果马上见她话音一转,竟然又推脱起来,脸上不觉露出一丝不渝,摸了摸指甲上的长指套,收敛了笑意,道:“芷云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只管跟额娘说,额娘一定给你做主……”
“不敢……”芷云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些年,芷云也为爷的子嗣不繁发愁,曾劝过爷,可是爷说,皇阿玛曾叮嘱过,要爷,要爷……”
说到这里,芷云似是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耳朵根都红了,声音也变得细弱,“除了媳妇之外,最好少近女色……”
德妃一愣,面上顿时一变,她并不想相信,可更不敢怀疑芷云‘假传圣旨’,只能讪讪道:“原来如此,既然是万岁的意思,那芷云只好多担待一二了……”
李氏低着头,面色不改,只是嘴唇却一下子苍白起来,一双手死死地搅在一起。
永和宫里静默了片刻,德妃不多时就又恢复了往常,转了话题,拉着李氏开始说起几个小阿哥,小格格,还说到静柔的婚事,如今万岁已经给她指了婚,定在明年五月完婚,额驸便是那兴德,虽然不算太合德妃的心意,但她面上还是乐呵呵,一副疼爱孙女的模样,把兴德夸奖得是天上有地上无。
慈母贤妇,好不热闹,芷云端着茶碗,肚子里暗笑,这一回光明正大地驳了她的面子,有这位曾经宠冠六宫的德妃难受的了。
一直到了晌午,德妃才道乏,打发了芷云和李氏离去。
这之后,德妃到安生下来,也许是因为年节将近,她没有工夫再给芷云找麻烦,也许是被芷云一气,本来病得不算严重的她,到真得大病一场,至少,到了年节,宫里的大小宴会,这位娘娘是一概没有参加。
不过,芷云也不好过,被诸事一耽搁,她是没时间回浮空城去了,年节将近,雍王府的嫡福晋总不好就说要走吧,不得已,只能乖乖地留下来接手了年上的一切应酬。
偏偏这时候十月、七月、侍书、侍剑等等丫头们要备考,她们得参加学院考试,于是,芷云悲催了,连个帮手都找不着,不得不每日忙得脚底朝天,带上府里的下人们清扫庭院,张贴对联、粉刷裱糊、挂笺儿,贴新画和窗花,甚至还得安排厨房做点心,蒸年糕、饽饽,还得和准备各种年礼,核对年节时打赏用的的金银裸子、如意荷包,更别说参加那一大堆年礼宴席了,她好歹也是雍王府嫡福晋,哪怕不大乐意,出去寒暄应酬也免不了。
待出了正月,年彻底过完的时候,别人都是吃得好,吃得饱,又是冬日,难免长肉,可芷云往大大的落地镜前一站,居然眼瞅着瘦了一大圈儿。
欧阳看着自家媳妇衣带渐宽,也十分心疼,赶紧让厨房准备了一大堆色香味俱全且滋补效果好的美食,又交代媳妇大多数的应酬可以推了,根本没必要让自己不舒坦。
芷云挑挑眉,也松了口气,便安安心心地清闲下来,每天吃着厨房精心准备的美味佳肴,看着乐乐描红练字,带着小丫鬟们做些针线活,读读书,逗弄逗弄两个小的,或是指点指点侍书和侍剑的魔法修行,七月和十月这一回的考题非常困难,他们俩没什么把握,这会儿正紧紧张张地等待成绩单下来,时不时地要忧愁一番。芷云索性就不和她们说魔法了,省得两个妮子更焦虑。
不过,芷云是清闲了,但欧阳却又忙了起来,忙得不到深夜回不了家。
没办法,现在是康熙年间,不是清初,好歹能说一句天下太平,战事也少了,百姓们的生活水平略略上升,能吃口饱饭的人家增多。
太平当然是好事儿,可太平了,人丁自然而然地就要增长,而且,还增加得很快,毕竟现在讲究的是多子多孙多福气,可这个时代不像现代,户籍管理严格,已经有一套成熟的制度,在康熙年间,这些新增人口大都不入户籍。
这样一来,朝廷对这些人自然就无法进行控制和管理,地方官吏豪绅又乘机压榨,使贫苦百姓不得不迁徙、流亡,这么一来,流动人口日益激增,无论对什么时代来说,这可都不是好事,康熙哪能看不出这里面的弊端——
于是,清政府于康熙五十一年二月二十九日,开始实行起“滋生人丁,永不加赋”政策。
偏偏现如今胤禛就掌着户部,这差事正好归他管,一连两个多月,欧阳忙得前后脚不着地,每一天晚上回到家,媳妇和孩子们早都歇着了,硬是没能和自家媳妇儿子说上几句话。
结果,一日两日还好,持续到两个月的时候,一向把工作当乐趣的欧阳大*OSS,便也有些受不住,终于在临近三月,天气都快要转热了,他一甩手,把一干差事扔给下属们,自个儿告了假,准备休息一阵子。
阳春三月,正是花开时节。
卧房里,芷云和乐乐歪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堆着益智积木玩,这积木是佟辉特意做出来,上面绘制了一些有趣的魔法基础知识,只要拼凑对了,就会有花雨飞射,很是漂亮有趣,芷云觉得不错,就让乐乐玩了,正好可以在玩耍的同时,也开动脑筋想事情,倒有几分寓教于乐之意。
欧阳抱着被子蜷缩在热烘烘的床榻上,打着呵欠,拥被坐起身,探出头去一捞,把云车里的小姑娘圆圆捞起,乐呵呵地亲了好几口。
他玩得高兴,可这一下却捅了马蜂窝,留在云车里的壮壮瞬间嚎啕,圆圆也跟着大哭起来。
听到震天响的哭声,芷云翻了个白眼,凑过去把儿子抱起来,也塞他爹怀里,等这小子爪子自家妹妹软绵绵的小手,这才弯起极精致漂亮的眉眼儿,消去了哭声。
“你别招他们俩哭,万一孩子的嗓子哭坏了可怎么好?”
欧阳惬意地眯了眯眼睛,伸出手指戳了下儿子肉呼呼的脸蛋儿,两个小家伙长得壮实,已经没了刚出生时的瘦小,个头猛增,白白胖胖的,腿脚也不老实,踹在人身上力道不小,比一般婴儿可结实多了,一开始的那个云车都快装不下他们,芷云不得不给换了个大号的。
逗弄着无齿小儿,欧阳一扬眉,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孩子出生好几个月了,以前没想过,这会儿清闲下来……芷云啊,你说咱们儿子被康熙帝起名叫弘昼,不会是历史上那个弘昼吧……”
说着,欧阳按住眉心,想到自家儿子居然成了各影视剧,各小说里面的名人,日日胡闹,在活着的时候,时不时地给自己办一回丧事敛财,还抢劫库银。
芷云一眼瞥过去,这位才想到啊,从康熙给孩子起名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想到了:“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他就算是那个弘昼,现在由咱们俩来教,也不会变得那么不着调,再说,要按照你的想法,十四家的那个小阿哥还叫弘历呢,也是钮钴禄氏生下来的,难不成,他还会真成了历史上的那位乾隆皇帝?”
“啊,也是。”欧阳眨眨眼,故意一本正经地笑望着自家媳妇,“对了,野史上不是还说,康熙是因为看重弘历这个孙子,才选了胤禛做继任者?唔,那可不大好办,要不然,提前灭了他?”
“灭……灭……”
芷云和欧阳一愣,顾不得逗闷子,低下头,居然见圆圆小姑娘挥着小手,张着嘴儿吱吱呀呀地吐字儿,虽然还不清楚,很模糊,可是,确确实实是开口说话了。
芷云大惊,“不是吧,这才几个月啊,婴儿的声带应该还没有发育完全,怎么这丫头现在就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