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顺和长公主一起来的还有顾里和张神医。
经过张神医的精心治疗,顺和长公主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好转神速。她不仅能动动手脚了,眼珠子能随意转动了,舌头也能由自己控制简单说上几个字。虽说只能一字一字的往外蹦,但那也是极为难得了。
等亲眼见到她的现状。太后喜极而泣。连忙厚赏了张神医,便叫顾里领着他去外头喝茶。便自己坐在顺和长公主床边,拉着她的手不停的抹眼泪。
顺和长公主也激动得手脚不停的乱动。好半天,她才艰难叫出一声:“母后!”
虽然声音还有些含糊,但仔细听听好歹还是能听清楚她叫的是什么。
太后又挤出几滴泪,便轻抚着女儿瘦削的脸颊叹道:“我的儿,你可算是见好了。能听到你说话,母后这辈子都值了!这一切都多亏了皇后,你可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顺和长公主慢慢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裴映雪。裴映雪连忙扬起笑脸:“母后太夸奖儿臣了。儿臣手头有大夫,自然就会将他荐给大皇姐,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大皇姐能好,那是她福泽深厚,更是母后您这些日子日日在佛前为她念经许愿的结果,和儿臣并无多少干系。”
“你呀。就是太不爱邀功了!”太后摇头,便又对顺和长公主道,“说起来,咱们可是欠了皇帝皇后太多了。其实一开始我们就不该受张莹那丫头的蒙骗,处处针对他们。好好的一家人就因为她从中挑拨,生生的分了心。哎,也是哀家年纪大了,居然没有发现那个丫头居然就是当初将哀家逼出洛阳去的人。现在的皇后宅心仁厚,对哀家和你都是恭顺有加,分明就是当年的裴家小丫头嘛。哀家怎么就这么有眼无珠,竟是没有认出她来呢?”
裴映雪听得额头上一道道的黑线直往下掉。
太后娘娘这心理剖析也未免太直白了点,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听懂了。这可不是她老人家平日里的说话风格。
顺和长公主应该早已经被姜嬷嬷提点过了。听到太后的话她面上并无多少吃惊,只是艰难握住了裴映雪的手,含糊不清的道:“皇后娘娘,对不起,以前是我错怪你了。”
裴映雪干笑:“没事。还好事情并未对我和皇上造成多大的伤害,我们都已经忘了。都已经过去的事了,母后和大皇姐也别太往心里去了。”
“哎,你是大度了,可是那个死丫头她却还一直死咬着你们不放啊!”太后又叹道,“可怜哀家的阿里,小小年纪一片赤子之心,也被她给玩弄于鼓掌之间,直到现在都没醒悟过来。也不知道那丫头是从哪学来的这等妖术,竟是可以随意上别人的身子,还专做出这等胆大妄为的事情来!现在她投奔了青丘国,还领着青丘国的军队攻打我朝,只怕那青丘国的皇帝也已经成了她的裙下之臣,接下来两国还不知会如何乱套呢!阿弥陀佛,哀家现在只愿皇帝迅速带兵平定了青丘国,再把那丫头逮回来,万不可再让她继续祸害天下苍生了!”
顺和长公主连连点头,一脸赞同。
裴映雪简直无话可说。
算了,她还是别说话了。反正太后娘娘这话就不是说给她听的,只要外头那位该听到的人都听进心里去了就好。
将这件事细细的说了一遍,太后娘娘终于恢复了正常,便又拉着顺和长公主开始询问她这些天的感觉。这就更没裴映雪什么事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一顿饭的功夫,顾里又进来了。
刚才来向太后请安时,这孩子还一脸的桀骜不驯,看着裴映雪的眼神里更是带着满满的不悦。而现在,他赫然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头蔫脑的,连说话都带着几分有气无力。
太后看着他,不由皱起眉头:“这些日子你照顾你娘辛苦了。不过,过去那些事你还是有错,哀家不能当做没看见。现在你就当着哀家和你娘的面,好好给你皇后舅妈认个错吧!”
顾里立马就转向裴映雪,毕恭毕敬的向她行了个大礼:“皇后舅妈,之前是外甥年幼不懂事,冲撞了您,外甥知错了,请皇后舅妈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还真是真心实意得很!
裴映雪连忙又扬起笑脸:“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我都已经忘了。你的道歉我收下了,你只管以后记住教训,不要再这样轻易被人蒙蔽,那前些日子我和你凤鸣表妹受的那一点点苦头也都值了。”
“外甥一定牢记住这个教训,这辈子都不敢忘!”顾里当即便道。
这个欠,道得裴映雪和太后都十分满意。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了。
随即,顾里告退,裴映雪也离开长乐宫,留给太后和顺和长公主母女俩单独相处的空间。顺便,她也借机又见了张神医一面。
好几个月不见,张神医还是那般仙风道骨。
看到裴映雪圆溜溜的腹部,他笑道:“既然见了,那就让在下给皇后娘娘把把脉吧!”
裴映雪便顺从的将手递了过去。
张神医细细把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这才松开手道:“皇后娘娘腹中的小皇子十分康健,皇后娘娘只要按时喝安胎药,继续保持心情畅快,再过五个月一定就能生出一个健康活泼的小皇子。”
“那就借你吉言了。”裴映雪慢悠悠的收回手,才状似无意的道,“本宫着实没想到,你居然能找到解那花露的解药。”
“这一切还多亏了皇后娘娘您给在下的那一瓶花露。”张神医笑道,“如果手里没有东西,在下或许会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但既然手头已经有了现成的花露了,在下要是还研究不出来,那就真是愧对皇后娘娘您这一年多时间对在下的信任了。”
说着,他忽的一挑眉。“对了,这些日子在下还在研究月姬国大巫女一族留下的那些东西,顺便也将张莹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做了一番对比,发现她其实也就只学了一点皮毛,那些更深一层的东西她根本就没有学会。”
“是吗?那这对我们来说可是好事一桩!”裴映雪闻言露出一抹笑意。
“那皇后娘娘您就错了。”张神医却沉着脸摇头,“这世上,但凡肯用心去钻研的人,那都是一门心思的想做好一件事的。但更多的人却都如她一般,学这个东西只是为了给自己牟利,所以什么简单有效学什么,这样难免就会走些旁门左道。为求速成,更会做一些匪夷所思之事。”
裴映雪的小心肝立马不受控制的扑通乱跳了好一阵。
“你的意思是说……”
“这个人现在已经疯魔了。如果青丘国的军队真的被我朝军队打退的话,她极有可能会采取极端手段力挽狂澜。”
“那你知道她会用什么手段吗?”
“这个……哎,在下无能,只能猜到这一步。但那个人的心思实在诡谲难辨,在下揣摩了这么久,始终揣摩不透她的心思。所以现在只能据以实言告知皇后娘娘,还望皇后娘娘能招来能人集思广益,说不定能有所突破。”
裴映雪的心又不禁往下沉了沉。
那女人她还有完没完了?惹出了这么多事,现在连两国战争都挑起来了,结果还不够,她还能干出多少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现在自己真的真的后悔当初在皇宫里没有杀了她了!
“本宫知道了。”当着张神医的面,她还是一脸镇定的应道,“那份羊皮卷在本宫手上,你手头关于月姬古国的那些资料,也都给本宫送来一份吧!本宫再结合一些其他资料好好研究研究去。”
真是要疯了!
她好不容易才和女儿一起不眠不休的将关于神臂弓和火炮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理顺了,她以为自己可以喘口气了,却没想到现在还有更大的压力压在了她头顶上。
“张、莹。”
裴映雪不禁捏紧拳头,咬牙切齿的叫出那个名字。
“来人,准备笔墨,本宫要给皇上写信!”她要让他活捉了张莹,带回来交给自己处置!不然,她实在不能泄心头之恨!役场巨亡。
命人快马加鞭把这个消息递出去,第二天洛阳城里又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大雪。
裴映雪披着斗篷,看着外头鹅毛般的雪花飘飘荡荡,心头感慨万千。
“娘娘,今年又下雪了。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肯定又是一个好年成!”素锦欢喜的道。
裴映雪撇撇唇,她却是想到了另一件事——又要过年了。
真快啊!上次过年前后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结果马上新的一年又要来到了。在这一年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也注定这个年也会过得极不寻常。
算了,自从她醒来后,哪个年又过得寻常过了?今年要是正常了她才会觉得奇怪呢!
正想着,素问突然从外头跑了过来:“娘娘,奴婢刚才听从宫外回来的小内侍说,顺和长公主府上的顾里顾公子,昨天晚上留书出走了!”
哦?裴映雪眉梢一挑。“知道去哪了吗?”
“他说是要去边关,为国建功立业!”
只怕建功立业是假,找张莹问清楚事情是真。
果然是个纯真的少年啊!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没有完全死心,也顾不上这大冷的天,就抛下他重病的娘亲远赴边关去了。
这应该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恣意妄为了。
“挺好的。”裴映雪颔首,“就让他去吧!他也该去边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