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傻了!我现在跑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告诉大家,我犯了事了吗?”门内传来父亲颤抖的声音,一起一伏,夹杂着阵阵喘息声,似乎惊魂未定。
“那怎么办?”母亲带着哭腔问道,“万一事情败露了……”
“应该不会!我们几个已经商量好了,就一口咬定这两人私奔了,应该不会有人怀疑的!”
“怎么不会有人怀疑?”母亲低声叫道,“方莉的娘家人就不会问女儿究竟到哪里去了吗?她那两个女儿就不会怀疑妈妈究竟去哪了吗?”
“她那两个女儿没问题,毕竟严尚武是她们亲爹,又有那张照片作证,他说什么她们不会不信。”
“那、那她娘家人……”
“那更好办,方莉娘家就只剩方茉这么个姐姐,你也知道,方莉这女人一直拿亲姐姐当佣人使,对亲外甥也不怎么样,相反倒是严尚武对这两人一直不错。现在,严尚武已经说服方茉了,让她作证方莉早就和那姓陈的有一腿,两人早就在谋划私奔了。连亲姐姐都这么说了,你还怕周围的人不信吗?”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才喃喃道:“你们就不怕方茉反悔吗?那毕竟是她亲妹子……”
父亲又说道:“你就放心吧,你能想到的,我们也早就想到了,严尚武已经答应给方茉一大笔钱。她那儿子没什么出息,读不好书,她自己又整天寄人篱下,没个盼头,所以她早就寻思想跟妹妹借点钱,出去做点生意,将来好交给儿子。可是方莉习惯了把她当佣人使,根本就不肯借钱给她,两人为此还吵过一架。现在严尚武不仅给她钱,还保证将来帮她儿子找一份像样的工作,你说她怎么可能为了那个不把当她亲姐姐的妹子而放过这种大好机会呢?”
“可、可不管怎么说,你们就不该杀人!”母亲哀叹道。
“唉……”父亲懊悔地叹了口气,“这都是喝酒惹的祸!本来我们也是不知道这事儿,严尚武虽然收到了那种照片,可他这人平时懦弱,回家跟方莉吵,方莉死活不承认,他也没有办法。这种丢人现眼的事,照他那种性格要不是今天晚上喝多了,也不会随便说出来的……”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最糟的是,我们这一船子人都喝高了,听他这么一说,都火大了,叫嚷着要帮他教训那姓陈的。你说也巧,这个时候酒馆子的伙计就来敲门,交给严尚武一张纸条,说是一个黑衣人给的,上面写着方莉今晚就在家里偷偷和陈广忠见面。大家一听全都坐不住了,怂恿着严尚武赶紧回家捉奸,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你们教训教训也就算了,最后怎么还把人给害了!”母亲再度哭着埋怨道。
父亲叹道:“要不怎么说喝酒误事呢?这人一喝多,脑袋就不清醒,容易犯浑。其实,我们六个人跑到严尚武家里时,陈广忠虽然的确在那,但人家只是在和方莉谈生意!”
“谈生意?”母亲惊诧地问道,“这么说他们两人根本就没那种关系?”
“那时见我们要打陈广忠,方莉连忙拉了当时也在家的方茉来作证,说她跟陈广忠根本就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只是她无意间认识陈广忠后,知道他是个宝石商人,就对他的宝石产生了兴趣,很想买几块找工匠镶在项链戒指上,可因为她之前已经花了不少钱买了许多首饰,怕严尚武不同意,就偷偷约他见了几次面谈买宝石的事。”
“你们啊,一个个都没脑子吗?”母亲痛心疾首道,“这事都已经是摆在面上了,你们怎么还会犯糊涂呢?要是方莉真的有心不守妇道,就会做得更小心,怎么可能会在方茉在家时就和人私会呢?方茉跟方莉一向不合,又怎么会替她做掩饰?这事明摆着从头到尾就是一场误会,方莉和陈广忠就是清白的!”
“酒醒后,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可当时酒精烧头,又在气头上,怎么也听不进这两人的解释,最后还是动了手、坏了事。”
“当时方莉两个女儿呢?她们不在家吗?”母亲问道。
“她们都看电影去了,唉,要是她们在家,事情肯定不会闹到这种地步。我们被酒烧昏了头,下手重了,不但把方莉打晕了过去,而且不知是谁将陈广忠推撞得脑袋撞在了桌子角上,立刻就撞出了个大洞!”
“把人伤成这样了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下杀手?”母亲愤怒地责备道,“如果你们当时就把他送医院,他说不定就不会……”
“我和严尚武本来是主张把他送医院的,可是好死不死偏偏这个时候,老赵和老秦在陈广忠带来的皮包里翻出了好多红红绿绿的宝石和大笔的现钱!”
“宝石?难道、难道你们是因为……”母亲倒抽了一口凉气,惊恐不已,“你们这是在谋财害命啊?”
“不是我们,是老赵和老秦这两个赌鬼,”父亲连忙解释道,“这俩混蛋背着老婆在外面欠了一屁股赌债,正愁没钱花的时候,看到这么多宝石和现金,一下子就绿了眼,不管我们另外几个人怎么反对,就、就……唉,反正用他们俩的话说,我们都已经把陈广忠打成那样了,就算送到医院能不能救活都还是个问题,万一没救活,还要落个杀人的罪名,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了断了这件事!我们想想,他们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就、就没有阻止了。”
“那、那他们连连方莉都不放过?她、她只是晕过去了而已啊!”得知事情的真相,母亲的声音抖得厉害。
“这也是老秦和老赵下的手,他们说要是单单不见了个陈广忠,警察肯定会查到他来过严家,到时候查到方莉身上,见她身上有伤肯定会起疑心。而且方莉毕竟是个娘们,万一扛不住把我们几个都卖了,那就全完了。可要是他们两个一起失踪了,就可以说是他们两人私奔了,别人就不会怀疑了!”
“罪过,真是罪过……这样做是要遭报应的!严尚武就肯吗?毕竟那是他老婆,是他孩子的妈啊?”
“严尚武和方莉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两人各有各的心思,早就过不到一块去了!反正现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怎么后悔都没有用了!你明天乘着孩子们不在家的时候赶紧把我这身衣服烧了,把他们分给我的现钱也烧了,就当是烧给那两人了。至于那些宝石……”
“这种东西你还敢要?”
“不要不行啊!是老赵、老秦硬塞给我的,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虽然之前打伤陈广忠大家都有份,但最后杀人害命的主要还是他们两个,怕我们其他人会出卖他们,就分了钱和宝石给我们,这样大家都成了共犯,谁都跑不了!不过,这宝石我在回来的半路上就给扔海里去了,这玩意再怎么值钱,也沾了血气,绝对不能要!”
“扔了就好,扔了就好,真是作孽!那方莉也就算了,权当是报应,可陈广忠绝对是个好人,死得冤啊!晓梅啊,晓梅,你看你这干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晓梅?关胡晓梅什么事?”父亲奇怪地问道。
“哦,啊,没、没什么,”母亲慌忙掩饰道,“你看我都急糊涂了,就随口乱说了。”
“你可别犯糊涂啊,这事打死都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不然我,我们大家,就全都完了!你就算不为我考虑考虑,也得为这个家,为孩子们想想,一定得想办法忙着把这事给掩盖过去。要是没有警察查这事就好,要是有,你得一口咬定了方莉跟陈广忠有事,其他人要是来问,也一定要这么说,决不能松口,知道了吗?”
……
后来,杨文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回到床上的了,只知道那晚她整个人都裹满了被子,可依然浑身冰凉,颤抖不已。
缩在被窝里发抖时,她多么希望,这不过是一场单纯的恶梦,随着夜色褪去、黎明到来就会烟消云散,没有人因为她编造的谎言而去杀人,更没有人因为这个而丧命。
然而,命运的绞索早已套到了他们这一群人的脖子上,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脱。
不多久,“虎鲨号船老大老婆和有钱商人私奔”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座小岛,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有了方莉亲姐姐方茉痛心疾首的亲口证词,根本就没有人怀疑过这件事情的真实性,甚至还有不少长舌公、长舌妇唯恐天下不乱,添油加醋地捏造了不少他们亲眼看到这两人亲密幽会的“丑事”,更令人们确信这对不要脸的男女此刻一定躲在天涯海角的哪个角落里风流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