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允怎么都没有料到自己那可怜的爷爷竟然死于这该死的女人随口编造的一个谎言,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短短几秒钟内都涌进了大脑,令他顿感头重脚轻,耳膜里轰轰作响。
要不是高岩和方莹蓝拼命摁着他,这会儿他肯定已经冲上去掐住杨文娟的脖子不放了!
“妈……这……”阿德像是看陌生人似地望着自己的母亲,一时难以接受自己最亲的亲人曾经竟犯下过如此的罪孽。
杨文娟苍白的脸上虽然泪水如决堤的河水流淌不息,可看向司徒允的目光却是平静,似乎因为终于将积压心头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而得到了暂时性的解脱和放松。
“妈,”阿德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立刻就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难道、难道奶奶的疯病跟这事有关?”
杨文娟缓缓地点了点头:“岂止是你奶奶,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没有好下场?”司徒允咬牙切齿地打断了她的话,“可是我看你这祸害之首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阿德朝司徒允蠕了蠕嘴唇,原本是想让他别这样对杨文娟说话,可却因为理亏,最终还是无言以对。
杨文娟抬起手,拢了拢耳畔散落的鬓发,然后抬头,忽而朝司徒允露出了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苍白笑容:“如果像我这样活着也算好的话,那我宁可像严妍那样早早死去!”
“那你为什么不去死?”司徒允认为她这纯属狡辩,立刻反唇相讥道。
“因为他们不让我死!”杨文娟突然吐出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什么意思?”高岩从她的异样的目光出看出了端倪,连忙问道。
杨文娟没有马上回答这个疑问,而是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朝屋子后面走去。
“你干嘛,想溜吗?”司徒允勃然大怒,马上挣脱了高岩和方莹蓝的束缚追了上去。
屋子里的剩余三人怕司徒允一怒之下会对杨文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也赶紧跟了过去。
杨文娟迈着飘飘忽忽的脚步,来到了屋子后门处,然后伸手拉开了木门,转身对尾随而至的司徒允说道:“看到那片果林了吧?以前那可是一堆没管人的乱树林子,自打他们死了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看到他们站在林子里……”
司徒允根本就没听明白她到底在说些什么,见她神色怪诞,还以为她跟她那疯婆婆一样开始胡言乱语了。
杨文娟又指了指屋子后面那一大片茂密果林边上一座破烂不堪的老房子:“看,那以前就是我婆婆的家,也挨着那片林子,所以三天两头的,她也会看到他们两人,一开始他们的模样都是血淋淋的,后来就慢慢开始腐烂了,在到后来身上的肉就干瘪起来,看上去就像是风干了的腊肉……”
听她说到这里,屋子里的其他人恍然大悟的同时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尤其是阿德,想到自己平时有事没事还经常到那片果林里摘果子,想到这些水果是靠吸食着埋葬着死人的土壤而长大的,顿时胃部一阵痉挛,喉咙里冒上一股酸水来。
“傻孩子!”见儿子这般反应,杨文娟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们早就不在这里了,三十年前,在这片乱树林被人承包、快要变成果林前,他们就已经离开了!”
杨文娟的话触动了高岩脑海中的某根弦,令堆积在他脑海中的某些原本杂乱无章的片段迅速汇聚,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天啊!”他忍不住叫了起来,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三十年前虎鲨号遇难的真相竟是因为“自作孽不可活”!
“你想到了什么?”方莹蓝从他的神色中猜到了点什么,可又不太敢确定,于是忙不迭地问道。
高岩看着杨文娟,缓缓地说出了他刚刚推断出的可怕事实:“我们之前猜错了,虎鲨号遇难根本就不是下咒者搞的鬼,而是这些渔民自己的失误,又或者说是冤魂的报复吧!”
“什么意思?”司徒允看了看外面的果林,又看了看高岩。
“三十四年前,虎鲨号的渔民杀死了方莉和陈广忠之后乘着夜色将两人的尸体埋在了外面这片林子里。”
“这我们已经知道了,”司徒允有些不耐烦道,“不过我想不通的是他们为什么不干脆将尸体丢进大海,这样不是更简单,更一了百了吗?”
这个不用高岩回答,方莹蓝就已经抢着给出了答案:“因为他们怕把尸体扔在海里不保险——他们都是老渔民了,肯定知道这岛附近的海流特点,明白很多重物落水后都会被潮流卷到奈何桥那一带的海面,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就算走运尸体没有被冲回来,这附近海域也有很多近海作业的渔船,保不齐哪艘倒霉渔船一网下去就将尸体当大鱼给捞上来了。”
高岩接着又说道:“虽然虎鲨号渔民当时很想把尸体丢到更安全的远海去,可是考虑到虎鲨号是近海作业船,如果在两人失踪后没多久,渔船就突然毫无理由地跑到远海去,必定会引来怀疑 。”
司徒允终于明白了,咬牙愤然道:“所以这帮杀人犯就做了这样的计划:先将尸体埋在这里林子里静待其腐烂,之所以选这个地方,因为这里离其中两个渔民家近,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并采取行动;等过了风头、大家都慢慢忘了这两人私奔的事,再找机会用渔船将尸体偷运到人烟稀少的外海丢弃,然后就万无一失了!”
高岩又道:“可最后,这个计划却因为某些原因而耽搁了,直到四年之后,在这片林子即将被人改造成果园之际,他们才不得已挖出尸体,不顾风暴即将来临冒险跑到远海抛尸,结果船出了故障抛锚,没能及时避开风暴,沉入大海,最终一船人只有严尚武一个人幸存了下来。”
随后,他问杨文娟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导致抛尸计划耽搁的原因应该是林子里开始闹鬼了,你和阿德奶奶都看到过那两人的冤魂,所以没有人再敢按原计划去挖尸体,对不对?”
杨文娟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那两人死了不多久,林子里就开始不断冒出冤魂来,不止是我,我爸妈,严尚武都看到过。最吓人的一次就是我婆婆晚上去厕所的时候,猛一抬头就看到方莉血淋淋的脸庞贴在窗户玻璃上,露出一口被打坏的碎牙,朝她冷笑。那时,大家都吓坏了,怕冤魂报复,更怕他们找人诉冤,就找人做了法,将两个冤魂封了喉、封了瞳,让他们看不到我们,也无法诉冤!”
“封瞳术、封喉术?!”除了阿德,屋子里剩余的三个人听杨文娟这么一说后,异口同声地大叫起来。
尤其是司徒允,愤怒得一拳砸在墙壁上,吼道:“难怪我爷爷的鬼魂每次见到我奶奶,明明想说点什么,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原来是你们这帮混蛋对他做了这种残忍的事情!”
高岩则一个箭步冲到了杨文娟面前,无比激动地大声道:“阿德妈妈,那你知不知道,究竟是谁对这两个冤魂施了那种法术?”
显然,这个曾对陈广忠和方莉之魂施法的人极有可能在四年之后又对严妍的鬼魂做了同样的事情,而这个人即使不是下咒者本人,也一定跟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