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珊听高岩替老人打抱不平,脸微微一红,解释道:“高大哥,我们也不是有意抹黑一个老人。只是刚才你也看到了,他一直跟在我身后,实在是叫人害怕。”
“没关系,姗姗,”这时,许久没抢到说话机会的司徒允终于跳出来展示他的存在感了,只见他跑到秦珊面前,拍着胸口大言不惭道,“如果你以后回家晚的话,尽管给我打电话,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陪你回家的。”
面对越靠越近的司徒允,秦珊一个劲地直往后退:“不必了,不必了,谢谢你。”
“对了,姗姗,小湖呢?他没跟你一起吗?”凌洁想起来,之前高岩和司徒允跟她说过,下午秦珊是和秦湖一起出现在镇派出所门口的,“下午你们去派出所,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个……”秦珊瞥了高岩和司徒允一眼,似乎有所顾虑。
凌洁马上安慰她道:“没事的,姗姗,我表哥和司徒大哥不是外人,有什么事尽管说,说不定他们还可以帮上什么忙呢。”
“帮忙倒是没必要,因为这事其实跟我本来也不相干,”秦珊说到这里,忽然皱起了两道纤长的峨眉,显然是陷入了之前那段极度令人不快的回忆之中,“下午我本来是轮休的,结果田启的妈妈打电话给我找我帮忙。”
“田启?”凌洁一听,不屑地撇了撇嘴,“他不是抛下你跟别的女人结婚去了吗?他妈妈还来找你干什么?!”
话才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似乎失言了,于是伸手捂住了嘴巴,赶紧低头道:“对不起,姗姗,我多嘴了。”
“没事,”秦珊迅速地瞥了一眼高岩,精致的眉目间闪过了一丝尴尬之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早就不介意了。毕竟他妈妈,也就是周阿姨对我还是挺不错的,所以今天她来找我帮忙,我也不好推辞。”
见秦珊没有因为自己的多嘴而生气,凌洁又抬起了头,好奇的问道:“他妈妈找你帮什么吗?不会是……”
“她一开始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地说,现在田启在外地一年难得回一次家,她身边也没别的亲戚朋友,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来找我了。我还以为只是一般的事情,结果万万没想到,她找我竟然是为了让我陪她去派出所认尸!”
“她还真想得出来,居然找你帮这种忙!我说你啊,就是太好心了!”凌洁嗔怪似的瞪了朋友一眼,“可是,她怎么会想到要去派出所认尸?”
秦珊说道:“是田启的爸爸,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回家了,而且怎么也联系不上。周阿姨听说有人在海边发现了尸体,担心出事的那个就是他,还说她胆子小,怕万一见到尸体晕了,也好有个人照应!”
“田启的爸爸?不会吧?”凌洁听了,很是吃惊。看这样子,她应该也认识田启的父母。
秦珊点点头:“我没办法拒绝她,只好答应了。当时小湖不放心,也硬要跟着我去,幸亏当时我坚持让他等在派出所办公楼门口,没让他跟我们一起去停尸房,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说到这里,秦珊原本泛红的脸色在灯光下开始微微发白,同时伸手捂住了嘴巴,将头扭向了一边,不用说定是在强压已经冲到了喉咙口的恶心感。
凌洁见状,赶紧上前用手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司徒允凑上去,也想“帮忙”,结果被高岩一把扯住衣领,像丢垃圾一样顺手丢到了一边。
过了片刻,秦珊终于好受了一些,才回头继续说道:“那一幕实在是太恐怖了,周阿姨当场就瘫在了地上,我跑到外面,把能吐的都吐掉了。”
“那你们认出那具尸体了吗?”高岩终于提出了这个关键性的问题,然后紧张地等待着秦珊的回答。
见不仅是高岩,还有凌洁,甚至是刚才还在嬉皮笑脸的司徒允都一脸迫切外加不安地盯着自己,秦珊不禁疑惑地依次打量着他们:“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个都紧张兮兮的?”
“我们班上有个男生联系不上了,其实下午我和学校里的另外两个老师也去过派出所。”凌洁直言不讳道,“我没去停尸房,但另外两个老师去了,说出事的那个不是我们的学生。”
“但你还是不放心,怕他们弄错了?怎么,那个男生还没联系到吗?难怪刚才在电话里,你这么急着要见我。”不愧是朋友,秦珊一下子就猜中了凌洁的心思,“不过,这次你大可以放心,我和周阿姨都确认过了,出事的那个正是田启的爸爸!”
凌洁一听,原本绷得紧紧的双肩顿时松懈下来,喃喃道:“这可真是太好了——不,我的意思是,雷霆没出事就好。不过,田启的爸爸怎么会出那种事?”
“谁知道,”秦珊垂下了眼帘,轻轻耸了耸肩膀,“也许是像周阿姨说的那样,酒喝多了到处乱跑时不小心跌下石崖去了。”
司徒允听了,走到高岩身边,耳语道:“兄弟,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放心?高岩瞥了司徒允一眼,神色复杂至极。
按理说,听了秦珊的回答,他是应该放心了,因为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确诊的证据表明女鬼给他看的那一幕切切实实地发生了。
但为什么,此刻他的心反而是七上八下,难以平静呢?为什么总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感觉在不断地告诉他,事情正在往越来越糟糕、越来越严重、越来越复杂的方向不断进展呢?
为了纾解一下不断折磨着他的神经的这种不祥之感,高岩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前方那幢灰茫茫的平房的院子门开了一道缝,门缝里透出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就像个从深冷的地底突然冒出来的幽灵一般,无声地窥视着他们。
与此同时,高岩又听到了一声幽寒嘶哑的叹息从背后传来,仿佛一大片隆冬之雪,直落于他的脊背之上,冷得简直深入骨髓!
与此同时,原本照耀在他们头顶上的那盏路灯突然开始一明一暗,跳跃不停,使得原本就昏暗的光晕这下变得更加晦暗无比。
他猛然回首,借着不断跳跃的灯光,在近在咫尺的后方海岸下,在已经吞噬了几乎所有海滩的幽暗海水中,再度看到了那道白色的鬼影!
依然是如纸片般单薄的白色影子,被浓密黑发掩盖的苍灰色脸庞,一动不动地站在齐腰深的海水中,披散的长发如大片大片黑色的海藻,又似无数条漆黑扭动的海蛇,随着波浪不断浮沉。
她张开黑紫色的唇,再度朝他发出了一声压抑得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叹息,随即转身,以依然僵硬无比的姿态,朝大海深处缓缓而去,很快,就如同一道白雾,悄无声息地弥散在了黑漆漆的海面上。
鬼影一消失,笼罩高岩全身的那股寒意也马上就消失无影了,不仅如此,他们头上的路灯也恢复了正常,不再闪闪烁烁了。
高岩勉强忍着,才没有当场发出惊叫声,回头再看其他三人,除了司徒允好像感受到了他的异样凑了过来,另外两人则正忙着继续说话,根本就没有觉察到什么。
“高岩,你刚才……”走到他身边的司徒允小声问道。
“那个白衣女鬼,刚才又来过了,站在海水中,然后又消失在海水里了。”高岩铁青着脸,对司徒允耳语道,随即又满怀希望地问道,“这次,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
“这次一点感觉都没有啊。靠,没想到这女鬼还是水陆两栖的!”
“不是吧?”高岩有点失望,照傍晚在海滩上的情况,他还以为司徒允跟自己一样,已经开了阴阳眼了呢,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什么都没感觉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呀,姗姗,你妈妈好像站在门口看我们!”这时,凌洁突然指着秦珊家的院门口说道。
高岩和司徒允都下意识地朝平房的方向望去,不过他们的目光才飘落到又破又烂的院门上时,原本开着的门缝“砰”的一声就合上了,那道藏匿于门缝后的黑色人影随之也迅速消失了。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秦珊伸手拢了拢被海风吹乱的几缕鬓发,尴尬地朝他们笑笑,“我妈身体不好,正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等一下,秦珊!”高岩想起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还没来得及问,连忙叫住了秦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