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怪老头诧异地顺着蔺宇涵回头的方向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缩在墙角边瑟瑟发抖,用茫然而惊惧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韩凌仙。
“啊!”怪老头又一惊一乍地跳了起来,指着韩凌仙的鼻子道,“女人?一个女人?天哪!我的眼睛出问题了?”他揉了揉眼睛,又探手摸向蔺宇涵的额头,“还是……小兄弟你的脑子出问题了?”
“它们都没问题!”蔺宇涵按住了怪老头的手,小声道,“老哥哥,别闹了,我这妹子脸皮薄,受不了你的玩笑!”
“妹子?”怪老头的眉头又揪了起来。
“是义妹!”在对方口出怪言以前,蔺宇涵出声堵住了他的嘴,“我们真的有要紧事请你帮忙。让我们进去谈,行吗?”
“哎,好,好,进去谈,进去谈!”怪老头连连点头,又冲韩凌仙咧嘴一笑道,“小姑娘,别怕,我不会吃了你的!”说罢,他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啜饮了一口,晃晃悠悠地向屋里走去。
“走吧!”蔺宇涵回头道。
韩凌仙抿了抿唇,仍瑟缩着迟疑不前。蔺宇涵略微思索了一下,轻叹一声,牵住了她冰冷的小手。
韩凌仙娇躯微颤,但眼中的惧意却渐渐消散了。终于,她鼓起勇气,跟着蔺宇涵一起迈步走进了那间破破烂烂的黑屋子。
* * * * *
灿烂的阳光透进幽深的山谷,雾气渐渐散去,荫荫林木尽处,现出了一所清雅别致的庭院。
乍看之下,这座庭院普普通通,和一般的江南园林没有什么区别,但事实上,庭院内的每一丛花木,每一座假山都是按奇门阵法布置而成,若非深谙其理之人,一旦身陷其中,恐怕这辈子都休想再走得出来了。
庭院中心的一处拱门上写着“静心园”三字,园内的一座两层小楼门前,两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正在轻声细语地聊着天,其中一个正是先前在溪边给蓝衣姑娘送衣服的海棠。
“海棠姐!”海棠身边那个比她年龄略幼的少女一脸暧昧地道,“你说……白护法他是不是……对宫主那个了?”她边说边意有所指地伸手比划了一下。
“小翠,你胡说什么?”海棠皱起眉头啐了她一口,“小小年纪,满脑袋乱七八糟的!”
“怎么了嘛?”小翠委屈地道,“要不然,你说宫主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晕过去,还……还让白护法给抱了回来?”
“搞不清楚状况就别瞎嚷嚷!”海棠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忘了咱们飘尘仙宫的规矩?犯了□□之罪是要处死的!你想害死白护法吗?”
“他要是成了宫主的相公,谁还敢处死他?”小翠不服气地小声嘀咕道,“咱们飘尘仙宫上下,只要长眼睛的,谁都看得出白护法喜欢宫主都快喜欢疯了!其实,他们真要在一起也不错啊,他们两个郎才女貌……呃……不!是两个人都才貌双全才对,简直就是金童玉女嘛!哎,你不会希望咱们现在的宫主也和老宫主一样孤独终老吧?”
就在小翠一个人絮絮叨叨,自说自话的时候,她口中的白护法——飘尘仙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护法白天武,正坐在床前心疼而内疚地看着床上那昏迷不醒的蓝衣姑娘。
她就是全宫上下唯一凌驾于他之上的那个人——飘尘仙宫的现任宫主,也是他心甘情愿将之视为自己的天,自己的命,不惜为之付出一切的女人。
也许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三年前,生于中原,长于西域的飘尘仙宫老宫主纪飞雪—— 一个年近百岁高龄的武林奇女子动了落叶归根之念,打算率全宫弟子迁回中原。他奉命先行探路,选择仙宫内迁后的落脚地点,完成任务后的归途中,他在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边发现了浑身湿透地昏倒在地的她。
那时的她,看起来脆弱得就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却又美得仿佛是落难到人间的仙子。那一刻,向来眼高于顶,潇洒不羁,从不把世间女子放在眼里的他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失魂落魄的滋味——呼吸骤然停顿,头脑就这么无端地空白了一刹,就好像他的灵魂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飘尘仙宫素以扶危济困为宗旨,他当然出手救了她,还把绝望无助的她带回西域去见了老宫主。没想到老宫主跟她也十分投缘,竟然一眼认定她就是自己苦寻一生不得的理想传人,决定收她为徒,将她立为宫主之位的继承人。
飘尘仙宫所有的属下都得到过老宫主的指点,但没有一个人得窥其博大精深的武学之全豹,初来乍到的她骤然间获此殊荣,难免有人心生不服。
他十岁起就跟了老宫主,也一直梦想成为老宫主的入室弟子,但不知为何,听闻老宫主的决定后,他不仅没有一丝妒意,还莫名其妙地一个劲儿为她高兴,就好像是他自己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一样。
所以,他竭尽全力帮她化解矛盾,树立威信,而她的身上也似乎天生散发着一种特殊的气质,没有多久,就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了所有曾经对她心怀不满的人。
去年,他们举宫迁至中原,没有多久老宫主就去世了,她顺理成章地接掌了宫主之位。
在这个过程中,他努力使自己成为了她的知己,也知道了她遭人陷害,家破人亡的遭遇,他曾经义愤填膺地想要帮她报仇,但她却以此事不可超之过急为由婉拒了。
她认为不能因为自己是宫主就坏了规矩,飘尘仙宫的宗旨是扶危济困、铲奸锄恶,但所管的事情必须经过严格的查证,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贸然插手。她苦笑着说,自己最大的致命伤就是没有证据,要不然,也不会落到如今的田地。
以他这些年来对她的了解,他当然明白这不是唯一的,甚至不是最重要的理由。她最大的致命伤才不是什么见鬼的证据,而是一个男人—— 一个曾是她青梅竹马的爱人,后来却成为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凶手的男人!
他更加清楚,自己至今未能如愿走进她心里,也是因为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该死的男人!
这时,躺在床上的她微微一动,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呓语:“不是我……我不是凶手!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
她的手胡乱地抓着被角,紧蹙的眉头间流露出深深的痛苦。
他怔了怔,随即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温柔地低语道:“我相信!你是个世间少有的好姑娘,你当然不会是凶手,当然不是!”
“嗯……”她满足地轻哼一声,抓着他的手再次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