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儿子,他心里的痛才稍有减轻,刚想冲过去抱孩子,元昔忽然冲他大喊:“你又去过了吧?你又去过了吧?”
权文一愣,见元昔美丽的脸上充斥着愤怒,道:“我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了!你被那个贱人迷住了!”
“是你?”权文似是恍然。
“是我!那个云奴离开了艳香楼竟然还那么不安分!那个贱人长得丑陋,却想攀高枝!离开了艳香楼居然还不肯放过你!她凭什么能有这样的念头?”
“你居然纵火烧香润堂?”
“她算什么东西?前前后后都要跟我争?她根本不配!我当初真不该手软!她是不是告诉你那把双飞琴是她的,所以你就迷恋她?”
权文眼底猛地燃起熊熊大火,嘶哑地着声音问道:“那把双飞琴是她的?”
“王爷!她不过会弹曲子罢了,我也会啊!那双飞琴她如何配拥有?一定是从哪里偷来的!”
权文冲过去,双手不受控制地掐住元昔粉白的脖子,把她抵在墙上,怒问:“双飞琴是她的?我问你,双飞琴是不是她的?”
元昔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小手握着他的手,用哀求的眼神求他放手,权文却越掐越重!双飞琴是云奴的!云奴会弹《谪仙》!难道云奴就是绮云?可是她的容貌不是绮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奶妈抱在手里的婴儿忽然发出了凄厉的哭声,权文这才回神,放开了掐在元昔脖子上的手,元昔剧烈地干呕,扑在地上,瑟瑟发抖。
数日后,当日日夜夜喝酒麻痹自己的权文在王府接到了遗诏,国王权旻驾崩,权旻没有子嗣,留下遗诏,把王位传给唯一的堂弟权文!权文在迷迷糊糊中跑到玉玲珑轩外,仰天大笑不止,两行泪却从他清澈的眸子里疯狂地流了出来!
他看见玉玲珑轩外的木芙蓉开得如痴如醉,不禁独自呢喃:“老天如此耍弄我!绮云,你快来拯救我!绮云,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回答他的只有风声,只见那木芙蓉临水伊人般,随清风微微颤动,欲说还休。
权文再次离开了离岛,回湘城的皇宫,他带上了自己的儿子,带上了双飞琴,却没有带上元昔,当元昔跪在他身下,苦苦哀求的时候,那双形似绮云的眼睛再也没有打动权文,他冷冷地道:“我永不想再见到你!”
元昔的梦就这样的破碎了,原来一切得来如此容易,失去得也那么容易!她至死也许都不明白自己倒底输在哪里?她也至死都不明白那个姿色平平的云奴又赢在哪里?
权文的回归,使得不止元昔一人的梦瞬间破碎!旻母的梦,初楠的梦,清如的梦,都一一顷刻破碎!
再次回归王位的权文不再是那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天子,历经醉生梦死、生死挣扎、沉浮人生的他再也不会让任何人左右自己!
权旻的遗诏里,唯一的请求便是让权文善待旻母,让她能有一个善终,权旻毕竟是权文的亲堂兄,权文遵守诺言,让旻母继续做太后,但是迁出了永春宫,永春宫对于权文的意义太大太多,那里仿佛还有疼爱他的太皇太后的音容笑貌,那
里还有古贺绮云留下的幽香!
对于渣哲初楠和清如,权文毫不手软,一人一杯毒酒!对于渣哲氏他也不再仁慈,不再忌惮,灭门灭族,剥夺了生前的一切荣誉,当然除了伊克比,权文一回归就给予了死去的渣哲伊克比最大的殊荣,亲自授予谥号靖忠王。
初楠和清如在权旻在位的日子里,水火不容,明争暗斗,总想把权旻占为己有,权文回归后,把她们关在金阳殿内,赐了毒酒。那一日,金阳殿内传出了两个人的哀嚎和痛哭声,初楠恳求见权文最后一面,清如则言称有绮云的消息要见权文。权文不为所动,心中有的只是厌弃和鄙夷!
权文从宫人那里终于获悉,绮云确然没有在玉兰堂逝去,她被权旻亲自改变了容貌,之后被伊克比救走,伊克比被射杀,绮云下落不明。
此刻,权文站在还未重修的玉兰堂前,陷入沉思,他几乎可以确定了,那离岛的云奴就是绮云!她容颜已改,却依旧是那个绮云!那一夜月色之下,他拥在怀里的真的是绮云!可是,你此刻在哪里?我何处去寻你?
绮云离开离岛后,乘船来到了尚离郡的涴汾城,此时她已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异常,她过去在大珣的冷宫的烟海阁内读过很多医书,后来在珈玦城时权旻又教过她把脉和一些医术,她知道自己身体上的变化是为何,但是她不敢相信!
自从大珣回到术江的珈玦城后,她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对劲,果然后来遇到权旻替她治病,告诉她她因之前小产后没有调养好,又多次深受刺激,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
这一回抵达涴汾城后,她自知身体上的让她惊喜的变化,简直不敢相信!她感恩那一夜的月色之美好,让她重新投入权文的怀抱中,让她为权文怀了孩子!曾经失去过权文的两个孩子,失去过欧耀铭的一个孩子,以为真的再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了,没想到老天还能眷顾她,让她怀上自己心爱男人的孩子!绮云万分感恩老天!为了这个腹中的孩子,她不能不好好地活下去。绮云决定去找邢诗逸。
四年前的夏夜,邢诗逸带着腹中的骨肉敲开了涴汾郡王府的大门,里面迎候的人是古贺绮云;四年后的深秋,绮云怀着骨肉叩开了这扇大门,邢诗逸收留了这个叫云奴的陌生女子。
邢诗逸发现自己和这个云奴很是投缘,两人一同培育兰花,一同在每月十五施舍饭食给流浪者和乞讨者。苏幕吉因权文重新回归王位而暂时回湘城皇宫协助权文施政。
一日大雨,邢诗逸和绮云正在一处刺绣,下人跑着来说:“罕里大人回来了来!”话未落音,就见苏幕吉跨进了院子,浑身湿透。
邢诗逸蓦地脸红,又惊又喜,匆忙起身走出门外,站在屋檐下,看着大步跑来的苏幕吉,问:“罕里大人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留在皇宫好些日子吗?”
苏幕吉跑到屋檐下,脸上淌着雨珠,笑道:“我来尚离郡办事,顺道来看看你们再走!瓅儿好不好?”
“我们都很好,瓅儿睡了,我去叫醒他,他天天问你何时回来。”
“不必了,别去叫他!”苏幕吉的目光
恋恋不舍地看着邢诗逸,道:“我该走了,码头的船要开了!现在不比以前,我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等我在湘城一切安顿妥帖后,接你和瓅儿去湘城!”
苏幕吉似乎在等待邢诗逸说些什么,但后者只是红着脸不言语,苏幕吉笑道:“我走了!”说罢他便大步跑进大雨中,消失在院子里。
绮云站在邢诗逸身后,道:“邢姑娘怎地连一把伞都不给那位大人,就让他走了呢?”
“哎呀,竟是忘记了!”邢诗逸回眸,看到绮云的眼神,脸更加红,“现在都来不及了,希望他别淋雨受凉才好。”
绮云故意问道:“邢姑娘和那位大人是什么关系?看得出那位大人很喜欢邢姑娘的样子。”
“我,我欠他许多!他待我们母子极好!我们孤儿寡母,得以他的照顾,才生活得如此安稳。”邢诗逸望着远方,含着一丝浅笑道。
绮云不再说话,她知道邢诗逸对苏幕吉已然动情久已,苏幕吉这些年来的付出和等待终于有了结果。她摸着自己的腹部,如今唯愿身边的人都安好,唯愿这个孩子能顺利出生。
转眼入冬,术江皇宫的暖沁阁内,梅花又一年开得浓,权文在暖沁阁喝着酒,窗户大开,梅花的香气袭满室,权文在勤政之余,不再沉溺女色,而是沉溺于美酒,在醉生梦死之间,他仿若能看见他所想之人。
哈努站在门口,恭敬地道:“陛下,权垣携其夫人来了。”
权文颔首,淡淡道:“让人带他们去吧!朕不见他们了,反正他们也不是来见朕的。”
哈努道:“太后如今痴痴呆呆,总说疯话。让他们见面合适吗?”
“反正她不过说些朕和绮云的坏话罢了,不碍事,让他们见面吧!”权文挥挥手,哈努知趣退了下去。权垣来信说他和他的夫人灵芝想来看太后,因为他夫人灵芝和权旻及旻母交情颇深,权文自然答应了。
旻母自从权旻去世后,就一直处于糊里糊涂、半清醒半疯癫的状态,权文把她迁出永春宫后,安置在宫中东北处的安慈宫内,他耳边不时听见宫人从安慈宫带来的消息:旻母时常大骂是权文和绮云联手害死了权旻!她也时常哭着叫自己丈夫权杉的名字,让他来解救自己,带自己离开皇宫!
权文懒得再去过问,对于旻母,他自觉已经仁至义尽,在安慈宫里,一切吃穿用度皆是太后的品级,在权文的圣旨下,没有人敢怠慢这个疯太后。
权垣夫妇离开后没多久,太后就在安慈宫绝食而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哈努请示权文是否要把乘风殿里的枫树重新换成当年先国王权柯亲手所栽的樱花树,权文摇摇头,道:“不必了。”
“那乘风殿的樱花树是当年先国王和先王后的爱情见证,陛下真的不准备再栽种了?”
“同是樱花,彼时父王的,现在我重栽的,便是不同了!曾经有过,母后见过,就足够了,对朕来说,留在心里就可以了!无需多此一举!枫树就枫树吧,枫树也很美!”权文道,他虽未见过伯父权杉,但对于这个为了自己的爱人而放弃王位的男子,他心存敬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