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将军,末将以为……以为……以为此时……此时……我军形式极其不利,对极其不利。”在憋了半天之后,这名叫做乌云的将官,也终于是结结巴巴的说出了这样的一句废话。
当然,不用说也可以知道,也先在听到乌云这样的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有多么可怕。
“乌云,这就是你的办法吗?”在听到将官乌云结结巴巴的说完这样一句废话之后,也先也不由阴沉的脸,这般语气冰寒的问道。
而见到也先这个样子之后,被也先吓到的乌云自然也是连连摇头说道:“不不是,那个……那个末将的意思是……意思是,对了对了,末将的意思是既然我军形式这般危急,那我军为何不撤退暂避锋芒呢?”
“你的意思是撤兵?”听到乌云这样的话,面色看起来有些愤怒的也先,也不由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这般问道。
而那乌云,看到也先那并不算好的神色之后,心中虽然十分想收回自己的话,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了。故而在听到也先这样的问话后,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没错,末将就是这个意思。”
“毕竟我军形式这般危急,在硬拼下去,必然是有败无胜。所以此时撤兵,也乃是我军唯一的一条路了。”在知道自己的话收不回来之后,乌云便也只能用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这般忽悠道。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这样的一番话,在此之时,反而正是说到了也先的心坎里。
毕竟,在场的所有人,要论怕死,那绝对没有人会比他也先更加怕死的。因为也先这些年来所享受过所见识过的一切,那是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也难及万一的。
论家境,也先他家权势在元蒙帝国,那仅次于黄金家族。论自身,他也先更是不到三十岁便就成为了朝廷的御史大夫,绝对算的上是年轻有为。大好时光还没有想享受够,也先疯了才愿意去死。
所以,在知道乌恩奇战败的消息之后,也先所想的也并不是怎么扭转战局反败为胜,而是想着怎么在这个危险的战场之中保全自己的性命。毕竟他的性命,可比这些个造反的贼民、吃粮的丘八们,要珍贵千倍万倍,他可不想死。
不过心中虽然是这样想,但是在面上也先却并不能这样说。
因为不管怎么说,他也先也是皇帝亲自任命的讨贼主帅。所以以他这样的身份而已,显然他也不可能最先站出来提出撤兵逃走。
因为如果这样做,那战败的责任就将会全部落在也先的头上。
当然,在心底,这所谓的战败责任也先倒也不在乎。毕竟他兄长可是当朝宰相,有他兄长的庇护,除非他造反,否则就没有人可以治他的罪。
然而也先虽然不怕一力承担什么战败的责任,但是他却害怕承担卫王身死的责任啊。
别忘了,卫王宽彻哥那可是他名义上的副手。如果卫王宽彻哥这个王子皇孙死在了战场上,他这个做主将的却撇下了卫王这样的王子皇孙,选择了自己一个人逃跑,那这个罪名可就大了。
毕竟那卫王可是正儿八经的亲王,更是黄金家族的嫡系血脉。这样的一个人要是死在了讨贼的战场上,那他也先这个主帅,也绝对算是开了元蒙帝国的先河了。
这样的罪名追究下来,就算有他兄长的庇护他可以不死,那他也绝对会被流放的。而且还是想他伯父伯颜那样,终身制的流放。
一想到自己的后半生要在遍地牛羊的草原上或是处处瘴气的岭南生活,也先顿时也便有了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也因此,心中纵然是怕的要命,也先却也并没有提出撤兵的想法。只因为这个办法,他实在是不能说啊!
不过在此刻,在也先他听到自己麾下的部将乌云,提出想要撤兵的想法之后,他却突然的有了一种如释重负且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没错,想撤兵这样的事情,他这个做主将的自然是不可以提出来的。但是,他麾下的将领们,却可以以此劝谏他啊。”
“这样一来,虽然身为主将的他到最后还是要承担主要责任。但是,责任这种东西,不就是用来推卸的吗。以自家的权势,到时候还害怕这几个家伙不为自己背锅?”
一念至此,也先在微微沉默了片刻之后,却也不由面色柔和的看着帐下的其他将官们问道:“诸位,你们觉得乌云将军这个办法如何啊?”
“办法如何?”帐下诸将官们听到也先这样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再看了看也先那一下子变得柔和了许多的面容之后,心中便也纷纷猜到,也先应该是认同了这个办法。于是胆小怕死的他们,便也不由纷纷的附和道:“乌云将军之计甚好,我等都认为此计可行。”
“尔等真是这样想的?”虽然说这些家伙们的回答并没有出去也先的预料,但真听到之后,也先心中却还是不由的一喜。不过心中虽喜,但是在面上,也先却依然不忘这般问了一句。
而听到也先这般问,说都说出去的一众将官们,自然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所以在听到也先的第二次问话之后,这些将官便也忙将刚才所说的话,又给重复了一遍。
“没错没错,我们都觉得这个办法最好,现如今我军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所以,希望大人您为大局计,可以准许我们这个计策。”这些人这般七嘴八舌的对着也先说道。
而一直都没有表露自己真实想法的也先,见到帐下诸将官这般,心中也明白这群家伙已尽是入套了。所以依然是胸有成竹的他,在微微的沉默了片刻之后,也只得装出一副决绝的表情,咬牙切齿般的对着帐下诸将官们说道:“既然汝等都是这样想法,那本将便也决心准了汝等的计策。可是我军现在南北前后,都有贼匪,虽说撤兵又该往哪里撤呢?”
“这个……”听到也先这样的话,毫无疑问的,帐下的一众将官再一次被也先的问题给难住了。
“是啊,现在自己这边好几万就他娘跟个风箱里的老鼠一般——两头受气,往哪撤都他娘不行啊。”心中这般暗自念叨着,这些个一心求活的将官们,也不由冥思苦想起来。
“将军,现如今看来,我们只能向东北方向撤了,走东北入南顿、项城,或许可有一线生机。”不得不说,人的潜力还是很大的,在确定了撤兵的大方略之后,经过一番冥思苦想,那名叫乌云的将官倒还真的想出了一条撤兵路线。
然而听到他说的这话,帐下另一名将官却是摇头反驳道:“走东北恐怕不行吧,这东北方位虽说没有红巾贼,但是沿途之上却尽是川流,那川流附近大都无桥不说,更加难以找到渡船,我军足足四万兵马,该如何渡河啊?”
然而听到这将官此话,乌云却是大笑了一声之后,满脸不屑的对那人说道:“汝忘了如今是何季节了吗?此时已然是深冬时节,河流之上早已结冰,我军自可踏冰渡河,能有甚问题。”
“这个……的确是我疏忽了、疏忽了。”听到乌云这样的话,那名站出来反驳的将官,也不由满脸汗颜的这般说道。
而乌云见此,却也不由再度将目光转向了主坐之上的也先。
而也先见此,却是在皱了皱眉头后问道:“渡河虽然没有问题,但我军军粮又该如何解决,要知道我军军粮只够两日半的了,要是在路上断了粮,大军岂不是要不战自散?”
“军粮”听到也先这个问题,那乌云在微微皱眉沉默了片刻之后,却也不由对着也先说道:“大人,我们适当减少军中配给,将两日半的军粮,分为五日。然后再让大军轻装上阵、急速行军。我想这样一来,五日时间赶到南顿活项城应该并不成问题。”
“好吧,危机时刻也只能这样做了。乌云将军你果真也是以为难得的聪明人。既如此,诸将也且我等我将令,我命尔等当即便着手准备撤兵事宜,明日一早,大军便向西撤兵!”
“末将等遵命!”帐下将官听到也先这样的话,自然也忙高唱了一声肥诺。
不过就在他们这般应命想要退下安排之时,也先却又将他们叫住了。“诸位将军莫急,我还有一事要与诸位商议。”也先看着帐下诸将想要告退,忙又这般说了一句。
“不知将军还有何事?”帐下诸将们听到也先这样的话,在相视一顾之后,心中虽然还有疑惑,但那名叫乌云的将官还是主动站出来,这般对着也先拜道。
而也先听到他这样的话,则是在微微沉默了片刻后,便一脸严肃的对着帐下诸将官们道:“诸将,我等虽有了撤离之策,可上蔡城怎么办,要知道不但我们的粮草尽数囤积在上蔡城,就连卫王殿下也在上蔡坐镇啊。”
“卫王殿下如今也正身处于险境之中,所以,不知你们可有何计策,来化解卫王殿下的危机吗?”
“化解卫王殿下的危机”听到也先这样的话,帐下的诸将官也不由再次将头耷拉了下来。
“玛德,忘了还有这一茬了。要是卫王殿下死在上蔡,就算逃出去那也要被秋后问罪啊,这可该怎么把啊……”帐中的将官们一边在心中这般想着,一边再度成为了木偶状。
而高坐在主坐上的也先,见到麾下诸将又变成了这个鬼样子,也不由在皱了皱眉头之后,忙再度问道:“诸将,你们可有什么计策办法吗?”
“计策办法,有个鬼的计策办法。那南阳红巾贼一个个凶的不像话,乌恩奇的两万精兵都被他们打的七零八落,就凭我们,那还不是去一个死一个。”心中这般腹诽这,这些个将官也不由下意识的将头再度低了下来。
“乌云将军,在场之人中,就属你最有智谋。所以,不知道你对此事有什么好的计策吗?”在尝到甜头之后,也先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也便不由再度对着低头装木偶的乌云这般问道。
而再一次被点到名的乌云的,心中虽然有一种想死的感觉,但是作为下属的他,在此之时还不能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故而,只见其被也先再一次点到名之后,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大人,你知道的,卫王殿下乃是王子皇孙,黄金家族的嫡系血脉。所以我们在这个时候,是必须要救卫王殿下的。”
“所以,现在咱们必须要……要想一个救卫王殿下的办法来。”
“废话,这种事我自然知道,但我现在是问你该怎么救卫王殿下,不是听你在这里跟我分析局势。”在听了乌云这样毫无营养的两句废话之后,耐心已经用完了的也先,便也不由这般不快的呵斥道。
而听到也先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声,被也先吓得一哆嗦的乌云,在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之后,便也只得硬着头皮对着也先说道:“启禀大人,末将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再派一支千人规模骑队北上,将上蔡城的卫王殿下接应出来。”
一口气说完这话,乌云也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并再此把头低了下去,等待也先的决断。
而也先听到乌云这样的话,在默默的思考了片刻时间之后,便也不由咬了咬牙说道:“好,就按乌云将军的办法来。但不知你们当中谁人,此次愿意领兵北去接应啊?”
“北去接应”听到也先这样的话,帐下的诸将官们在相视一顾之后,其中那名刚刚反驳过乌云的将官,眼中精光一闪之后,却也不由列队而出,主动对着也先抱拳道:“将军大人,末将以为此事当选多智之将,因为唯有如此此事才有可能成功。”
“所以,末将此次当为大人推荐乌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