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一月兴许是没想到自己真有那么一天会有求于翁冕,就是现在。
翁冕坐在车里,表情很平静,没有戴眼镜的他,露出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带着一丝探究。
“翁冕,带我进去……求你了,我要见孩子……”桐一月两只手抓住他的车窗不放手,脸上都是水痕,分不出是泪还是雨。
翁冕见到这样狼狈而又焦灼的桐一月,他心里在想什么,没人知道,他只是瞟了一眼陶贝羽,眼底露出一点思虑。
桐一月这双发红的眼睛,饱含着母亲对孩子的爱和浓烈的想念之情,这是她此刻唯一能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的精神支柱,如果连这也无法实现,她真的可能就彻底崩溃了。
等翁冕点头,桐一月感觉每一秒钟都是煎熬的,她明明全身都在发抖,冷得战栗了,血液都快冻僵了,可她好像感觉不到,她为了见孩子,什么都愿意,淋点雨算什么,只能能进去。
几分钟后……
桐一月坐在了翁冕的屋子里,不是翁老爷子所住的那栋楼,是翁冕和母亲居住的这小楼,处在整个宅子的角落,相对比较安静。
陶贝羽是没有跟来的。不是她不想,而是翁冕说陶贝羽进来了也没用,翁家的人都很爱面子,如果外人在场,桐一月更是没指望见到孩子了。
此刻,桐一月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翁冕递给她的热水杯,喝了两口,但还是无法克制地在哆嗦,因为淋雨的缘故,加上她还很虚弱,这身子哪里受得住。
翁冕不知从哪里拿了一件素色的衣服仍在桐一月面前,淡淡地说:“去洗个澡,然后换上。”
桐一月惊诧地看着他,立刻摇头:“不……我要见孩子!”
翁冕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但说话的声音却是显得温润了些:“就你现在这副样子,你确定适合去见孩子吗?”
“我……”桐一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都被雨淋透了,像只落汤鸡,确实是不能以这副面貌去见两个可爱的小宝。
桐一月咬咬牙,拿起衣服进去浴室了……
温热的水淋遍全身,从头到脚的寒冷都被驱散,她冰冷的身体才渐渐有了温度。
真的洗完澡换个衣服就能去见孩子了吗?桐一月心底急切地盼望着,洗澡也就很快了,不想耽搁哪怕是一分钟的时间。
桐一月刚刚关掉水龙头,忽然浴室门就被人打开,传来翁冕的声音……
“这还有一套长袖内衣裤,是新的,你拿去穿上。”他只伸进来一只手拿着,人没有进来。
但这也把桐一月惊到了,浴巾遮住身上,迟迟不敢动,就怕万一他冲进来怎么办?
翁冕像是能猜到桐一月的想法,不由得提高了声音:“我没闲工夫打你主意,我对有夫之妇也没兴趣,你快点过来拿!”
他是站在门外的,只要不刻意把脑袋伸进来,是看不到里边的情况。
桐一月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走到门口,快速将他手里的衣物拿过来,砰地一下将门关上了。
翁冕差点被撞到鼻子,还好他反应快。
桐一月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翁冕还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茶看报纸,抬眸见她穿
着自己母亲的衣服,显得有点大,他竟然笑了。
桐一月一怔:“你笑什么?”
“这是我母亲以前穿的衣服,现在她身材胖了一点,穿不了,但是这种款式,你穿起来很像是中年大妈。”
桐一月扁扁嘴:“大妈就大妈呗,我都穿好了,现在可以让我去见宝宝和绵绵吗?”
翁冕却仍然摇头:“还不行。”
“为什么?你……你该不会是故意忽悠我的?”桐一月有点激动了,她心急如焚,可是翁冕却显得这么无所谓的态度,她怎能不慌。
翁冕慢吞吞地端起茶杯品茶,那优雅的动作,俊秀的眉宇,勾勒出如同水墨画一般的恬淡雅致,似乎是真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是说现在还不行,你得再等等,一会儿老爷子吃过饭就会出去散步,趁那个时间,我才能带你进去见孩子。”
桐一月听了,心里才稍微缓和一点,可转念一想,翁冕的意思是她就只能看一眼,而不能把孩子带走吗?
“你想带走孩子?”翁冕的语气恢复了平静:“不是我打击你,现在你想带走宝宝和绵绵,那是不可能的。老爷子不会同意,并且,翁家的人,不是谁都能进去那个房间见到孩子的,我母亲因为是受老爷子所托,照顾那两个孩子,我才能有机会带你进去……”
桐一月的心在绞痛,她才是孩子的妈啊,可现在,照顾孩子却是别人在做。
翁冕又一次地提醒她:“我劝你不要闹,不要妄想能从翁家把人带走,那是不可能的。你要知道,老爷子现在是还没缓过劲来,因为翁析匀的事,老爷子前几天还气得进了医院,而他认为你对这件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无论你怎么做,他都不会允许你把孩子带走。”
这番话,好残酷,但也是事实,狠狠地击碎了桐一月的幻想。
她就这么呆呆地傻站着,满脑子回响着翁冕的话……她真的应该接受这个现实吗?她怎能接受跟孩子分开的事实?
桐一月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好半晌才露出一抹凄惨的笑意:“是啊,你说得对,翁老爷子现在一定是恨我入骨,又怎么会把孩子给我呢……”
她这样的笑,真是比哭还让人揪心。翁冕也不禁要为之叹息,心里有点微微的疼惜。
到了晚饭时间,翁冕就在这边吃,没有像平时那样过去跟老爷子他们一起,只是吩咐佣人准备了简单的饭菜,够他和桐一月两个人吃的。
他的母亲也还没过来,因为要照看两个孩子。
桐一月没有胃口,只是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口青菜,就下桌了。
翁冕也不劝她了,因为知道多说无用,她不见着孩子,哪会有胃口吃饭。
好不容易熬到了7点多,翁冕站在窗户那里望望,看着老爷子在管家和保镖的陪同下走出了宅子的大门,他这才带着桐一月下楼去了。
大宅的二楼,最里边的那一间,就是关着两个孩子的地方。门口有保镖看守,只有老爷子和管家,还有佣人以及翁冕的母亲才能进出。
桐一月紧张又焦急,跟着翁冕身后到了这门口,就听到里边传来孩子嚷嚷的声音……
“
不吃饭!不吃!”
“这里的饭不好吃,我们要吃妈妈做的饭!”
“……我们要见爸爸妈妈,放我们出去!”
这熟悉的声音,让桐一月差点当场痛苦,心都要碎了。
孩子不是在调皮,是在抗议。小小年纪宁愿饿肚子也想要争取见到爸爸妈妈,这怎能不让大人心疼。
这屋子的门开了,翁冕的母亲从里边走出来,一边还在叹气,两个孩子又不吃东西,这么下去怎么得了。
“妈……”
“儿子?你这是……”母亲见到桐一月,大吃一惊,急忙看向两个保镖。
还好门口的两个保镖是没见过桐一月的,不知道眼前这女人就是里边两个孩子的妈。
翁冕冲着母亲递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声张,桐一月也露出请求的目光看着她。
都是当妈的女人,虽然年龄差距很大,可是在母爱这一点上,都是相同的。
翁冕的母亲果然很快恢复如常,佯装责怪地说:“叫你去请老师来,你这么慢,还不快进去,两个孩子又不吃饭,看看老师能不能帮我们劝劝。”
老师?
保镖果然用一副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桐一月,然后对翁冕说:“少爷,您是要带人进去吗?”
翁冕脸色一沉,不悦地说:“你没听我母亲说那两个孩子又不吃饭么,所以我才去把孩子学校的老师给请来了,怎么,不能进?”
保镖有点为难地说:“没有老爷子的吩咐,不能进……”
翁冕的脸色越发阴沉,他发火的时候也挺吓人的。
“你们有没有长脑子?里边的两个宝贝都是我哥的孩子,我哥现在出事了,孩子又见不着妈,成天哭闹不吃饭,这么下去,如果饿出病来,谁负责?那么小的孩子,你们于心何忍?老师对孩子来说就像是妈妈,所以老师一定可以劝说孩子吃饭的,如果老爷子怪下来,你们就推到我头上,现在,别拦着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翁冕猛地一拽,将保镖推开,顺势将桐一月从门里塞了进去。
“少爷,不行啊……”
“少啰嗦!”翁冕低吼一声,自己也跟着进去了,外边只剩下母亲还在为他善后。
桐一月站在门后,望着窗前那两个依偎着的小身影,两个宝贝背对着门,不知道妈妈来了。
旁边桌子放着的饭菜还热气腾腾的,但宝宝和绵绵都没吃。
其实也很饿,可他们就是想试试看,不吃饭,能不能吓到那个将他们抓来的坏人,让坏人同意他们见爸爸妈妈。
“哥哥……我有点饿。”绵绵摸着自己的小肚肚,撅着嘴巴,可怜兮兮的。
宝宝也饿,舔舔唇,搂着绵绵的小肩膀:“那就吃饭吧,我们刚才也只是吓唬他们,不能真的不吃,要不然饿坏了就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绵绵乖巧地点点头:“好,听哥哥的。”
桐一月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已经控制不住狂飙的泪水,强行压抑着没有喊出来,是怕惊动了门口的保镖。
她轻轻地走过去,冲着两个小身影说……
“宝宝……绵绵,妈妈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