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嫔一听贤妃的话,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滚落。贤妃却笑着将兰嫔扶起,“妹妹这又是何苦呢,哭得姐姐心都要碎了,瞅瞅这梨花带雨的样子,当真惹人怜爱。”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绢帕,为兰嫔擦起眼泪来,兰嫔急忙躲过,口中直呼使不得。
贤妃却仍是盈盈笑着,先向贵妃行了礼,才不紧不慢说道:“本宫方才瞧见贵妃娘娘携众赶往此处,神色匆匆,怕是有什么当紧的事,就跟了过来,听见你们的对话,也明白了个大概。贵妃娘娘说的极是,此事兹事体大,不容小觑,兰嫔妹妹说得也在情在理,看来此事当真难办,不过,既然此事关系重大,当查明真相,必不可偏听偏信,姐姐这里却是有下情容禀。”
“姐姐但说无妨。”贵妃乐得有人替她解围。
“方才本宫也在此处……”
众人一听,都倒抽了口冷气,也不打断,静静的等着贤妃接下面的话。
“方才本宫正在林外欣赏鸢尾花,只见怀宁郡主追着一只兔子往长乐宫方向跑去……”贤妃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接着道“可谁知这兔子狡猾,只在门口张望了下,便掉头往宫南面的树林去了,郡主自然是跟着去追了。”
众人闻得贤妃此言,不由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可是,奴婢刚才明明看见……”花红不死心的说。
“大胆!”贤妃一声断喝,一改刚才的温婉模样,厉声道:“你是说本宫当众扯谎,颠倒是非黑白不成?”
“奴婢不敢!”花红吓得一激灵,赶紧改口。
“你说郡主进了长乐宫,可有证据?她要是真在里面,那你现在进去把她给我找出来!难道本宫还能污蔑你个奴才不成?”
“奴婢不敢!!”花红连忙磕头。
“不敢?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你是咬定了我们都不敢进这长乐宫,所以便指鹿为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来人呐,将这两个污蔑郡主的贱婢给我拖出去!”
“娘娘饶命!”花红和柳绿早已吓得泪流满面,磕头不迭,此时也不知该抱谁的腿来求饶了。
“贤妃娘娘,兰儿谢你为郡主证明清白,我想她们也是护主心切,一时看走了眼,不过误会一场,还望娘娘开恩,饶她二人不死。”毕竟是自己宫里的,兰嫔不忍见她二人送命,开口恳求,说着就要下拜。
贤妃赶忙扶起兰嫔,笑着道:“妹妹果然宅心仁厚。”
“是这样吗?”转脸又阴测测的盯着花红和柳绿道。
“是!是!是奴才们看走了眼!惊动了贵妃和贤妃娘娘,险些害了郡主,奴才们知罪!”说着她两人就开始互扇起嘴巴来,每一下都清脆响亮,不一会儿就见了红。
“兰嫔妹妹莫怪姐姐鲁莽,她二人是你宫中之人,怎么处置,自然是妹妹说了算,姐姐不过是打抱不平,想替你和郡主出口气。更有句话要说给妹妹听,妹妹心地善良,当心被奸人利用,切勿养虎为患呐!”贤妃深深望着兰嫔,紧握她的双手,最后那句言辞满是恳切。
“多谢姐姐提点,兰儿定当牢记心中,妹妹代她二人谢姐姐不杀之恩。”
贤妃又对贵妃道:“贵妃娘娘在此,臣妾却李代桃僵、狐假虎威代娘娘发号施令,还请娘娘治罪。”说着就是一拜。
贵妃实在看不下去这血腥场面,马上说:“今日之事,多亏姐姐做主才没有闹大,郡主也得以保全,妹妹谢姐姐还来不及,姐姐何罪之有?既然误会已经澄清,该罚的也都罚了,我们自当赶紧散去,不在这是非之地多做停留。”众人遵命随贵妃离去,这场闹剧才算收了场。
直到外面的声音完全消失,又等了好一会儿,那男孩儿才放开白羽,阴沉着脸道:“知道今天的事该怎么办吧?”
“知道!除非我不想活了。”白羽答得坚决。
男孩满意的点头,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长乐宫。
是夜,皇上驾临贤福宫,贤妃行完礼后即屏退众人,跪倒磕头向皇上认罪。
“爱妃,何罪之有?”景帝云峥嵘正手执书卷,凑着烛火卧于榻上观看,并没有看向贤妃。
“今日,后宫发生一件事,宫女误会怀宁郡主误闯长乐宫,臣妾一时鲁莽,未请示圣意此其一罪,又替贵妃决断此二罪也。”
“看来爱妃的罪还不轻。”
“请皇上责罚。”
“你的罪只有这两条吗?那有意为郡主开脱算不算?”景帝此时才放下书卷,看着贤妃。
“臣妾只是实话实说。”贤妃不卑不亢,平静答道。
景帝不出声,审视贤妃许久,而贤妃依旧面色平静,稳稳的跪在地上。
“实话实说又何罪之有,起来吧!”景帝忽然笑道。
“臣妾不敢,臣妾还身有两罪。”
“唉,后宫之事,朕本就不过问,自由贵妃定夺,然贵妃年纪尚轻,缺乏历练,经验不足,不足以服众,你能从旁辅佐,替朕解忧,朕谢你还来不及呢!”说着起身将贤妃扶了起来。
“臣妾不敢。”
贤妃低眉敛目,一副温顺模样,但唇角的笑意却怎么掩都掩不住。她今天之所以这么做目的有三:一是为了在众人面前立威,让大家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今日之事更让大家明白贵妃软弱无能、没有主见,不过是个傀儡,只有她才能一统六宫,登上皇后宝座。二是卖兰嫔和郡主一个人情,当众为郡主开脱,一己承担全部后果,让众人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魄力,感慨她的智慧宽容,不愧为贤之一字。其实,她最重要的目的是这第三,试探皇上的心,贤妃自十三岁入宫,一直侍候在皇上身边,近二十年,她自认皇上的心思没人比她更了解。所以她今天放手一睹,赌她对皇上二十年的了解,赌皇上对怀宁郡主的感情,虽然表面冷淡,但她毕竟是那个人的女儿,不可能无情,她就赌皇上舍不得杀郡主。皇上虽然口口声声说不过问后宫之事,但这皇宫虽大,哪里没有皇上的眼线,今日之事,皇上想必早就心中有数,也早有决断,她不过揣测了圣意,顺着皇上的意做顺水人情,皇上承了她的情,自然对她感激在心,另眼相看。她今日可算是兵行险招,若赌赢了,自然皆大欢喜,若赌输了,却是凶险万分,但从来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皇上没有责罚她,看来她是赌赢了,而且也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贤福宫门前就传来一阵喧哗,三皇子云祌祎健步从殿内出来,沉着脸道:“何事喧哗?”
“启禀三皇子,兰禧宫的怀宁郡主差人为小安子送东西来,但小安子三日前就出宫探亲,至今未归,而郡主所送又是些跌打损伤之药,这……”
“此事母妃可知道?”
“不敢惊扰贤妃娘娘。”
“此事交由我来处理,你们都退下吧,不要惊动了娘娘。”
“是!”
云祌祎接过锦盒一看,里面是一瓶极好的内服丹药——玉脂凝雪丸,这可是那老狐狸的心头肉,多少人千金相求而不得,她倒是有办法!
锦盒里还放了一张纸条,展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行大字:“一日三次,每次一颗,饭后服用,谢!”落款是羽,云祌祎不觉失笑,这个怀宁郡主到底搞得什么名堂,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