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羽急忙迎上去问:“二宝, 你先别着急,把话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来人是谷中的村民, 名叫二宝。二宝顺了顺气, 说:“我发现四喜他娘今天没来领粮食和水, 她丈夫和儿子都不在了, 一个人住在村东头, 我怕她一个人不方便,又怕她生病没人照顾,就把粮食和水送到她的住处, 谁知道一去就看见她一个人往山谷深处去了,我怎么喊也她也不停, 贺姑娘你快想想办法吧, 我看她的样子不太对劲啊!”
“那你怎么不把她追回来?”君羽急得直跺脚, 不由责备二宝。
“他们家门前有一条沟,我, 我当时背着粮食和水,跳不过去。” 二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短腿,委屈的说:“时间耽搁久了我怕会出事,就赶紧回来通风报信。”
君羽不耐烦的一挥手说:“算了算了,薛大夫现在在哪儿?”
“薛大夫去看村西头的王老太去了, 现在还没回来。”二宝回答。
不能麻烦薛文皓, 那让谁去好呢?君羽突然想到, 这里不是有一个现成的人选吗?回头兴冲冲的对高越说:“你刚才不是还说不能置身事外吗, 我现在就给你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
可是……风声簌簌, 树影斑驳,树上哪儿还有高越的影子, 君羽气得鼻子都歪了,心想平时巧舌如簧,有事你就跑得比兔子还快,真是一点儿都指望不上!
“要不我去请薛大夫过来?”二宝问。
君羽拦住二宝说:“薛大夫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我们不要打扰他,再说他现在人在村东头,从东头赶到西头时间也来不及。这么办吧,你带我去四喜家,我去追四喜他娘。”
二宝点头称是,二人正准备出发,突然一直站在旁边没有搭话的孙药儿走过来说:“我也去!”
“药儿,你也要去?”君羽不解的问。
“当然,你又不懂医术,万一发生什么事你一个人能应付得了吗?你可以为师兄分忧,我也可以!”孙药儿十分坚定的说道。
原来孙药儿还在为薛文皓和自己赌气啊,君羽无奈的说:“谷中地形复杂,荆棘密布,你不会武功,还是……”
不等君羽把话说完,孙药儿打断说:“有这会子废话的功夫,人早就追上了!”孙药儿说完就先行一步,走在前面。见孙药儿态度坚决,说得也在理,确实不能再耽搁了,君羽和二宝交换了一下眼神,快走两步,紧随其后。
在二宝的带领下,三人很快来到四喜他娘的住处,早已人去屋空。二宝指着山谷深处说:“四喜他娘就是往那个方向去了。”君羽一瞧,四喜家门前果然有一条几米宽的深沟,对面荆棘密布、杂草丛生,根本看不见人的踪影。君羽对孙药儿说:“药儿,这条沟有点儿宽,我带你跳过去。”
孙药儿看了一眼沟壑,又宽又深,心里确实有点儿害怕,但她不愿在君羽面前示弱,仍然逞强说:“不就是条小小的沟吗,谁说我过不去,不用你帮忙,我自己就能跳过去!”说着,孙药儿把心一横,眼一闭,不由分说的纵身一跃就向沟壑对面跳去。但这条沟实在太宽,孙药儿毕竟不会轻功,刚飞到一半就开始下沉,她用尽全力扭动身体只是将脚尖勉强够到对面的浮土,就一脚登空,头朝下向沟底栽去,吓得二宝一声惊呼。
幸好君羽早有准备,急忙跃起,一把抓住孙药儿的腰带,使劲把她扔到沟对面,自己也平安落地。孙药儿摔了个灰头土脸,君羽急忙上前搀扶,“药儿你没事吧?你刚才太着急了!”
孙药儿挥开君羽的手,冷哼了句“假惺惺的!”,就径自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前行。君羽自知没趣,也不再多说什么,对二宝说:“我们先过去看看情况,你就在这里等着。”,就跟在孙药儿后面。
二宝在她们身后大喊:“贺姑娘和孙姑娘你们千万要注意安全啊!”
君羽和孙药儿一路追踪,翻山越岭,穿过层层密林,终于在走到无路的时候,发现悬崖上站着一个衣衫单薄的年轻妇人,正是四喜他娘。她面容憔悴,双目无神,怔怔的望着远方发呆,山高风大,吹得妇人身形摇晃,眼看就要掉进那无底深渊。
孙药儿一见情形不对,急忙冲着妇人大喊:“大姐你要干什么,悬崖危险,快回来呀!”
听到呼喊,妇人终于有了反应,回头看了一眼君羽和孙药儿,眼神却依然没有焦距。君羽想跳过去拉住妇人,妇人发现突然向后退了几步说:“别过来,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就跳下去!”
君羽赶紧停住脚步,孙药儿又喊:“我们不过去就是了,你不要再往后退了,大姐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啊?”
妇人悲戚的说:“我丈夫和我儿子都不在了,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用?”
孙药儿宽慰妇人:“那你也不能就这样随他们而去,你丈夫和儿子都不在了,你才更要好好活着,替他们活下去,你要是不这么珍惜自己的性命,他们泉下有知一定不会瞑目的!”
妇人摇摇头,“就算不跳崖我也活不下去了。”妇人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半截胳膊,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的红色疹子,这是疫病发作的症状,妇人凄厉的喊道:“我已经没救了!”
君羽和孙药儿看了,皆是一惊,但孙药儿依然不放弃,继续对妇人喊话:“我们来翠屏谷,就是来帮你们治病的,薛大夫的医术高明,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妇人突然翻脸,指着君羽和孙药儿疾言厉色的说:“骗人!我得的是疫病,治不好的,我丈夫和儿子都是得这个病去世的,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骗了谷中所有的人!”
“不,我们不是骗子,我们已经研制出了治疗疫病的药方,不然我们也不会涉险进入谷中,你丈夫和儿子是因为病得太严重,已经无力回天,我们一定会治好你的!”孙药儿急忙解释,急得满头大汗。
“你不用再解释了,我主意已定,多说无益,我是不会相信你们的花言巧语的!”说着妇人就要跳下悬崖。
这时,一直在旁边观察形势的君羽忽然开口说:“你偷听我们说话了吧?怪不得会突然性情大变,你以前可是每天按时来领粮食和水的。舍不得你的家人?你丈夫和你儿子死的那会儿怎么不见你随他们而去?偏偏要等到知道真相才寻死觅活的,我看你是忍受不了疫病发作的痛苦,想痛快点儿解脱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孙药儿责怪的看着君羽,君羽却不理会她,而是一步步向妇人逼近,边走边说:“你不是想死吗?我可以成全你,但是不能让你死得这么便宜!你既然知道疫病是绝症,也当然知道疫病是会传染的,你要是就这样从悬崖上跳下去,你倒是解脱了,但你的尸体如果被野兽吃了,或者污染了水源怎么办,这样疫病就会继续传播,会有多少人因你而死,你想过没有?我要把你带走,烧成灰,再埋起来,这样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君羽的话说得毫不客气,不留一丝情面。“你,你……”妇人被气得面色铁青,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君羽乘胜追击,步步紧逼,妇人溃不成军,步步后退,退到悬崖边上,脚下的石子滚落万丈深渊。妇人惊恐的向后看去,君羽眼疾手快,趁此空隙飞身跃起,一把抓住妇人的手,把她拽了回来。
妇人惊魂未定,伏在地上大口喘气。君羽又说:“你偷听我们说话而没被发现,你家门前的那条沟壑说宽不宽,说窄也不窄,普通人想过去还真得费点儿劲,刚才我利用药儿和你说话的空当想接近你,却被你很快察觉并警告我们不要靠近,看你的反应、身手,绝非泛泛之辈。”
听完这番话,孙药儿吃惊的望着君羽,君羽缓和了下口气,继续说:“你既然出自名门正派,理应更明白道理,只有看破俗世,才会隐居在此,你的死对得起谁,你丈夫、儿子,还是你的门派,师傅?药儿说得对,正因为他们都不在了你才更要活下去,而且要活的更好,连他们的份一起。”
“你要相信我们,我们若无十足的把握又怎么会不顾自己的安危跑到如此危险的地方,我们也是人,难道就不怕死吗?你说我们骗你?我们要是不骗你,会有多少人像你一样想不开做傻事?”
妇人听了君羽的话,捂脸痛哭起来,“我和丈夫师出同门,见惯了江湖上的血雨腥风,一起隐居在此,只求能过平静的日子,没想到竟会遭遇这种事。看着丈夫和儿子惨死,我真的很害怕,怕自己会像他们一样,你说的对,我是贪生怕死,来个痛快,我有辱师门,更对不起我的丈夫和儿子!”
见妇人已经打消了寻死的念头,君羽安慰她说:“这是人的本能,没有人会怪你的,你要是真心有所愧就赶快配合把病治好,以你的身手可以帮不少忙,虽然你的丈夫和儿子没了,但是你可以帮忙保住其他人的家人。”
妇人不停抽泣,君羽拍拍妇人的后背,指着远处说:“你还年轻,丈夫会有的,孩子也会有的,而且还有很多人关心你。”
妇人顺着君羽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二宝不知从哪儿跑过来,摔得鼻青脸肿,满头是包,一脸担忧的说:“你们走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我很担心就过来了。”
妇人一见二宝哭的就更凶了,二宝急忙跑过来,手足无措的说:“这是怎么了呀,别哭啊,你一哭我就没主意了!”二宝又看向君羽,君羽冲他点点头说:“没事了,带她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