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和伊芙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们肯定对我做了什么,今天白天的医生都惊异于我恢复得如此之快。
这晚再也没有别人打扰了,我沉沉地睡去,很快,到了一个梦中的世界。
在梦中,我来到一座废弃的城市。
我感觉到我的身体有些沉重,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沉重,每迈一步都好像双脚深陷在泥潭中。
城市的景象也让我无法呼吸,我的心中充满了压抑。
我一直试图在告诉我,自己要平和,要放下。好奇心驱使着我,开始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中四处闲逛。
这个城市显然曾经十分繁华,现在却变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被战火摧毁后留下的砖墙和废墟,满是各种破败的景象。
透过云雾,是死气沉沉看不见太阳的昏黄的天空。前方是无人的街道,被草和灰尘覆盖的街面上横七竖八的堆满各种垃圾。
城市中的一切似乎都在散发着腐烂和死亡的气息。
残存的杂货店,窗户上面贴着乱七八糟的广告,但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空荡荡的背景。
街巷漆黑的深处,隐隐能看到似乎是饿了很久的,瘦骨嶙峋的狗和猫躲藏在阴影中。
整座城市都呈现着一幅末日景象。
我沿着城市中央最宽阔的大道行走。
这条大道一直通向市中心。
大道两旁是藤蔓缠绕在破旧的建筑物上,碎裂的玻璃窗闪耀着太阳的光辉,像是一幅古老的油画。
这条大道仿佛是两个世界之间的边界——一个是荒凉和废弃的世界,另一个是更加荒凉和更加毫无生机的世界。
市中心的广场就在眼前,一幅无比奇妙的景象映入眼帘——一个由巨大的彩色花朵编制而成的花环,在广场正中心的花坛上盛开。
这个色彩异常丰富的花环,在这个整体处于灰黄色色调,死气沉沉的城市中显得格外突兀。
花环的背后,是一堵用黑曜石砌成的有着玻璃般光泽的高墙,那上面刻满我不认识的黑色的符号。
我绕着这个花坛走了一圈。
这个花环呈现出一种非常神奇而又诡异的状态。
从两个不同的角度看到这个花环,完全呈现出来的是两副模样。
我沿着顺时针的方向转过花环,可以看到这个花环由无数绚烂的花朵缀成,如同一个巨大的彩虹。
花环上的花朵五颜六色,争奇斗艳,有艳丽的玫瑰,娇艳的牡丹,洁白如雪的百合,纤细婉约的茉莉,还有奇特的星芒花,它们相互交织,犹如一幅无与伦比的色彩画卷。
花环的中央是一朵最为壮丽的花朵,它高耸入云,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如同一个明亮的太阳,将整个花园照亮。
这朵花的花瓣如锦绣般华美,从紫色到红色,从粉色到橙色,五颜六色,令人心旷神怡。
每当微风拂过,花环中的花朵会轻轻摇曳,像是在跳着欢快的舞蹈,发出一阵阵婀娜多姿的歌声,让整个花园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转了一圈之后,我又从逆时针的方向观察这个花环。
整个景象变得无比恐怖。
花环变成由无数丑陋的花朵编织而成,像是黑暗中的扭曲之物,笼罩着整个花园。
花环上的花朵变得诡异而扭曲,无眼的紫黑色眼罩花,糜烂的血红玫瑰,瘦弱的鬼笔草,腐烂的尸花和绿色的邪花扭曲的缠绕交织,捆扎在一起,
如同一幅荒诞无比的图案。
花环最中央的那朵最大的花,变得无比恐怖。
它呈现出扭曲的不自然的形状,如同一张扭曲的面孔,散发出诡异的气息,仿佛在大声宣告着它将释放出最恐怖的诅咒。
微风再次吹过,花环中的花朵轻轻颤动,散发出刺鼻的气味,让整个花园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此时,花环中的花朵仿佛在死死盯着来往的生命,发出嘶哑可怖的低吼声,让整个花园都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
我站在花坛前,被这个一时美丽而一时又恐怖的花环深深吸引。
我暗暗的呼唤小光的名字,没有任何回应。
我似乎在向这个花环祈祷,希望它能带我找到小光。
伴随着越来越亮的光芒,我逐渐从梦中醒来。
第二天一早,乔安娜、王巨君和霍鹰又来看望我了。
王巨君和霍鹰对我充满嘲笑,议论着我从医院出去一周,又被送回来的情形,简直是载入史册的愚蠢。
乔安娜则不然。
她认真的阅读了我的病历,又看了我的CT,皱着眉问我:“到底是你是一个奇迹,还是医生都是废物?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一天就由颅骨骨裂恢复到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的?
难道医院里的CT机是水货吗?东洋拼装出来的杂牌机?怎么可能呢?”
我苦笑着,答不上来,只好说:“甭管医生怎么说,疼是真的疼啊,脑袋缠满白纱布,绑的跟锡克教徒似的,只能架着脖子睡觉,那我不得赶紧使劲好啊?你可不知道,这多受罪啊……”
“你这话说的,这是一使劲就能好的事情么……”乔安娜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
“我牛奶喝得多,补钙了……”
“早晚我要搞清楚。我知道你在骗我,你肯定有秘密。我回去就问萌萌姐。”乔安娜严厉的说。
问吧,大萌也不会说的。我想。
我把我梦到废弃的城市和美丽的花环的事情,告诉了大萌。
大萌并没有先做出什么评价,反而是告诉我一个好主意:把所有做过的梦,不管是不是清醒梦,不管是不是出神识到现实中,通通找个本子记录下来,也许以后还会遇到那天在公园遇袭的事情。
记录下来,也许会有用。
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我第一个记录下来的,就是废弃的城市与花环。
这回我在医院里住的时间,比上次还要长。
上次是纯内伤,这次是内外伤相结合。
虽然有亚当和伊芙暗中帮助我,但医院的医生怎么都不放我出去。
不管是出于责任心,还是出于对医学奇迹的研究的私心,脑科、外科、神经科……
各种科室的大夫轮番上阵,对我仔细检查。
大萌也比上回更加关心我。
她全是皮外伤,很快就好了。我害怕她留下伤疤,但她的肤质居然非常好,很快就恢复了。
她总是微笑着,告诉我说,因为她运动得多嘛。
她每天都给我带来各种各样的吃的,从水果到电心,从蒸饼到肉串,比我妈来得还勤。
到最后,我干脆不让我妈来了,因为送来的饭我根本吃不完。
其实我感觉伤早就好了。我心理有底,亚当和伊芙肯定是对我做过什么手脚的。
从他们的立场看,我属于是立了功的了。
我也担心还会有人来袭击我。
但实际上我发现,我病房外面的楼道里,似乎总有几个熟面孔在转来转去,看样子警方也派出了人员,只是没有跟我讲罢了。
没有人的时候,我会把玩电子表和戒指。
这两个东西,据亚当他们说,都非常贵重。
我却看不出来。
手表的话,外观非常普通,就是一般的电子表。
我也不敢扣开后盖看看到底“蓝色贤者之石”长啥样。
我才应该和红色的差不多。红色的那块,镶嵌在戒指上——反正就是一块很大的红宝石的样子,只不过我没有见过真的红宝石罢了。
我如果戴着一枚有很大的红宝石的戒指,恐怕太显眼了。
于是我请大萌给我找了一个打排球和篮球手指受伤之后会套在手上的运动护指。
如果需要的时候,我就戴上戒指,外面套上护指,既看不出来,也非常合情合理。
平时我就把戒指挂在脖子上,就好像小时候脖子上挂钥匙一样。
为此大萌还专门给我买了一条很贵重的银项链。
她说,戴不锈钢的项链,总归对皮肤不好。
我倒也变成了那种很时尚的挂着首饰的男人了。
等我出院了,我一定要攒钱给大萌也买一个首饰。
这个周五的下午,大萌给我拿来一些她早先收集的书籍,有撒加利亚·西琴编写的《地球编年史》的缩写本,不知真假的托马斯·韦恩的《亚当与夏娃的故事》以及已经被翻得十分破烂的菲利普·科彭斯的《远古外星人》。
她告诉我,很多的故事已经被人类流传已久了,只不过太久了,可能真相也变成了故事吧。
大萌告诉我,乔安娜邀请大萌在她家度过整个周末。
她们打算集中精力,把已经研究出一些眉目的题目整理一下。
乔安娜对马克·吉布森布置了三道考题特别的上心,因为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无敌的智商,遭到了深深的挑战。
乔安娜的家离学校并不太远。
乔安娜家在那时就已经非常有钱了,乔安娜的爸爸买了一栋很大的别墅,位置在一个人迹罕至的高档小区中。
学校本来就已经在市郊了,这个小区是位于学校同一方向上,城市里更远的郊区。
乔安娜超高的智商遗传自她的数学家妈妈和精通数学的投资人的爸爸。
乔安娜的妈妈名字叫安娜·普罗霍洛娃——没错,就是那个解决了庞加莱猜想的、同时获得过菲尔兹奖和沃尔夫数学奖的伟大的数学家阿列克谢·普罗霍洛夫的女儿。
换句话说,安娜是当代数学之神的外孙女。
乔安娜的爸爸老乔先生是阿勒克谢·普罗霍洛夫的学生,也是国内最早利用数学模型和计算机回归演算分析进行股票投资的投资人。
他成功的将先进的数学理念和市场波动相结合,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
但非常可怜的一点是,乔安娜的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乔安娜的爸爸一个人把乔安娜拉扯长大。
虽然他家很有钱,但一个男人孤身带一个女儿,总归是非常不容易。
不管是出于爸爸的娇生惯养,还是出于她对自己超高智商的绝对信心,乔安娜很早就表现出非常独立的性格和强大的好胜心。
虽然她拥有这些先天的优势,但难得的是她依然非常通达的看待自己的人生和周围的朋友。
我猜想这一点也许来自于她母亲的早逝吧。
对于乔安娜非常通情达理这一点我其实是非常钦佩的。
我既没她那么多钱,也没有她那么聪明,所以我想象不到也理解不了,像她那样高高在上的存在,为什么要主动降低自己的水平,和我们这样平凡的人相处在一起。
我想可能是为了让自己不太孤单吧。
不管怎样,乔安娜和大萌两个人相处的非常好。
她们俩真的是优势互补,各有长处。
我告诉大萌,周末就不要过来了。
虽然离的并不是特别远,但是跑过来总归是非常麻烦,我周末可以读这些书。
大萌依依不舍的与我告别。
我双手握着她的手,告诉她要去度过一个美好的周末,和乔安娜一起快乐的享受一下大别墅的豪华生活。
她暖暖的笑了,点了点头。
晚上,病房里很安静。我一个人静静的躺着,没有一点动静打扰。
这些天,我渐渐找回了在清醒梦中感觉,逐渐敢在梦中游荡了。
但我实在还不敢出神到现实世界,之前的精神打击太大了。
我如果再惹点祸,闹不好从医院就出不去了。
我闭上了双眼。身体的感觉渐渐消失,我好像漂浮在无尽的虚空中,又好像漂浮在大海上。
一股股波浪涌来,我在海上随波逐流,随波荡漾。
突然我的视野当中出现了一个光点。
自从有这个光点,我才发现直到刚才为止,我的视野其实都是完全漆黑的,我的感觉只有波浪般的振动而已。
这个光点不由得吸引了我的注意,随着我对这个光点的注视,这个光点变得越来越大,我觉得一开始这个光点离我很远,随着我的注视,这个光电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明亮。
这就好像我穿过了一层隧道,隧道的尽头是无比的光明。
我慢慢的穿越到这条隧道的尽头。
我看到的是一处夜景。
这是一堵高墙。高墙的外面,膝盖那么高的草丛。
再往远处看,是一片树林和一条很宽的河。
突然我隐隐的看到一个全身雪白的身影。
这个身影是那么的熟悉,好像是小光。
但这个身影非常的模糊,一晃而过。
我远远的招呼,大声的喊着:“小光!小光!”
他没有回应我。
我在后面紧紧跟随他的身影。
他的身影好像指引着我。
我向前走几步,他的身影就出现一次,等我追上他的身影又消失了。
我追着他的身影,沿着这个高墙,走了大概几分钟的时间。
他的身影最终消失在这里,再也没有出现。
就在我非常迷茫的时候,眼前不远处的地方,草地上突然亮起一团巨大的红光。
这团红光是一个巨大的红色的圆形,上面似乎有着各种复杂的文字符号和几何形状。
这个巨大的红色圆形一开始非常的明亮,慢慢的颜色渐渐褪去。
我这才看清楚,在这个红色的圆圈里站着三个蜥蜴人和几个小灰人。
没错,这三个蜥蜴人就是前不久,我在鬼楼地下洞窟里见过的那三个。
我对他们三个印象非常的深,虽然他们三个的外表长得都很接近,不过就是光溜溜的脑袋,滑溜溜的鳞片,皮肤闪着绿色的光。
但是仔细看还是可以区分开的。他们三个有一个是深绿色,有一个是浅绿色,有一个是黄绿色。
非常怪异的是,虽然他们说话发出的是丝丝的声音,到我果然依然能听懂。
见到他们,我大惊失色。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明明想躲开他们,再也不要见到他们。
为什么又遇到了?
我四下张望,没有看到那个金发的白人。
这让我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我悄悄的蹲下,试图躲在草丛中。
我可以感觉到草丛在排斥着我。
我又用力扳了一下手指。
这种“能感觉到压力,但没有疼痛感的感觉”告诉我,我现在确实不在自己的肉体里——现在很有可能不经意间已经进入了神游状态。
我悄悄的试着融进墙里,迂回的向他们靠近,近到足够听清楚他们说话的内容。
到底是不是小光引导我到这里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对小光坚信不疑。
我猜想如果真的是小光,你让我到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
三个蜥蜴人摇着光溜溜的脑袋,用滑稽的样子在交谈着。
深绿色的那个说:“马克·吉布森真是个讨厌的人。”
浅绿色的那个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黄绿色的那个说:“我也信不过他。在陛下要求我们听他的安排,没有办法。”
“我觉得陛下并不见得了解情况,马克吉布森一定是把陛下蒙骗了。”深绿色的那个说,“我不相信马克·吉布森的设备能够起作用。
他要求我们找到两个符合场导舱实验要求的人,一个身体能级高、一个身体能级低,但两个人之间的个人情感链接又非常紧密。
找到这样的两个人,这真是太难了。”
“这真是强人所难。 ”浅绿色的那个说。
“但陛下要我们听他的,没有办法,我们只好照做。”黄绿色的那个说。
“好在现在找到了。这真的是不容易。”深绿色的那个说。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你确定这两个人就住在这个地方吧?
我们今天晚上把人绑出来的话,要不要明天一早把人还回去?”浅绿色的那个问。
“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扛到第二天早上。
谁知道呢。马克·吉布森的发明一向都非常不可靠,实验数据一塌糊涂。
把两个人塞到那种舱室里面,抽取一夜生命能,说不定一夜就把人搞坏了。”深绿色的那个说。
“你说的很对。”浅绿色的那个说。
“反正站在陛下的角度,也不会关心人类的死活。”黄绿色的那个说,“现在是几点钟,到时间了么?”
“马上就到午夜12点了,时间正好。你把那两个人的样貌再拿出来对照一下,我们要确保没有搞错人。”深绿色的那个说。
“这一个高大丰满的能级非常的高,高到离谱的程度,在整个人类种族中都没见过这么高的,非常稀有。
另一个干瘪瘦小的就很普通了,能级要低得多。这两个人非常适合场导舱实验的要求。”
只见浅绿色的那个张开双手。他的双手实际上是尖锐的爪子,只有四个指头。
只见从它的每个手心各地出现出一个半米左右高、完全立体的,非常清晰的人体形象。
一个是大萌,一个是乔安娜。